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天色接近黎明,清軍後方出現了一支隊伍,他們服裝各異,武器五花八門,更加奇特的是,爲首幾人居然是騎馬揮棍的和尚。
這是劉黑子的屬下,霍五和尚,他的據點在距離黃土崖不遠的尼山,因此率先趕到。
這是霍五和尚縱馬馳騁,手中大棒,揮打着身前逃跑的綠營,大聲怒吼道:“大帥,霍五來了!”
幾乎就在同時,忽然,一陣密集的馬蹄聲響起,西南方也出現了一片火炬。
博洛扭頭看去,只見一隊騎兵疾馳而來,身後喊殺聲一片。
在火炬之前,爲首一人左手握繮,右手提着大槍,背後火紅披風在風中飄舞,身後是一面藍色的三角牙旗,上面大大的一個“趙”字,他一槍刺死一名清軍,大聲疾呼,“黑子,俺來了!”
這不是劉黑子的屬下,是活躍于山東的一支比較強大的武裝,平時也會聽劉黑子的招呼,來人正是高義歡和劉黑子的老上司,原來大順的威武將軍趙應元,他率領騎兵驅趕着敗兵,大槍連刺,綠營兵丟盔棄甲奪路狂奔。
在黃土崖四周,趕來的好漢們紛紛疾呼:“大帥,泰安趙慎寬來了。”
“劉哥休慌,秦尚行來也!”
“哥哥,郭把牌來救你了。”
方圓數十里的好漢們,人還沒到,聲音先至,江湖上混,講究的就是一個名氣,好漢們誰也不願意放過這樣露臉的機會,不管帶來多少人馬,有沒有名氣,都吆喝一聲,讓整個山東義軍的扛把子歸德劉大帥知曉,以便今後結交。
一時間,義軍氣勢鋪天蓋地,清軍士卒紛紛膽寒。
清軍也聽見身後響動,出現騷動,劉黑子見此頓時大吼,“援兵來了,給老子殺啊!”
在劉黑子身邊一位好漢,於地上撿了幾塊石子,便直接射出,清兵們頓時捂住眼睛哇哇怪叫,這一手正是綠林上的絕技飛蝗石,劉黑子見身前清兵哀嚎倒地,立刻抄刀上陣,奮力砍殺,驚得身前清兵又紛紛後退。
趙應元領着騎兵從側面突入,殺入紅光沖天的山寨,看見劉黑子,他連忙滾鞍下馬,將大槍丟給手下,風風火火來到劉黑子面前,先上下打量一番,見劉黑子渾身是血,擔心道:“老弟,俺沒來遲吧。”
這時擡眼看去,黃土崖四面八方已經佈滿了人影,穿着各色衣甲,灰布棉衣,手持鋤頭、糞叉等各種兵器的義軍,漫野而進。
兗州、泰安、忻州,黃土崖周圍的土寇、義軍、盜匪、各種雜牌武裝,全部出動,浩浩蕩蕩的足有幾萬人。
眼下山裡缺糧,這些人接道劉黑子的第一道令箭,準備伏擊兗州出城的清軍,然後跟劉大帥撈點油水,結果清軍並未出城伏擊謝遷,原來的計劃被取消,正準備各回各家,不想劉黑子第二道令箭又來,便急忙趕來增援。
劉黑子看見趙應元臉上大喜,“哥哥來的及時,再遲些,老子就完蛋了。”
趙應元見劉黑子沒有大礙,當即笑道:“老弟還能戰嗎?”
劉黑子大笑着一揮手,“牽馬來!”
手下牽來一匹戰馬,劉黑子翻身而上,趙應元見此,也翻身上馬,大吼一聲,“槍來!”
屬下將大槍遞給趙應元,義軍騎兵們各持馬刀、長矛,戰馬打着響鼻,馬蹄刨着泥土,氣氛一片肅殺。
劉黑子立刻一揚大刀,“殺!”
數十明騎兵,立時呼嘯着殺入人羣中,戰刀翻飛之下,清軍人頭滾滾。
王家屏不知何時從寨子裡面撤了出來,倉皇的來到博洛面前,氣喘吁吁道:“王爺,不好了,四面都是亂匪,足有好幾萬那麼多!”
博洛仰天長嘆,“功虧一簣啊!撤退!”
清軍苦戰一夜,再糾纏下去有全軍覆滅的危險,博洛果斷下令。
金鼓聲響起,清軍開始收縮兵力撤退,滿洲兵敗而不潰,隊形不亂,漢軍旗和綠營兵就差了太多,紛紛奪路而逃。
清軍想要撤退,立時就助漲了各路好漢的氣焰,他們最拿手的就是順風仗,各路人馬立刻奔出,打出了氣勢,打出了威風,紛紛痛打落水狗。
清軍起初還不算混亂,可在好漢們的攻擊騷擾下,建制逐漸大亂,火炮輜重全部丟失。
天色大亮時,博洛已經失血過多,昏迷不行,潰兵們愁雲慘淡,叫苦不堪,卻依舊無法擺脫追兵。
這時,一萬二千清軍,已經只剩下三千多人,清軍剛停歇,後面又是一陣喊殺聲傳來,劉黑子、趙應元又不騎混雜的追至,清軍驚恐之下,連忙撒開丫子逃竄。
很顯然,義軍比王家屏要更加熟悉黃土崖附近的地形,清軍剛擺脫追擊,沒一會兒,義軍便又出現在後方,或者是前方,逼得清軍只能在山丘間四處亂竄。
眼看着繼續跑下去,有全軍覆滅的危險,王家屏忽然一臉絕然的對祖澤清道:“祖將軍,你帶着王爺先撤,我掩護!”
祖澤清見王家屏拍着胸脯,心中甚爲感動,周圍的滿洲兵也被王軍門臨危斷後,誓言旦旦的樣子動容。
博洛的性命要緊,祖澤清流着淚,“王軍門,拜託了!我會告訴王爺你的義舉。”
“放心!”王家屏胸部一挺,一臉的堅毅。
當下,祖澤清不在多說,帶着博洛和兩千殘兵繼續東突,王家屏領着近千屬下,站在原地,看着他們走遠,立時扭頭吩咐道:“把旗幟都丟了,快跟老子走。”
說完,王家屏便一拔馬繮,帶着人馬竄入一條小道。
不多時,馬蹄聲漸近,數千義軍步騎混雜着追至,看見旗幟,並不停留,向着祖澤清逃跑的方向追去。
黃昏時分,王家屏抄小路逃回兗州城外,正好看見遠處一支三百多人的殘兵,倉皇進入兗州城,正是祖澤清一行人。
這讓王家屏倒吸一口涼氣,兩千人被劉黑子追得只剩三百人,這下兗州城也危險了。
這一仗,是王家屏獻計,現在大清人馬損失慘重,博洛不曉得逃回來沒有,要是死了,那可就完蛋了。
臨近兗州城,王家屏心中惴惴不安,清軍敗得這麼慘,他卻毫髮無損,萬一上面追究起來,恐怕性命不保啊。
想到這裡,王家屏靈機一動,忽然將屬下的刀拔了出來,照着自己肉多的大腿就是一刀,砍完還不太滿意,又在肚子上劃了一道口子,疼得他冷汗直流,臉色發白。
這一下,他身邊的心腹都震驚了,自殺也不用這麼折磨自己啊,“軍門,您這是幹啥呢?”
“大丈夫,就要對自己狠一點。”王家屏還刀入鞘,一臉正色的囑咐道:“進了城,就說是劉黑子砍的,都機靈點,別露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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