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終於意識到聶欣妍的異常到底是因爲什麼了,她再次提起要我一起出國恐怕也是因爲這事。
一切的來源都是我頭上的傷,我本以爲她並不會和李悅有什麼交集,萬萬沒想到的是,她們不但產生了交集,而且還互相加了微信。
李悅恐怕也不知道我將受傷的真實原因瞞着聶欣妍吧,只需要一條消息,她很快就能得知真相,我卻還像個小丑一樣編纂着各種謊言來自圓其說。
聶欣妍的目光極具侵略性,我有點不敢和她對視,畢竟我確實對她說了謊。但是她卻沒有絲毫要放過我的意思,離我越來越近,我們幾乎已經能感受到對方的呼吸。
這個場景看起來好像很曖昧,可是身在其中的我們卻不這麼認爲,空氣中遍佈着凝重的氣息。
我苦笑了一下,拉遠了和她的距離,說道:"既然你已經知道了,我還有什麼好說的。"
"我知道是我知道,我只想聽你親口說出來。"她的眼神依舊犀利,可是臉上卻浮現出一抹憂傷。
我長嘆了一口氣,有些無力地說道:"對,我頭上的傷確實不是摔的,是被啤酒瓶砸的,至於原因我想你應該已經知道了,我也就不再細說了。"
想了想我又接着補充道:"我知道你很生氣,但是我不後悔,因爲如果我當時不去,李悅和林瑤可能一輩子就毀了。"
說完之後我便低下了頭保持沉默,不用想我也知道聶欣妍是什麼表情,她一定很生氣吧。我爲了別的女孩受的傷,卻連實情都不願意告訴她。換做任何一個人心裡都不會很舒服,更何況是一向敏感的她。
事已至此,我該說的已經說清楚了,她能理解也罷,不能理解也罷,我只求無愧於心就行,談話應該也能到此爲止了,接下來的事情應該就是等聶欣妍大肆地發泄心中的不滿吧。
可是聶欣妍並不想就此結束談話,問道:"無岫,你都不問問我生不生氣嗎?"她的語氣平靜的有些異常,這根本不符合她往日的作風。
我忍不住擡頭向她看去,恰好和她四目相對,她的表情真的很平淡,就像往日我們聊天一樣,甚至連一絲生氣的跡象都沒有。
我疑惑地看着她,心裡縱然有千般不解,也不可能會問她生不生氣這種答案非常明瞭的問題,那樣只會顯得我特別蠢。
聶欣妍饒有興致地看着我,眼神中有一種異樣的光芒,又接着問道:"你真的不願意問嗎?"
我真的不明白她什麼意思,因爲這個答案還用想嗎?她肯定會生氣啊,我這麼瞞着她,她不生氣纔有鬼了,多此一舉的問一下又有什麼用呢?
想到這裡,我便有些無奈地回道:"有什麼問的必要呢?我知道你現在很生氣,但是這個事情我真的沒有辦法,我…我沒辦法啊,當時情況太緊急了,我如果不上的話,林瑤她們真的會出事兒的。"
沒想到的是,聶欣妍卻搖了搖頭,臉上浮現出一抹憂色,右手輕輕撫上我的頭,輕聲問道:"當時,一定很疼吧。"
我有些錯愕地看着她,然後茫然地點了點頭,突然有些不明白她的腦回路了,她到底是怎麼想的呢?
聶欣妍的眼中出現了淚光,我頓時感覺頭都大了,忙不迭地說道:"都…都過去了,欣妍你別哭啊,沒多大事兒的。"
她用手背輕輕擦了擦眼角的淚水,說道:"你知道我聽到實情的第一反應是什麼嗎?我真的沒生氣,我害怕你知道嗎?那可是啤酒瓶,你真以爲就像電視上那樣的假瓶子一拍就碎嗎?如果……如果你出事了,我……我怎麼辦?"
我滿臉都是驚色,這就是她的思維嗎?即便發生了這種事情,還是在擔憂我的安全嗎?我不知道如何去向她說明,聽她的話我好像是主動去挨那一酒瓶一樣。開玩笑,我又不傻!嚴格來說我這傷也是被偷襲造成的,要是可能得話,我也不願意去挨這一瓶子啊,想想還真是有點痛。
……
我扭了扭有些僵硬的脖子,說道:"我這不沒事兒嗎?放心吧,我以後絕對不會把自己置身那種危險境地了,相信我,以後絕對不會了。"
雖然我嘴上這麼說,可是以我的性格,下次遇到這種事情,我肯定還會義無反顧的衝過去,聶欣妍應該也明白,所以她也不在這件事上糾結了,只是告誡我以後要小心一點,以自己的安全爲主,我欣然答應。
聶欣妍這才才舒了口氣,可是眼中的憂色依舊不減,她的眼珠子在微微轉動着,好似在思考着什麼。片刻後,她又將目光轉向了我,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有什麼就問吧,我絕對不瞞你了。"
"你頭上的傷,見到我爸爸的話怎麼解釋,我理解你當時是什麼情況,但是我爸爸如果知道你受傷的真實原因,他肯定不會輕易釋懷的。"
聶欣妍擔憂的也正是我所擔憂的,雖然我的行爲聽起來很正義凜然,可是換一個角度來看,這就是典型的莽撞。我不覺得她爸爸會放心的把女兒交給一個莽夫,換我我也不願意啊。
想了想,也沒想出一個好的解決辦法,便朝着聶欣妍無奈的攤了攤手說道:"實話實說咯,還能怎麼辦?你爸爸是老江湖了,他一眼就能看出來我這傷是怎麼來的,任何的謊言在他面前都行不通的,所以我覺得還是別想那麼多了,就順其自然吧,他問起來我就說,不問的話我也不多此一舉了。"
"無岫,我有一個辦法。"
"什麼辦法?說來聽聽。"
"你要不就和我爸爸說,你頭上的傷是爲了保護我受的,這樣他肯定會對你抱有愧疚,應該就不會太難爲你了。"
我愕然地看着眼前這個女孩,忍不住說道:"你意思是你要幫我來騙你爸爸?不行不行,我幹不出這事兒,沒被拆穿還好。要是被你爸爸看穿了,我就歇菜了。"
聶欣妍見我拒絕,也不再糾結於此事。只是她突然提起她爸爸才讓我想起,今天下午還有這件事情要做,還是儘早去做點準備爲好。
……
下午四點,我和聶欣妍準時到了約定的地點,在一個名叫靈月的茶餐廳裡,聶欣妍的父親已經在門口等候我們了。
久聞不如一見,初次見面,我就被她爸爸的形象給鎮住了,一個看起來很儒雅的中年人,戴着一副眼鏡,看起來隱隱有些書生氣,可是四周卻有一股無形的氣場,壓的我喘不過氣來,尤其是鬢角那一撮刺眼的白髮,讓他整個人都變得像一把劍一樣銳利,舉手投足之間,都有一股威勢隱藏其中,一看就是一個長居高位的人。
和這樣的人打交道無疑是非常考驗人的,不客氣的說,他見過的橋可能比我走過的路都多,我在他面前就如同透明人一樣。
我終於明白老爸爲什麼讓我順其自然了,因爲準備再多,在這樣的老…江湖面前,都會被其一眼看穿,還不如順應本心的好,這樣還能讓其感受到我的真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