顧心鉞自己出行的行李都是簡單的略而又略之,全然不似往年排場。如今心肝兒要遠行,他就恨不得把整個家當都打包上,甚至指揮着打包這打包那的時候會想到,要不去關外的事先緩一緩,先陪了兒子去舅家遊玩一趟先。
但到底事關人命,此時竟不知哪來的風聲,說僞朝爲了入主中原,竟和大和國簽訂了諸多不平等協議。大和國原本不過黃金國一屬國而已,近幾年得了歐羅巴各國的好,經濟發展到前頭有,竟也腆了肚子到黃金國來耀武揚威搜刮打劫。比起歐羅巴各國,這小人得志的大和國更讓民衆噁心。
末朝簽訂的那些不平等條約,那時還說有皇帝壓在上頭,縱使心疼也無法,現在局勢亂成這樣,國不成國,哪來冒出來的草班子竟還要與虎謀皮,賣國賣地。
一時羣情激憤,僞朝連帶着王孫都猶如暴風中的蘆葦,岌岌可危。
這下顧心鉞也省了糾結的勁了,依依不捨再三叮囑送走了舅舅和顧思慎一行人,轉頭和沈鶴立上了去關外的火車。
顧心鉞此次出行麻利的很,沈鶴立在旁看了都咋舌,他原本爲了顧心鉞的講究勁是準備了車一路開到關外去的,路修的差不離了,只是開車的人辛苦些。沒想到顧心鉞自己說要坐火車去,帶的小廝行李也是簡潔明瞭,那年顧心鉞出行起臥不安的樣子好似還在眼前,卻和如今大不相同。
顧心鉞輕輕淺淺一笑,“人長了年歲總要經了事,就說這出門爲婦就和在家做小姑娘不同,這爲人母和初爲人婦又不同。我不是從前的性子又有什麼好奇怪。”身邊有人疼,纔有心矯情。
“你這話說的我心裡好難受。”沈鶴立說,“若慎兒從懷起我便在你身邊,不讓你一人受懷孕生育之苦,你又何苦如此委屈自己。日後還是按你的喜好來,不要怕麻煩,有我在身旁一日,總要你舒坦講究了。”
“原先說每日只准你說三句噁心話,如今就加倍的說來聽吧。”顧心鉞笑着對他說,“現在我的承受力好些,不嫌你噁心了。”
火車上環境依舊不好,顧心鉞也依舊白着臉,兼着年歲大了,也不好如從前一般讓沈鶴立抱着哄着,只一牀被蓋着輕輕靠在沈鶴立肩膀,兩人也不嫌肉麻,在被子下兩手交握。兩個人獨處又找回了當初的感覺。
輾轉三日後到達關外旗木橋,如今陳興漢的官邸就設在這,也是關外三鎮的中心。下了火車早有沈鶴立的下屬得了信,派了車來接着兩人去沈鶴立在此置辦的宅子。
這關外的建築和京都和廣市又大不相同,沉重的配色,大氣的格局,如同這關外的天地,悠遠遼闊。顧心鉞懨懨的,但也打起精神朝外頭看一眼景色,從前被沈鶴立拐了出去野了性,在京都拘久了,還真想看看別處的風景。
旗木橋的沈宅也是四四方方的院子,院子並無山石假景,用來跑馬都夠了。只挨着房間擺了一溜大水缸,養了幾株荷花和錦鯉,就算無聊時賞的景。宅子原本只有幾個當地無親無故的夥計住在前院幫着看家,聽道老爺太太又來,趕緊去請了使喚的人來,所以顧心鉞來的時候,也有熱水潔身,也有熱湯入口。
顧心鉞身體很是疲累,但又好像累的過了臨界點,短時間裡無意休息,沈鶴立只能壓着他胡鬧了一回,重新洗了身,喝了一碗熱湯,臉紅撲撲的塞到被窩裡躺下了,全身憊懶猶如泡在熱水中,在沈鶴立的陪同下,漸漸勻了呼吸,熟睡了。
沈鶴立身體比他還強上幾分,在旁等着他睡熟了才又悄悄出來。這次出來沒帶丫頭,顧心鉞身邊只帶了石青一個,沈鶴立帶了得財,沒有熟悉主家脾性的丫頭來安排下人,只能沈鶴立出面。
請了一個廚娘,四個十六七的丫頭伺候,若有粗役需要男僕還有前頭住着的店裡的夥計。沈鶴立考究了他們一回,還算伶俐能幹,就又細細跟她們交代了,伺候顧心鉞的種種忌諱以及需要注意的地方。
沈家在旗木橋的管事想來見見主家,自己內眷也有沒有榮幸能見見太太,沈鶴立笑着說不急,“他來此地自有他的事,等他的事辦妥了,再說不遲。”
管事也是個伶俐的,早前見主家沒帶太太來也偷偷打聽了下怕犯着忌諱,所以他自然知道,當家太太,可是比老爺更牛氣的人物。
沈鶴立又命管事的寫了帖子到元帥府,只說沈鶴立攜眷到此地,望能拜訪故人一面。
管事的畢恭畢敬的寫了帖子去元帥府投貼了。自己老爺不過受蔣縣長一絲眷顧,便在關外立穩了腳跟。現有了太太,更有底氣,往元帥府投貼都只說拜訪故人,這關係。
管事的心熱乎乎的,幫人做事還不就圖個主家牢靠,主家越牢靠,他纔有好前途。
顧心鉞一覺睡到第二天天亮,窩在沈鶴立懷裡有些不知道今夕何夕,好在很快就清醒過來。沈鶴立倒享受現在睡醒了還能靜靜抱着他一會,醒了也當沒醒,顧心鉞推他他也做不知,雙手環的更緊。
嬉鬧了好一陣才雙雙起牀。早餐做了當地的牛肉麪,寬麪條,大牛肉片,紅油重口,早上來這麼一碗真是發汗醒神。沈鶴立說,“我昨天去跟元帥府報備了一下你來了,蔣縣長的秘書今早上來信了,你想什麼時候去見蔣縣長,把時間報給他,那邊蔣縣長尋個合適的時間見你。”
“蔣縣長?”顧心鉞笑道,“從總理到縣長,他也是不挑。越快越好,今天最好。”
“那便讓人去回了話。”沈鶴立說,“你早些把這事了了,我們在此地還能多晃盪幾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