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世權說道:“能!當然能!小人來的時候,李存真交代過他願意和我們談,什麼都可以談,只要放了甘輝和餘新。不過李存真說:‘如果你們膽敢騙我那就讓你們死得比豬還慘!’”
管效忠哂笑一聲說道:“到底是誰死的比豬還慘還不一定呢。你現在就去告訴李存真如果他能直驅南京城下和我們來一次打假仗,事情成了我自然就放人,但是他也要釋放那二百五十名滿洲兵。”
李存真軍方面。陳定和趙國友全都被俘了,陳定是個死硬分子表示堅決要效忠清朝,決不投降,被孫桐斬了,腦袋掛在旗杆上。趙國友就不同了,他很希望能夠與李存真合作。趙國友談吐不俗,頗有些讀書人的風範,而且認罪態度良好,李存真考慮留他一命。沒有放更沒有殺,而是將趙國友關押起來。被俘的一萬多綠營兵被拔了鎧甲,繳了武器分批押往崇明和舟山。
八月三十日,李存真軍兵鋒直抵常州城下。常州知府見樑化鳳被擒,常州綠營盡去只有團勇根本無法抵抗李軍,遂開城投降。李存真軍軍紀嚴明,進入常州秋毫無犯。收繳了團勇的武器之後就開倉放糧,凡是常州百姓每戶可得米五石,足夠一家半年之糧。常州百姓爲之歡騰,口稱李郎仁義。
八月三十一日,常州縉紳代表十五人來常州府衙見李存真。爲首的縉紳代表名叫張文煥,是一個五十出頭的富家翁。據說張家在常州可是大戶人家,有明一代家中出了六名舉人,兩名進士。
張文煥一進門就帶着諸位縉紳一鞠到地。不等李存真開口,張文煥便搶先開口說道:“沒想到我大明軍威如此,李將軍武功赫赫,擒管效忠,抓樑化鳳,攻崇明,陷常州,不日定然光復江寧。我等升斗小民期盼着大明中興,光如日月……”
這張文煥後面所說的話李存真根本就不想聽了,也沒聽進去。其實也不難猜到,無非就是誇耀李存真的勇武,然後希望不要難爲這些縉紳。畢竟大明來了走,走了來。這些縉紳一次次地反正,然後再一次次地反“反正”。每次都要被狠狠地收拾,天天過這樣的日子誰受得了。
李存真盯着口若懸河的張文煥,只見這傢伙腦袋上面扣着個明朝時候的布帽,滑稽可笑的是,他的兩鬢光禿禿地,顯然布帽裡面是扎着小辮的光頭。李存真想:現在是看不到他的後腦勺,估計那裡恐怕起了個大包了吧?
等張文煥胡扯到最後,張文煥說:“我等願意爲大軍助餉。”
李存真明白縉紳們最怕的就是“追責”,怕李存真說這些人剃過頭就等於是投降派,從此以後不容於朝廷。鄭成功就對縉紳不以爲然。其實反而是滿清懂得利用縉紳的力量。雖然出身通古斯野人,但是終究還是認可了中原制度。反而是南明棄縉紳如敝履,在皇權不下縣的帝國時期,南明怎麼可能擊敗滿清呢?
只是,張文煥這些人怕李存真捋他們的羊毛,或者拿他們開刀。爲了討好李存真張文煥這些縉紳才商量出“助餉”的策略,希望花錢買太平。大家推舉口才最好的張文煥作爲代表進行交涉。張文煥人如其名果然不負“文煥”之名,上來就大拍馬屁,然後再提出助餉的提議。可是,怎麼都沒有想到李存真根本就不搭話茬,兩眼望天,愣愣地聽着張文煥說完。
李存真嘆了一口氣說道:“其實,我也是個讀書人啊!”
張文煥問道:“看將軍的年紀莫不是……崇禎朝的進士嗎?”
李存真嘆了一口氣,故作悲傷地說道:“我哪裡有那個能耐,至今還是個童生。”繼而又說道,“多少少年白了頭,只爲科場搏功名,這些我都明白。諸位……諸位……”李存真一時之間不知道怎麼稱呼這些縉紳,想了想便說道,“諸位老先生,你們心中所想我都清楚,無非就是剃頭了嘛。
剃頭怎麼了?難道要學崖山海戰之後十幾萬士子投海殉國嗎?那是固然壯烈,固然忠義!可是他們有沒有想過,那些忍受了屈辱活下來的人才是日後漢家天下東山再起的基石!‘山河奄有中華在,日月重開大宋天。’各位的苦心我李存真瞭解。只要願意重回漢家懷抱,則諸位往日之行盡皆既往不咎。”
張文煥說道:“將軍如此高義,世所罕見!寥寥數語便使我等感動莫名。我等對將軍的敬仰猶如這長江之水綿綿不絕。不知道將軍對助餉的事情作何打算?”
李存真說道:“其實我既不需要諸位助餉,也不需要諸位表明決心。我所需要的其實是和各位做生意,特別是絲綢、茶葉和瓷器。另外,我知道常州科舉最負盛名,可惜我現在無法給諸位保證,若是我能主事定要讓天下讀書之人都能人盡其才。到時候只要是讀書人,我都給個官做,絕不讓讀書人一輩子考試。”
李存真此言非虛,他一直考慮用村官或者村委會制度搞一個“皇權下縣運動”,好好地瓦解這種落後的制度,但是這需要錢,很多很多錢,現在他還沒有這個實力。如果皇權能夠下縣,那麼興許能夠增加動員能力。畢竟想要擊敗滿清畢竟還是人越多越好嘛。
李存真的這一番話其實就是認可了江南縉紳在他治下也可繼續科舉做官的權利。李存真繼續說道:“現在我就只是希望諸位能夠與我貿易,不論是諸位還是誰只要與我崇明貿易我們都會以誠相待,童叟無欺。”
“將軍高義啊!”張文煥帶頭稱讚。
送走了張文煥等一干縉紳。下午李存真升帳,衆人齊聚一堂。
“大頭領,學生有一事不明。”李茂之問。
“何事?請講。”
“這縉紳最是可惡,朝秦暮楚。明朝來了則投降明朝,清朝來了則投降清朝。而且他們的財富非常多,你不是說他們其實是地主階級,是剝削者嗎?我們可都是海盜,爲什麼不搶他們一把?也算是劫富濟貧。幹嘛還對他們這麼客氣?”
李存真看了看衆人,只見趙無極、呂英傑、何天驕、白駒還有孫桐等人都眼巴巴地看着他,特別是常琨在角落裡面瞪着眼,豎着耳努力想要記住李存真所說的話。
事實上,李存真乃是東北某師範大學教育學系出身,特別喜歡講課,不然畢業後也不會去當老師,一干就是十年。李存真穿越的時候三十多歲卻穿成了十七歲的少年,也就是俗話說的“重返十七歲”。十幾年來,他一有時間就給手下的海盜們講課。天文、地理、歷史、小說、戲劇、詩歌,他都講過,即便是不擅長的數學、物理和化學他也有講到。因爲,海上航行,實在是太無聊了,不講課,幹什麼呢?就連順治時代還沒有問世的《聊齋志異》、“九陰九陽”、“楊過和小龍女”,“靖哥哥和黃蓉”這些李存真都給他們講了,特別是講到聶小倩投胎離開寧採臣的時候,常琨、何天驕、武丹、曹海濤等十幾歲的一干不良少年居然都聽得熱淚盈眶;更不要說“岳飛傳”、《三國演義》、“隋唐英雄”、“殘唐五代”這些故事了,把趙無極、關盛年、武達摩、呂英傑給喂得熱血噴張。
聽李存真口若懸河,新觀點新知識層出不窮,衆人人早就被忽悠瘸了。特別是當南洋火槍一打響,四百米外命中目標的時候,李茂之心悅誠服第一個拜倒在李存真“淵博之士”的大花褲衩之下,心甘情願要給李存真當學生。但李存真說:“咱們都是兄弟,有事就問,何必當什麼師徒呢?”就這樣,大李存真八歲的落魄書生李茂之心甘情願地跟着海盜頭子走了。羊文瑞、陳顯祖都是大李存真十幾歲的人,也是情願認李存真爲老大。南洋白家島李系海盜的一干頭目,無不以李存真馬首是瞻,甘心情願被他驅使,更是打不還手罵不還口。十幾年來,李存真一夥終於發展成爲南洋除荷蘭外最大的海上勢力,衆人獲利匪淺。就連芷蘭島的王系海盜都主動上來拉關係。
聽李茂之這麼問,且也沒什麼事情,李存真當老師的癮又犯了,說道:“那我就給你們簡單說道說道?”
“願聽大頭領教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