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光線從別墅區的上空照耀下來,稀薄得如同煙霧般一層一層的繚繞着。
一大早,舒月捂着肚子在衛生間和臥室裡來回跑,不知道是不是昨晚吃了太多的冰淇淋把肚子吃壞了,這兒會,舒月坐在馬桶上,整張臉疼得皺了起來。
“月月,你這是怎麼了。”母親聽到聲音從臥室裡走出來敲了敲衛生間的門。
“媽,我肚子痛,你給我找點藥吃吧。”豆大的汗珠從額頭上一顆一顆的冒出來。
今天本來約好姜欣然和陳曉美去文具店買開學用的筆記本和圓珠筆的,這回恐怕去不成了。舒月望着鏡子裡疼得發白的臉忍不住罵了句“該死的林妍,這都要怪你。”
舒月趴回牀上,蓋着被捂汗。
“月月,這是蜂蜜水,趕快趁熱喝了它。發了汗,就好了。”母親拿着裝着蜂蜜水的杯子,坐在舒月的牀邊說。
林妍從超市裡出來,拿着剛剛發的工資,一路上想了很多事情,闢如除去開學要交的書費和各種練習冊的費用應該夠了,也許還能剩些錢。回到家裡的時候,母親已經去上班了,吃完早飯,林妍把一個假期沒穿過的校服用清水洗了一遍,然後搭在陽臺的晾衣架上,靜靜的走回臥室看書學習。
中午,高級餐館裡,服務員託着餐盤在包箱與包箱間忙碌着。
“在家裡隨便吃點就好了,幹嘛大老遠來這邊吃飯。”李小斯從洗手間裡回來,擦着手上的水說。
“這不是快開學了嘛,你爸說了,要請你吃好吃的。”蘇玉華說完便擡了擡手,試意服務員這桌點菜。
正說話的功夫,李家豪走進了包房裡。
“爸,你怎麼纔來?”李小斯接過父親手裡的公文包問了問。
“有點事,才處理完,怎麼樣,菜點完了嘛?”李家豪邊說邊摘下眼鏡用眼鏡布擦了擦鏡片上面的霧氣。
“都點完了,讓服務員上菜吧。小斯都餓了。”蘇玉華試意服務員快點上菜,然後從挎包裡拿出一包面巾紙走去洗手間。
蘇玉華整了整頭髮從洗手間裡出來的時候迎面和一個拎着水筒的女人撞在了一起。由於地面剛剛擦過有些滑,蘇玉華沒站穩被撞得歪向了一邊。
“要死啦,走路不看着點,想撞死人呀。”蘇玉華擡起頭從上到下打量起面前撞她的女人。
四十歲左右的年紀,雖然穿戴一看就是便宜的地攤貨,但還是看得出來,眼角眉梢透着幾分難掩的俊俏,年輕的時候應該是個很美的女人。
“你說話客氣點,你也撞到了我好嘛?”夏春梅手裡拎着的水筒,剛剛被蘇玉華這麼一撞,裡面的髒水濺出去了一多半。
“明明是你先撞到我的,哎喲,這可是我新買的裙子呀,你看看,被你搞得這麼髒。”蘇玉華下意識的摸了摸裙子,這才發現裙角被水濺溼了一小片,於是聲音一下子提高了八個音調。
隔着隔音並不太好的包房,李小斯和父親清晰的聽到蘇玉華和別人吵架的聲音,於是放下筷子趕了過去。
“怎麼了,玉華?”李家豪皺着眉毛趕到洗手間門口的時候,蘇玉華剛好從裡面走出來,看到李家豪的時候說了句“被一個不長眼睛的女人撞了一下,你看,裙子都弄溼了,還差點摔倒。”蘇玉華沒好氣的回頭望了一眼緊跟着走出來的女人。
“沒受傷吧,那就算了,裙子洗洗就好了。別讓兒子擔心你。”李家豪知道自己的妻子一向喜歡小題大做,聽她這樣說着,他心裡就知道應該沒什麼事,但還是回頭看了一眼站在洗手間門口的那個女人,她低着頭,所以也沒看清她的臉。
夏春梅站在洗手間的門口,望着蘇玉華和李家豪離開的背景,心臟像是被電流一下子擊穿了。她想說什麼,卻拼命咬住嘴脣強忍住了。
在過道里站了好一會,面前不停的有服務員經過,大家都忙着端菜送飯,所以並沒有注意到她的神情。夏春梅幾乎是拖着大腿一步一步往前走的,在走到203包房的時候,她停了下來,隔着沒有關嚴實的門隙,夏春梅望向那個男人的臉,回憶像是一場倒帶的電影,一幕幕清晰的浮現在眼前了。
沒錯是他,當初爲了他,寧願揹負千古罵名也要圍護着的人。
那一年夏春梅18歲,是鄉里出了名的美人,喜歡她的人很多,她卻唯獨看上了從城裡來鄉下掛職鍛鍊的李家豪,故事的發展就像電視劇一樣,初次見面,便私定終身。
從虛掩着的門隙裡望見李家豪旁邊的那個女人,剛剛在洗手間的時候,夏春梅並沒有仔細看她,只是一直盯着她的裙子,雖然嘴上有理,但心裡還是擔心她會讓自己賠錢或買條新的。夏春梅雖然從沒買過這樣的裙子,但從那個女人整體的穿戴中,還是能夠看得出來,她的這條裙子應該不便宜,最起碼不是自己一個月工資可以解決的事情。
目光移到她旁邊正在吃飯的少年身上,濃濃的眉毛,俊朗立體的五官,由其是低頭擡頭的一瞬間,模樣真是像極了當年的李家豪,年齡看上去和林妍應該差不多大吧。
李家豪坐在餐桌前,雖然也是上了年紀的人,但依舊風度偏偏,甚至私底下被醫院裡的小護士們評選爲醫院裡最英俊的男醫生,旁邊坐着的蘇玉華不停的給兒子夾菜。在外人眼裡,這是一副多麼美好而溫馨的畫面啊。此刻如果有攝影師,一定會忍不住爲他們一家三口拍張全家福。可誰又會注意到那個躲在門口,淚流滿面的女人呢。
夏春梅不想再看下去,她擡起一隻手用力的捂向自己的臉,她害怕一時間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會撲過去掐住那個男人的脖子,質問他當年許下的承諾丟到哪了。於是她強忍着心裡的難過,發瘋般的衝下了樓梯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