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裡鬼展星魂來到的這座小樓,坐落在城中一處清幽的院落。
讓他去探查郡守府的遊家,絕大部分產業都是土地,遍佈在夔州各地,但是他們在州城內的房舍和買賣店鋪也不少。
這個小樓附近環境雅緻,正是遊家家主所居之地。
當展星魂上到二樓時,他一眼就看到了被燈光照得明晃晃的小廳內,一張椅子上坐着他師傅井中龍。
今天“坐井觀天”這四位只來了他一個,井中龍本人也並沒有親自出手,而是讓自己的弟子展星魂去夜探郡守府。
可是展星魂回來時,卻是滿面羞愧。
井中龍一見展星魂面色鐵青,眉頭一皺正想要發問。
展星魂伸手便從腰間拔劍……這一手頓時讓屋子裡的人吃了一驚。
可這時他們卻見展星魂拔出來的這把劍,長度卻只有一尺,剩下的大半截已是不翼而飛。
展星魂將這把劍放在自己老師面前的桌子上,回身緩緩跪下,低下頭語氣沉重地說道:“弟子此番查探,在郡守府遇上了暗中保護的高人,幾番遇險,險些丟了性命。”
“這把劍,弟子先是失竊在先,而後又被人折斷送了回來,可弟子卻連那個暗算之人長什麼樣兒都沒看見!”
“弟子學藝不精,辦事不力,還請師傅重重責罰!”
說罷展星魂的額頭“咚”的一聲,重重地磕在了樓板上。
聽到了展星魂的話,他師傅井中龍立刻冷哼了一聲,然後他轉過身,向着小廳另一邊的一處幔帳中看去。
……此刻的魚洋,也潛行到了小樓頂上。
他用後腳跟兒勾住樓頂的房檐,整個人就像一隻吊起的魚鉤一般,大頭朝下探身向着小樓裡面看去。
看到這裡我想有人可能會問了,爲什麼展星魂是如此,魚洋也是這般?
他們偷聽機密的時候,咋都喜歡倒吊着呢?
其實這個原因十分簡單,大家只要想一下就知道。
如果展星魂和魚洋是倒吊着向屋裡偷看,那麼房間裡面的人即便無意間向着窗戶上方瞄一眼,他們也只能看見外面偷聽者的半個腦袋跟一雙眼睛。
而且以魚洋的身法而言,要是發現對方有擡頭的跡象,他只要一縮身就可以消失在房檐上。
可要是他整個人以正常的姿態,腳下頭上的吊在房檐兒上向你觀察……那不好意思,等魚洋的眼睛能看到屋子裡的時候,他的整個人就會像一個吊死鬼一樣,吊在對方的房檐上。
這情形當然是十分可笑,非常容易暴露還很不方便逃跑。
甚至你一不注意,還會嚇死監視的目標。
所以這就是他們這些高來高去的夜行人,在偷看時經常倒吊着自己的原因。
等魚洋看到了屋裡的情形,他發現那個井中龍身上神完氣足,顯然功夫不淺。
這位井中龍身穿着一身青布長袍,臉上一片長長的黑鬍鬚已經隱現斑白,看起來年齡大概也得有五十歲上下了。
這傢伙袖口下的手腕部位,露出了兩個利落的箭袖。
魚洋一看他挺直的腰背和精光四射的雙眸,就知道此人身上的功夫非比尋常。
於是魚洋加着十分小心,儘量放緩了自己的呼吸和動作,以免被對方察覺。
……井中龍聽到了弟子的回報,向着小廳內側幔帳中看過去時,魚洋的目光也跟着轉了過去。
這面幔帳甚爲寬大,把小廳一分爲二。
裡邊的人好像不願意跟外人對面談話,所以才用簾子把自己遮了起來。
話說這幔帳的質地也是十分華貴,竟然是由松子大小的珍珠穿墜而成,在蠟燭的光輝映照下,這片珠簾寶光隱隱,奪人的雙目。
這時展星魂的師傅井中龍沉聲說道:“想不到那個趙郡守身邊,竟然也有扎手的硬點子,不過那也無妨。”
“待我親自去探查一番,會會那位損毀我弟子兵器的高人,我倒要看看他有多高的武藝!”
說到這裡,井中龍向着珍珠幔帳中微一拱手,便要起身出去。
而這時就聽珍珠帳中有一個女聲,不急不緩地說道:“依我看,龍先生就不必去了吧。”
此刻在窗子外的魚洋,聽見裡面的聲音柔軟嬌美,並不怎麼蒼老,他心中也是暗自詫異了一下。
原本他以爲遊家的主事者,那位九奶奶的年齡再怎麼也該在中年以上了,可是沒想到聽聲音卻是如此年輕。
就聽裡邊的九奶奶向着井中龍說道:“既然對方也準備了高手,那想必就是有備而來,龍先生也不必急於現在就去涉險。”
“我讓貴弟子去探查情況,就是想知道郡守身邊那些護衛裡有沒有江湖人士。
既然裡面有高人在,咱們心中有數就行,也不必立刻去跟他們分個高下。”
說到這裡時,小廳中的井中龍眉頭一皺,似乎對九奶奶攔住他的行爲有些不解。
而裡面那個聲音卻笑着說道:“眼下只是雙方試探之時,還遠遠沒到劍拔弩張的時刻,更是談不到結果趙郡守的性命。”
“若是龍先生現在去,不管是殺了他們還是打敗他們,都有可能引起強烈的衝突。
更何況,若是今後咱們和趙郡守這盤棋下得越來越激烈,龍先生還怕沒有出手爲弟子報仇雪恨的機會?”
“我聽說你們武林人士都有幾招防身的絕技,以備遇到真正的強敵時使用。”
說到這裡時,幔帳裡那個女聲似乎是笑了笑道:“這些像是拖刀計、回馬槍之類的絕招,龍先生總不會剛跟敵人一見面,就馬上使出來吧?”
“九奶奶此言,卻是何意?”
聽到珠簾裡這位女子的話,龍先生臉上的憤慨之色也消下去了不少。
“龍先生,您現在就是我遊家的絕招。”
就聽珠簾裡的九奶奶笑道:“咱們和趙郡守的對弈纔剛剛開始,哪有現在就匆忙使出絕招的道理?”
聽到此處,這個井中龍已經明白,九奶奶這是不願讓他出手。
而且人家還好言相勸,給了他一個臺階讓他下。
井中龍點了點頭,也只好應承下來,不會立刻去郡守府找麻煩。
而此刻的魚洋在外面聽着,卻是暗自皺了皺眉。
身爲一名資深密諜,魚洋在剛纔九奶奶的那番話裡,感覺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