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66 請用心聽 不要說話(6)
夜晚,睡在青年旅館的司彌怎麼也睡不着。
“阿衡,你說,當年小冬瓜的父母要是不去送那兩車藥品,小冬瓜的人生是不是就不會這麼痛苦?”
這一路找下來,她只覺得心裡的難受越來越深。一個孩子,在不斷的輾轉和流浪中,才得以存活下來。那要多麼堅強,多麼勇敢?
“爾爾,你說什麼呢!你的父母不也同樣死在那場事故里嗎?難道你過的就輕鬆嗎?”
“阿衡,那不一樣。我有阿公,我很幸福啊。”
“爾爾,你真的幸福嗎?從小沒有父母,你被多少孩子嘲笑過?從小就幫阿公做飯下地上山,你手上腳上身上有多少條疤?爾爾,住在你家兩年半,我也不止一次聽到阿公跟你說要你記住小冬瓜父母的恩情,要你一定要找到小冬瓜,可是該報恩的根本不是你!全村那麼多人,爲什麼恩情就變成你一個人的?你也是受害者!你也是他們的恩人!”
司彌一把拉住阿衡的手,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小時候,她也那麼想過。曾經哭着問阿公,爲什麼只有她要去找小冬瓜,爲什麼別人都不去。
阿公望着雪山,輕輕摸她的頭,“爾爾,你是雪山下長大的孩子,你受過淳古山神的洗禮。我們受過的恩惠,怎麼都還不清。不管別人怎麼樣,你必須記住,必須找到那苦命的孩子。”
那是阿公第一次嚴肅的對她說話,從此,這個念頭就在心裡生了根。
沒有什麼不公平,記住或者忘記別人曾給與的,那也不過是人的選擇而已。
水北鎮的村民選擇忘記,阿公卻選擇銘記。而她,選擇繼承阿公的遺志。
月光明淨清澈,照射在幽深的河面上,泛起清冷的光。
“阿衡,遇到你真好。”
阿衡泛起的怒氣一瞬間平息了下去,她在憤怒什麼呢?不是早早就知道的嗎,她的爾爾,就是那麼一個人啊。總是揹負着所有人的喜怒哀樂,卻從來不想想自己是不是承擔的了。
第一次,她被人販子拐走,瘦弱的爾爾跟了三條街,在最後一刻帶着她逃跑。第二次,她父母離婚,她離家出走從東北跑去爾爾家卻在半途迷路,爾爾一個人在草原上找了一天才帶着昏迷的她回到家。第三次,剛進入大學,她急性闌尾炎急需手術費,父母卻各自繁忙誰都聯繫不上,是爾爾找了司昂賭上了性命纔得到一筆錢救了她的命。
“爾爾,遇到你,纔是我的幸運。”
如果沒有爾爾,她早已死了多少次?
天穹上星光閃爍,像陽光下雪山上的璀璨。司彌眼睛輕輕轉動,忽然間笑了。
活着的人,沒有資格說不幸。
“阿衡,睡覺!明天跟我去找找我媽媽的足跡。”
“咦?圖雅媽媽不是草原上的姑娘嗎?”
“纔不是呢。媽媽是土生土長的江南水北鎮的姑娘,只是因爲參軍到草原上工作,遇到我爸爸,嫁給我爸爸,才改名圖雅的。”
“爲什麼要改名?”
“媽媽和小冬瓜的媽媽是一個孤兒院的,一起參軍,一起工作。部落裡沒那個規矩,可是媽媽想要重新開始,阿公就爲她取了圖雅這個名字。圖雅,是陽光的意思。”
“嗯,圖雅媽媽對未來充滿了希望呢。咦,那這麼說來,我們爾爾還是江南姑娘咯?”
“那是,我這算是回故鄉看看,你沾光了。”
“哼!你的就是我的!快睡覺!晚安。”
“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