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義歡聽說李虎回來,知道必然給自己帶回了南京的消息。
魏武軍在湖廣搞這麼大的事,高義歡心裡其實也有點心虛,怕不好收場。
從理性的角度來講,南京朝廷足夠成熟的話,肯定要與他妥協,可是凡事就怕萬一,況且他對南京其實並沒有多少信心。
歷史上南京朝廷昏招頻出,能自己把自己玩死,展現出各種愚蠢,高義歡就怕這次他們也想不開。
“哦,人到哪兒呢?”高義歡坐正身子。
高成勳道:“剛剛入營。”
高義歡忙道:“讓他速來見我。”
不多時,風塵僕僕的李虎就步入大帳,向他老叔行禮道:“拜見大帥!”
高義歡問道:“你起來,給我說說南京的情況!”
帳中的大將們,都齊刷刷的看着李虎,都對南京的反應很感興趣。
南京反應越激烈,就越是從側面證實俺們的實力,俺們心裡就越暗爽。
李虎道:“大帥,南京最近一段時間事兒挺多的。首先是錢謙益一幫人誣陷俺們先動的手,讓朝廷定大帥的罪,還要罷免何騰蛟,不過好在大帥送來的東西及時,東林黨搬石頭砸自己腳,錢謙益在朝堂上直接嚇得暈死過去,成了個大笑話。現在南京那邊忙着爭權奪利,最近收到堵胤錫的揍報,才曉得大帥殺入湖南。何騰蛟讓俺先回來,讓大帥不要衝動,他會給大帥向朝廷討要個說法。我從南京出發的時候,南京已經派出欽差,由鄭鴻逵的江防水師,護送着往湖廣而來。”
高義歡聽了李虎的話,心裡有些意外,沒想到東林居然被搬倒了。
看來朱慈烺還是有些能力,至少比弘光帝要強。
弘光朝廷一年多就完蛋,現在已經是1646年2月,建章小朝廷已經堅挺了兩年。
當然這其中自然是有高某人一份功勞的。
高義歡微微頷首,問道:“鄭鴻逵是福建鄭家的人吧!”
李虎愣了下,仔細想了想,“好像是福建來的,據說是鄭芝龍的兄弟。”
高義歡心道果然,至此明末的各方勢力,無論張獻忠、李自成、還是鄭家都要來他面前露回臉了。
鄭家是整個東海、南海的霸主,連風頭正盛的荷蘭人,也不敢得罪鄭家。
據說按着鄭家的規矩,在海上貿易的船隻,每條船每年都要給鄭家交三千兩的保護費。荷蘭東印度公司記載,鄭家僅收船費一項,一年就有一千萬兩。
此外鄭家還有五行五商,進行自己的貿易,他們在日本的貿易量是荷蘭東印度公司的十一倍,再加上在朝鮮、呂宋、南洋的貿易,福建田產的出租,鄭家一年的收入接近三千萬兩。
這時風頭正盛的荷蘭東印度公司,在全世界的利潤也才一千萬兩,鄭家在海上的勢力可見一般。
明朝的財政,還有高義歡的財政和鄭家一比,簡直窮的一逼。
如果有機會能夠認識鄭芝龍,高義歡都有拜個乾爹的衝動。
既然是鄭芝龍的兄弟,那江防水師的實力肯定不弱,高義歡提起了警惕,“護送欽差的水師,有多少船,是不是炮船?”
李虎道:“有二十多艘,其中十艘是炮船,側面放了五六門大炮!”
高義歡一陣沉吟,看來南京擔心他拿下武昌,有點偏向左鎮啊。
“成勳,你立刻過江去見金聲桓,讓他加緊炮臺的築造。江防水師到來以前,務必要把炮裝上!”高義歡忽然吩咐一句。
“卑職領命!”高成勳抱拳一禮,躬身退出大帳。
江防水師逆江而上,速度慢了一些,不過他們一旦開到武昌,戰船往江上一橫,高義歡想要用奪取武昌來威脅朝廷,逼迫南京給予更多利益的計劃,恐怕就會受到影響。
因此他纔要金聲桓趕緊把炮架好,只有把江防水師擋在武昌之東,控扼水道,他才能在談判中掌握主動。
高成勳掀開帳簾出去,高義歡遂即掃視衆將,正色道:“既然南京的欽差要來,我們打不下嶽州,臉上就沒光彩,說話也就硬不起來。”
帳中衆將聽他這麼說,都曉得大帥要動真格了。
“大帥下令吧!”趙大憲站出來,豪氣的抱拳。
高義歡道:“傳令炮隊!不要停,連夜給本帥轟城!再讓人給本帥射封招降書信進城,亂一亂守軍的軍心。最後,就看你們了。總之明天本帥必須要進城!”
趙大憲、王得仁等將頓時紛紛抱拳,都面帶激動之色。
左鎮那幫撮鳥,跟娘們兒似的,打仗像是打情罵俏,明天看俺門魏武軍的好漢出場,讓龜孫們看看,魏武軍的爺們兒是怎麼打仗地。
高義歡吩咐完,遂即揮了揮手,讓衆將都去準備。
近萬左軍俘虜連日攻打,大炮不停的轟擊,嶽州城內的守軍已經相當疲乏,高義歡對攻下嶽州並不懷疑。
他寫了一封信,叫人謄抄幾十份射入城中,便開始想着該向明朝提出什麼樣的條件。
南京朝廷窮的一逼,官僚又喜歡扯皮,據說朱慈烺曾下旨,讓南京朝廷拿出一筆銀子,來犒勞自己,結果兵部讓戶部出,戶部讓兵部給,高義歡至今沒看見半個子。
以南京朝廷的窘迫現狀,想從南京搞錢糧,怕是不容易啊!
高義歡得琢磨點新方法才行。
在高義歡思考時,“轟隆隆”的炮聲,此起彼伏的響起。
城外的高軍陣地上的火炮,不停的轟鳴,一枚枚的炮彈,狠狠的砸向城牆,每一炮過去,都砸出一個凹陷,磚石瞬間就被砸碎。
幾炮下來,本就被砸的千瘡百孔的城牆,碎磚和塵土嘩啦啦的從城牆上落下。
多日的轟擊,城磚剝落,已經露出了牆磚內的夯土,城牆隨時可能垮塌。
這天炮擊持續的時間,明顯比以往要長許多,臨近天黑依然沒有停歇的意思。
這讓城內的守軍知道,真正的攻擊怕是要開始了。
吳晉錫有些不放心,查看了城牆,又吩咐了盧鼎、馬蛟麟、高義仠幾人守好城池,才心懷不安的下城。
火炮斷斷續續的轟了一夜,半夜裡一段城牆忽然垮塌,下得守軍急忙組織人手,用沙袋在垮塌處壘起一段胸牆。
清晨高義仠紅着一雙眼睛,從城樓出來,一名百戶卻匆匆迎上來,“千戶,敵軍又有書信射入城中。”
說完,便取出一份書信,呈給高義仠。
高義仠臉上結了一層霜,一把扯過來,展開看了看。楊文嶽很看重他,讓人教他識字,他自己也很用功,看書寫字都不是問題。
這一回仍然是一封勸降書信,不過前面是對整個嶽州守軍所書,這一封卻是針對他,高義歡先回顧了兩人的革命友誼,又講了嬸子有他照顧,讓他早日回去看望,最後才提出讓他開城,不要讓嶽州生靈塗炭。
高義仠看完眼睛一眯,卻立刻將信撕了個粉碎,“這是敵軍亂我軍心,我誓死守衛嶽州城。”
揚文嶽曾對高義仠說過,世道之所以變成這樣,就是不安分的梟雄太多,韓嶽一樣的忠義之輩太少。
高義仠覺得很有道理,天下之所以這麼亂,就是張獻忠、李自成這樣的人太多,現在高義歡也是這一類人,就是他們興風作浪,才弄得民不聊生,如果天下間多些像揚公一樣的忠臣,那天下不就太平呢?
高義仠是想做忠臣,做大明的英雄地。
這時嶽州守將馬蛟麟正好上城,看見高義仠將一封信撕了個粉碎,不禁問道:“高千戶,這是?”
高義仠不太想讓人知道,或者提起他與高義歡的關係,只是淡淡道:“城外射來的書信,被末將給撕了。”
正在這時,城外一聲號角響起,魏武軍將士開始出營列陣。
高義仠一拱手,便直接急不走向牆垛查看,馬蛟麟看着他的背影,臉上陰晴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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