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江祁沅心中,他早就把沈南禾定義爲爲了留下他,不惜使用任何手段的女人,而此時此刻,沈南禾只是如孩子一般,趴在他胸前哭泣,她的眼淚那樣灼熱,讓他的一顆心都跟着焦灼起來。
好半天,安靜的房間之內,都只飄蕩着沈南禾啜泣的聲音。
好多次,江祁沅都以爲沈南禾會做些什麼,但她什麼都沒做,不知道過了多久,終是江祁沅忍不住,出聲道,“哭夠了吧,哭完了就回去睡覺。”
沈南禾吸了吸鼻子,緩緩擡起頭,黑暗中看向江祁沅的臉,很低的聲音道,“小舅……”
江祁沅沒出聲。
沈南禾道,“小舅,我求求你了,我以後再也不纏着你了,你不要走好不好?”
江祁沅的胸口木得一疼,他輕皺眉頭,出聲問道,“我們們之間不可能,我留下來也沒什麼用。”
沈南禾的眼淚又涌了上來,她哽咽着道,“我保證不纏着你了,你留下,我就看看你也好啊……”
最戳心的話還能是怎樣的呢?
江祁沅的眉頭猛地一蹙,心中泛着滿滿的酸澀。
半晌沒等到江祁沅的回答,沈南禾小心翼翼的問道,“小舅,行嗎?”
江祁沅垂在身側的雙手緊握成拳,他很艱難的,才從脣縫中擠出一句話來,“不行。”
沈南禾心底咯噔一下,她都這麼低聲下氣的求他了,他卻還是這樣子。
江祁沅把心一橫,冷聲道,“你不用跟我這兒多費脣舌了,我決定的事情,不會爲了任何人改變……更不會爲了你而改變。”
“呵……”
沈南禾怒極反笑,不由得出聲道,“不加最後那句話,你會死嘛?!”
他真是怕她不難過,往死裡面戳她啊!
黑暗中,看不清江祁沅的表情,只能聽到他波瀾不驚的聲音道,“你難受是你的事情,我又不喜歡你,沒什麼感覺。”
這話要是從前,沈南禾敢保證,就算面前站着的是江祁沅,她也敢掄起拳頭給他一下子,但是現在,她卻只能顫抖着手指,眉頭抽搐,半晌才說出一句話來,“好,你愛走不走。”
死不死誰管,這是沈南禾,阮小天和向崢他們之間開玩笑時,最常說的一句話,但是沈南禾卻沒辦法對江祁沅說出來,哪怕是她氣的要死的時候。
江祁沅知道他成功的戳到了沈南禾的軟肋,因爲她撂下這句話之後,就轉身打開了房門,她破天荒的沒有摔門,他以爲她是不想吵醒別人,卻殊不知她氣急了的時候,是渾身無力,想摔都摔不了。
沈南禾一路回去自己的房間,伸手閉了燈,待到整間屋子都陷入黑暗中時,她和衣躺在牀上,拉過被子蓋住自己的整個身子和大半張臉,閉着眼睛,眼淚卻爭前恐後的從濃密的睫毛中涌出來,她不停的告訴自己,沈南禾,不要哭,不要哭,爲了這樣的男人哭,不值得,他都那麼說了,還愛他做什麼……
越是這樣想,心裡面就越是委屈,酸澀就像是會腐蝕人的硫酸,沈南禾的一顆心早已經千瘡百孔……
另一邊,江祁沅走回臥室,伸手打開了壁燈,暖黃色的燈光下,他的一張臉依舊沒有血色,呼吸的時候,鼻間充斥着尼古丁的味道,但在這味道之下,卻又帶着淡淡的,熟悉的香氣,那是沈南禾身上的味道。
江祁沅坐在牀邊,因爲煩躁,所以下意識的拿過桌上的煙,但是剛要點燃,卻又停住,因爲他怕這股煙味,會掩蓋掉他身上沈南禾的味道……
因爲江祁沅突然想要離港返回瑞士的決定,惹怒了江守恆,江家陷入了一片異樣的靜謐之中,表面上大家誰都不說什麼,就像是什麼都沒發生一般,但是又都知道,這不過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沈南禾坐在教室後排,臺上的女歷史老師滔滔不絕的講述着絲綢之路的經過,她卻趴在桌子上,一動不動。
下課的時候,歷史老師特意走過來,看了眼沈南禾,然後對她身邊的湯馨羽道,“沈南禾怎麼了?”
湯馨羽道,“南禾最近爲了準備考試的事情,忙的太過了,可能是感冒了。”
歷史老師點頭道,“恩,考試是重要,但是也不要耽誤了身體,不舒服就請假回家吧。”
湯馨羽應聲。
歷史老師走後,阮小天過來,他雙手插在褲袋中,看着伏在說上的沈南禾,對湯馨羽做了個口型:怎麼了這是?
湯馨羽也口型回道:不知道,趴了一上午了。
大家都知道沈南禾喜歡歷史課,從前是逢數學課必逃,逢歷史課必上,而現在她連歷史課都打不起精神來,足以見受挫不淺。
阮小天伸手脫下了自己的外套,罩在沈南禾身上,怕她着涼,沈南禾動了動,然後擡起頭,她臉頰兩邊的髮絲有一絲凌亂,但是黑白分明的眼睛卻是不帶任何睡意。
湯馨羽看着沈南禾的臉色,試探性的問道,“南禾啊,哪兒不舒服嗎?”
沈南禾身上披着阮小天的寬大外套,出聲道,“沒什麼,昨晚沒睡好。”
她最近幾天都是蔫蔫的,前幾天來上課的時候,還頂着一對核桃眼睛,阮小天和湯馨羽怎麼問,她都什麼也不說。
“今天都二十八號了,還有三天就期末考了,南禾,你可千萬別在這時候生病不舒服什麼的。”
湯馨羽伸手摸了一下沈南禾的額頭,還好,沒發燒。
二十八號了……沈南禾微微皺眉,這個月底就是江祁沅離開香港的日子。
還有三天,沈南禾心裡面又是一沉,在原位坐了幾秒鐘,她忽然站起身往外走去,因爲動作太大,身上的外套落在椅子上,阮小天下意識的喊道,“哎,去哪兒?”
沈南禾頭也不回的道,“打個電話。”
拿着手機走到一處人少的樓梯口處,沈南禾翻找着電話薄,半晌才找到麥佟峰的電話。
猶豫了一下,沈南禾還是撥打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