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依曼甦醒後,只覺得渾身疼痛,酸脹疲憊,神色看起來卻很淡然,平靜。
醒來後,第一時間進來看她是媽咪和閨蜜,她們看起來憔悴,眉目裡都是焦慮與疼惜,坐在她病牀邊,握着她的手,關心的詢問她身體情況,安慰她。
只是林依曼醒來後,整個人很靜,沒有任何反應,林詩云擔心壞了,讓醫生過來看個究竟,醫生檢查後告訴她,林依曼已度過危險期,如今她只需要好好療養,等傷痊癒了便可以出院了,只是她有心傷,只能心藥醫。
聽說在她昏迷期間,方仕禹一直日夜不離的守候着,如今她醒了,卻沒再見他人出現過,都已經三天了……
在這三天時間裡,林依曼整個人看來呆呆傻傻,沒有一點情緒,偶爾會望着窗外久久,不知道她在想什麼,教人心疼。
對於林宗顧之後變得如何,林依曼不想關心,卻仍然聽到王姨嘮叨說那惡人被執行槍決了,那林宗顧根本就是個瘋子,心理變態狂。
“曼曼,你別這樣好不好?有些人註定在你的生命裡陪你走一段路而已,可是你還有我們呀,我們會一直陪在着你的……”花旗坐林依曼身邊,執握住她瘦小的柔荑,她來安仁陪她三天了,連祝安逸和祝琦雯都無心理會了,她的好姐妹好閨蜜,變成這樣,她好想替她分擔。
聽王姨說,閨蜜的剛懷上的孩子又沒了,她也知道,卻沒有任何反應,人兒如木偶,毫無動靜。
花旗幾度近似求的口氣,林依曼都不作任何反應,彷彿生命的光華已隨着她的孩子一併消逝。
林依曼歪坐在病牀上,久久,直到林詩云進來,她像想起來什麼,終於開口說出第一句話,聲音沙沙啞啞,很是虛弱:“媽咪,我想去旅行,想永遠離開A市,可以帶我遠離這個是非地嗎?”
從很早很早以前,林依曼便想離開這裡,只是意外出現了段海市蜃樓般的感情,讓她錯以爲,A市仍然是她容身之處。
“好,好,等你傷好了,媽咪就帶你離開A市,你想要去哪裡旅行,媽咪都帶你去……”林詩云哽咽的低聲哄着。
“UI的工作,我不能去了,能幫我給方湛霆先生說一下嗎?讓他處理一下,另處……我還欠了方少很多錢,我不夠錢還給他,媽咪,你幫我還給他吧……”要走,就把所有事都還清,不拖不欠,瀟灑一點。
“嗯,媽咪這就幫你打電話說去,你等我下。”林詩云抹了把眼淚,掏出手機,走到門口,意外看到久違的方仕禹出現,他清瘦多了,整個人憔悴不堪,跟上次最後一次看到他時,判若兩人。
方仕禹站在門口怔神看着牀上的被纏滿紗布的人兒,想起那天她渾身是血,心痛就如波濤洶涌不斷衝擊着他的心房,臉上卻木無表情,如一具活死人,毫無生氣。
“你還來做什麼?”林詩云現在對方仕禹有着很大的意見,女兒甦醒三天了,都不見人來看望一眼,他現在纔來,但願他來不是給女兒說些刺激到她的話。
林詩云本來也希望方仕禹能給女兒幸福的,可是直到她看到,方仕禹爲了盲目孝順夏珞莉,而選擇放棄女兒,她錯看了他,這樣對母親唯命是從的小男人,保護不了自己的女人,她不希望女兒再因此受傷下去,她的女兒已經體無完膚,已經沒有地方再烙新的傷口了,舊傷未愈新傷又來。
方仕禹木站在門口,像是沒有聽到,只是呆呆的看着林依曼,沒有開口,機械的邁着步子,朝病牀邊走去。
林依曼小腦袋轉了轉動,看向正朝她走過來的方仕禹,他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看不出他如今是什麼情緒。
方仕禹愣愣的走到牀邊,坐下,他有好多話要說,卻不知道要怎麼說出口,只是凝視着那張蒼白的臉蛋,紅了眼眶都不知道。
“謝謝你來探望我,還有謝謝你在我昏迷時的守護,以後不用再來了,我們已經分手了,我不想你在伯母面前難做。”林依曼神色語氣都很平靜,彷彿她已經勇敢的接受了分手的事實,不再害怕提及這兩個字。
這番讓方仕禹瞬間如被萬箭穿心,他曾幻想過不下百回,寶貝醒來後,看到他出現後,會哭求着他不要離開他,然後他會心軟,疼惜她,告訴她,嗯,我留下來,哪都不去,會陪着你。
又或是,她哭着鬧着吵着,可憐兮兮的嚷吵着要孩子,會說些怪責他的話,甚至打他耳光,痛哭着說恨他,而不是風輕雲淡的對他道謝,這不是他想聽的,也不是他所預想的,他甚至連想都沒想過,她開口跟他說的會是這樣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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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他是多令她失望,才迫使她變成了這樣,對他說出這樣的話,這樣的話,讓他聽到了她對他的絕望,她怎麼可能會這對說,這不是他認識的曼曼,這樣的曼曼不是他所認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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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打算開口的千言萬語,在她這番後,硬生生的堵在了喉嚨裡,堵得他痛不欲生。
“別這樣看我好嗎?孩子的事,你不必自責,或許就太過強求了,我和你從來都不適合,所以在此之前的東西,存在的理由太過牽強,所以老天都收回去了;
那不過是一場夢,如今夢醒了,都斷了,我和你之間已經不再有瓜葛,從今往後,我也不想再跟你有任何交集點……別再見面了,我不會去見你,希望你也不要再來見我了,那隻會帶來更多不必要的傷害。
母親一輩子,只有一個,女人一輩子可以有很多個,方仕禹,你其實很好,只是我和你不適合。”林依曼微笑着跟他道別,她哭不出來,真的哭不出來,已經沒有眼淚可以再流了。
“曼曼……”方仕禹想跪下來求她不要再說下去了,他真的已經無力再承受了,他好想跪下來,求她原諒,求她再給他一次機會,看到她的笑臉,他劇痛遍體:“別笑了……曼曼,對不起……對不起……求你不要笑了……”
他知道她的心在痛,他能體會到,明明她曾經那麼愛哭,外婆魂魄去逝的時候,她哭了好久好久,整個世界都沉沒在昏天暗地裡,不是嗎?
如今他們第二個孩子沒了,他們面對分離了,爲什麼她現在反而笑了?
她曾經不是哭求着他,讓他需要她嗎?
不是哭得兩眼紅腫,叫他不要離開嗎?
爲什麼現在她卻不要他了?
曼曼,你真的不要我了嗎?
曼曼……你真的放棄我了嗎?
想着他痛苦的閉上眼,忍着滿心的痛苦,反覆的道歉:“對不起……”
“我說了,你無須道歉,你沒有任何錯,更沒有做什麼對不起我的事,你很好,真的很好,是我自己太過自以爲是,對你期望過高,最後絕望了,也是我自己妄自菲薄的錯,讓你造成困擾了,真的很抱歉,別再道歉了,我不想聽。”林依曼仍然語氣平淡,聽不出她有一絲情緒。
“好好孝順你母親,她需要你,你是她在這個世界唯一能依靠的人了,別爲了我這個外人,再傷害再背叛你母親,還有,恭喜你,我知道你的婚期將至了,夏楚蘭一定會是很體貼討喜的好兒媳,好妻子,祝你們白頭皆老,子孫滿堂……最後就是,我和你,不要,也不會再見面了,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