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以樟到了福州,接管了東南事務,並未輕易改變丁啓睿的策略。
因爲此事確實也改變不了,只能繼續守着福州等地積蓄實力,等待機會。
他一面等朝廷調派的援軍進入福建,一面讓鄭彩、鄭聯等將抓緊訓練水師,並令水師出港巡視,遇見明軍小船就驅逐交戰,遇見大隊就退回軍港,不在一味避戰。
在此期間,鄭森戰船出擊,跑到廣東與瓊州水師會師,殺入廣州灣,耀武揚威了一藩,局勢依然不見好轉。
三月初,王得仁、王光泰、白文選三將,領兵進入廣東和福建,除此之外,還有劉順、李成棟等將也被派到了東南,聽後梁以樟的調遣。
這時樑以樟見援軍趕來,北洋水師也到了浙江,便覺得到了改變被動防守策略的時候。
樑以樟決定,主動尋找機會,而在此之前,他需要大集諸將,商議制定方略,讓他們明白自己的意圖,重振大軍士氣。
福州城外,隨着援軍的到來,城郊已經成爲了旌旗和軍營的海洋。
營地裡,黑壓壓的人影,正熱火朝天的操練,各種呼喝聲不絕於耳。
趙大憲從泉州趕來,看見軍營里人山人海,不禁勒緊了馬繮,放慢了馬速。
旁邊部將道:“都督,這是朝廷從四川等地調來的援軍。”
趙大憲點了點頭,繼續策馬奔馳到軍營前翻身下馬,然後奔着大帳而去。
來到樑以樟的大帳外,便見手持火槍站得筆直的魏軍士卒護衛在外,行轅前一杆大纛旗飄揚,上書“建極殿大學士加兵部尚書督桂粵閩浙四省軍務樑”的一長串頭銜,顯得甚是威嚴。
士卒向趙大憲等人行禮,趙大憲一行人來到營前。
這時又一羣人走了過來,持槍站崗的士卒立刻打起精神,站直了身體恭候將軍的駕臨。
一行人來到行轅前,爲首一將穿着新式布軍裝,肩上兩顆閃亮的將星,頭戴軍帽,馬靴鋥亮無比,腰間掛着纏着金絲刀柄的佩刀,甚是威風。
“立正!敬禮!”站崗的士卒,雙腳一併,腰桿挺得筆直。
那魏將麪皮黝黑,身材極爲高大,用戴着白手套的右手放在軍帽前,瀟灑的回敬了一個軍禮,便大步來到大帳前。
趙大憲見來人,嘴吧張成O型,半響後忽然一聲驚呼,“臥槽,劉黑子!”
劉黑子做了一年多鎮守將軍,就寫奏疏給高義歡,表示他長年在外,甚是想戀家人,希望能到長安當差。
高義歡見他言辭懇切,便準了他回到長安,不過並沒給他什麼差遣,反而令他進入帝國陸軍學院深造。
這次樑以樟要人,高義歡想起了他,就把劉順塞了進來,並且將一個營的新軍,也都帶了過來。
他現在一身行頭,便是高義歡準備推行下去的新式裝扮,基本就是近代軍隊的模樣。
魏軍數目龐大,棉甲和鐵甲成本高,維護不易,耗銀衆多,再加上火槍發展,盔甲作用不及以往,所以高義歡決定,除一部分魏軍依然裝備鐵甲外,大部分魏軍,特別是步軍,都將換裝。
不過這個過程,並不是一蹶而就,而是有個過渡期,先拿換裝的軍隊在戰場上試一試,看是否影響戰力,然後再逐步推行。
劉黑子走到趙大憲面前,敬了個軍禮,“卑職見過憲帥。”
趙大憲看劉黑子人模狗樣,說話也文縐縐的,比他還精神,還威風,心裡有些不舒服,隨口道,“劉將軍也來了。”
以前劉黑子是高義歡的領導,趙大憲自然比他矮了一大截,後來高義歡和劉黑子稱兄道弟,趙大憲自然也得對劉黑子恭恭敬敬,可等到高義歡稱王后,趙大憲地位水漲船高,便有些瞧不上劉黑子了。
劉黑子歸降大魏後,趙大憲與他自是玩不到一起去,基本也沒什麼交流。
趙大憲是公爵,地位高出一大節,而劉黑子原來是和高義歡平起平坐的人,如今只混個侯爵,可以說很悽慘了,常被人笑話。
趙大憲沒想到,被人笑話,覺得混得很慘的劉黑子,突然出現時,居然這麼騷氣和威風,一點也沒有混得差的樣子。
劉黑子自得道:“東南沿海打得一團糟,陛下點名讓我過來!”
趙大憲聞語,臉立時就沉了下來,恰巧這時,帳中有人出來,讓衆人入帳商談。
一行人進入大帳,不多時,又有幾將也趕了過來。
一個穩定的秩序,靠的是威懾和制衡,高義歡要控制軍隊,很重要的一點,就是威懾和制衡。
士卒戰場用命,靠嚴酷的軍法,士卒不敢觸犯軍法,因爲軍法有威懾力,能治他們。
從士卒擴張到一支軍隊,也需要一種武力威懾,來保證軍隊的效忠,而這種威懾,則是另一支軍隊,或者另幾支軍隊。
對於帝王而言,如果國家的幾支軍隊,勾結在一起,是很危險的事情,那麼帝王將失去威懾的手段,是帝王不能容忍的。
因此魏國的將領,其實也並非是鐵板一塊,山頭也多得很。
其中最強大,最得勢的便是魏武系,主要就魏武軍時期就跟隨高義歡的那批人。
高義歡打天下,主要也是依靠他們這批人。
此時大帳內,人卻分成了幾股,最多的是趙大憲一羣人,其他都是三三兩兩的聚集在一起。
在衆人都進入大帳後,樑以樟從屏風後大步走出,身後跟着兩名護兵,一人拿着尚方寶劍,一人拿着聖旨和官印,威風凜凜,衆人立刻安靜。
樑以樟穿着一品大員帶仙鶴補子的官袍,頭上戴烏紗帽,一雙眼睛炯炯有神的掃視衆人一眼,然後落座。
大帳內所有將領齊齊站起,等他坐好後,全部一起行禮大聲道:“參見樑閣部!”
樑以樟神色平靜,右手輕輕一擡道:“諸位將軍辛苦,請起。”
衆人站起身來,站到兩旁,樑以樟忽然目光冷冷看着一人,冷聲道:“高有才你出來。”
一名將領畏畏縮縮的出來,聲音有點顫抖的道:“樑閣部~莆田城,我已經盡力了~”
就在樑以樟到任後不久,明軍又襲破了莆田,守將高有才逃了回來。
樑以樟不聽他解釋,手一揮淡淡道:“護兵拿下,拖出去斬首示衆!”
衆人聞聲一驚,趙大憲臉色陰沉起來,高有才連忙下跪,“督師饒命啊!憲帥,救我啊!”
帳中將領譁然起來,趙大憲站起身來,“樑閣部,高有才素有功績~”
樑以樟擡手製止,冷聲道:“按軍法,陷城失地,潰逃則誅。本閣今日不殺你,怎麼對得起那些堅守城池的將士。今日你高有才退,本閣殺你,來日本閣若退,陛下自當殺本閣,以振軍心!”
樑以樟進入福建後,便發現一個問題,福建魏軍在防守中,並不怎麼用命。
高有才或許罪不致死,但樑以樟卻仍然要殺掉他,因爲他要用這個人的腦袋,去告訴所有人:不勝,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