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說劉涗終於要下令殺金狗,衆人紛紛都興奮起來,吳安邦等幾個更是將劉涗包圍起來,七嘴八舌。
“你們都咋咋呼呼的幹啥,還不趕緊去整頓隊伍收拾東西?如今你們都是小隊長了,每個人也手下也有二十來號人馬,別怪我沒提醒告之你們,到時候誰跟我拉稀擺帶,軍法從事!”
狠狠的瞪了眼衆人,劉涗假意生氣呵斥,卻是讓大家夥兒嘿嘿而笑,紛紛是摩拳擦掌。
但也不是所有人都這麼激動,至少有一個人,看上去並沒有什麼激動的神情。
“青源,你跟我來一下!”
劉涗早就發現柴青源的神色有些不對勁,遂在分開之時,刻意將其叫上。
“有心事?還是有包袱啊?”
隨便找了個地方一站,如今高家莊是人廣地稀,劉涗根本不用擔心有人在旁邊偷聽,這個點上,除開放哨和出門撒尿的之外,想找個人都不容易了。
“大人,我沒什麼心事,就是在想柴胡...大人,爲何不讓再興跟着高二哥一起走?”
說起楊再興,劉涗也是頭疼的緊。這孩子在高家莊被劉涗管束的少,性子也有些野了,加之一直跟着胡立等人軍訓,成天沒口子的吼着要殺金狗,弄的高寵都帶不走了,賴在後山死活不下來。
其實劉涗也知道,這孩子還是放心不下他,所以才堅持着不走的。不過劉涗也打定主意,等到高玉娘負責的第三撥人離開時,一定要帶上楊再興。
“柴胡這小子,跟玉娘再興一起走如何?”劉涗微微一想,就知道柴青源心中擔憂的是啥。在咸陽城,對完顏割韓奴的埋伏戰,就是因爲柴胡的亂來,結果直接導致咸陽城幾萬宋人含冤而死,此番若是再讓柴胡參戰,柴青源擔心自己那個糊塗弟弟,又鬧出什麼笑話來。
“多謝大人!”柴青源也是個聰明人,沒有多說什麼,只是衝着劉涗拱手稱謝。
“都是自家兄弟,有啥好客氣的,柴胡這孩子,武功不錯,就是心性不夠成熟,亂戰當中,我也怕他有所閃失啊!”
其實柴胡的武功這半年來,比起當初在咸陽山上的時候更是突飛猛進,一來是營養跟上了,身子骨也就更強,力量更大了,二來高寵和王重陽這兩個高手,一個善於陣戰,一個善於搏殺,指點起柴胡跟楊再興,向來都是不遺餘力。
說來也好笑,只因爲大多數時候楊再興跟柴胡是形影不離,高寵教導楊再興的時候,柴胡在一旁看着,楊再興學的多,柴胡學的少;王重陽師徒則是喜歡柴胡這種渾然天性的璞玉,故而王重陽想給柴胡打下基礎,指點功夫的時候,柴胡學,楊再興在一旁看,最終的結果竟然還是楊再興學的多,柴胡學的少。
不過別以爲柴胡這小子學的少,就一定不如楊再興厲害。當初王重陽曾經告訴劉涗,柴胡是“專”,一個招式,楊再興可以三五遍就學會了,柴胡可能三十遍都不會,可是他只要一會了,卻能夠將這個招式使用的出神入化,甚至連老師都未必能夠勝過。
這就是先天心性比智力更讓清虛散人和王重陽看重的地方。
所以柴青源自然知道,劉涗所謂的“閃失”並非是說柴胡在軍陣之中丟了性命,而是擔心柴胡的性子壞了全盤的算計!
以目前雙方的態勢,還有柴青源對劉涗的瞭解,如今高家莊必然是不能跟金兵做正面衝突,況且就目前爲止,劉涗採取的向來都是以戰術取勝。作爲一個修習過兵法的人,柴青源也知道,戰術要想取得成功,就必須要下面的將士毫無折扣的完成每一步計劃,紀律的重要甚至超過了戰鬥力,若是讓柴胡混在戰士之中,還當真容易鬧出亂子來。
“多謝大人!我早些年就曾經聽家中長輩說過,巴蜀乃是個福地,人傑地靈,天府之國,相信到了那裡之後,高家莊一定可以再度繁榮,而大人也能一展抱負!”
“一展抱負?”
劉涗微微一愣,道:“青源啊,你說巴蜀乃是天府之國我承認,可你說我要一展抱負,那我倒是想問問,我有什麼抱負?”
“大人的抱負,絕非是稱王稱霸,而是靖寧天下,掃蕩乾坤!”
不得不說,這讀過書的人,和沒讀過書的人就是不一樣。像胡立、吳安邦那樣純粹的武將,是萬萬說不出這番話來,也只有柴青源這種出生名門,受過文化教育的人,纔會思考和琢磨。
淡淡一笑,劉涗也不否認,只是凝視着柴青源雙眼道:“既然你猜到我的心思,不若就說說,你可願隨後一併完成呢?”
“那是自然!大人,打截殺完顏割韓奴後,青源這條性命就交給大人了!柴氏一家,不求榮華富貴,但求問心無愧!”
“好!”
劉涗重重一拍柴青源肩膀道:“此話就這麼說下了,這江山咱們可以不要,可讓異族在咱們的土地上橫行霸道,那就不行,絕不行!”
“對!絕不行!”柴青源跟着劉涗一起攥緊拳頭,兩人四目相對,默默點頭。
送別柴青源,劉涗這纔剛剛折返高家大院,人還沒坐下,高玉娘就敲門進來了。
“你明天要帶他們出征了?爲何沒有提前通知我?”
見高玉娘臉色有些忿忿,劉涗不慌不忙的招呼其坐下,“是有這麼回事,金兵來勢洶洶,偵騎彙報的情況越來越不容樂觀,若我們坐視不理,即便能夠先金兵一步離開莊子,試問拖家帶口的我們,又如何跑的過撒開四蹄的追兵?”
“這...”
高玉娘頓時爲止語塞,她當然知道這件事情不容易,她之所以憤怒,是因爲她覺得這種事情,劉涗不應該將她拋開。
“那你明天要將所有莊丁都帶走?”
“當然不!”
劉涗搖了搖頭。如今正值緊要關頭,豈能將戰力全部帶走?如今剩下的八十來號人,劉涗只會帶走兩個小隊加上幾個隊長,也就是五十人的規模,其他人則是要在莊子裡負責安全保衛,同時更要預防小股的金兵遊卒。
“既然是爲了給剩下的人爭取時間,那我亦要隨你出征!”
其實說了半天,高玉娘最終目的,還是爲提出這個要求。
“不可!玉娘,我要領兵出征,高家莊能夠發號司令的人,就只有你了。所以你不能離開高家莊,否則剩下一盤散沙,三天可完成的事情,拖到五天也未必能夠做完,豈非反而誤事?”
“不是還有爺爺麼?”高玉娘反駁道。
“爺爺年紀大了!他已經決定要以身殉莊,你還忍心他被這些俗事拖累?你的孝心去哪裡了?”劉涗的聲量大起來,幾乎是瞪着眼睛對高玉娘說道:“我知道,你是擔心我,可我是個男人啊!男人應該做的事情,何必要你來搶着做?”
“劉涗,你雙重標準!你難道忘了你是怎麼說服我二哥的?你說女人也能頂半邊天!”氣呼呼的高玉娘,兩眼圓睜狠狠的給劉涗瞪了回去。
可惜,要論口才的話,十個高玉娘加起來也未必是劉涗的對手,別忘了劉涗可是政委出生,面對高玉孃的質詢,劉涗不慌不忙,悠悠然道:“是啊,高家莊這半邊天,我不就是放放心心的讓你頂麼,怎麼,你不想頂?”
“你...劉涗,我要你保證,一定要活着回來!”
高玉娘被劉涗逼的沒詞了,兩眼一紅,卻是拿出女人的絕招來。
這下劉涗可慌亂,趕緊道:“別哭別哭啊!我又不是去跟金兵硬憾,不過是使一些小花招,拖延金兵的形成,給你們這邊爭取時間。所以你別以爲你的工作就不重要,你這裡慢一天,我們就要想法多拖延金兵一天,就有可能付出更大的代價,而你這邊能夠快一天,我們也就能少冒諸多的風險,要不怎麼說你也是頂了半邊天的,其實我們這些人的命,可是攥在你的手心裡啊!”
“啊?真的麼?”
被劉涗一說,高玉娘反而緊張起來,連忙道:“那你這樣說,今天晚上我可不能睡覺了,我得去催促他們趕緊收拾,爭取兩三天時間內就能啓程,到時候送他們到巴蜀邊境,我就掉頭回來找你們!”
“不可!”
聽高玉娘這麼一說,劉涗當真是頭疼的緊!
好不容易纔說服高玉娘留下,若是到時候高玉娘又掉頭回來找自己,這又算個什麼事?
“爲啥?”皺着眉頭的高玉娘兩眼怔怔的望着劉涗,像是已經開始懷疑劉涗是否用心不良了。
“理由有二。”劉涗豎起兩根手指,胸有成竹的開口道:“其一,蜀道之難在於蜀境之中,窮山惡水之地,難免有刁民出沒,若是你只將人送到蜀境之外,那接下來誰來負責指揮,別忘了,你還得帶上再興和柴胡這兩個小子;其二,我們阻擾金兵到你們離開之後,決然不會循着你們所經的路線而行,否則,豈不是等於我們帶着金兵來找你們?等你掉頭回來時,又該去哪裡找我呢?”
“劉涗,何以每次你決定的事情,總是理由充足讓人想辯駁都找不到地方?”沉默片刻之後,高玉娘鼓着腮幫子,開口問道。
她這話分明就是心中已然認可了劉涗的理由。
“玉娘啊,沒有把握的話,我是不會說的!放心,我很快就會來找你們的,等到安定下來,就是我們完婚之時。”
“討厭!”
劉涗邊說邊湊近高玉孃的臉,終於將高玉娘逼的落荒而逃,他才長舒了一口氣,殊不料這口氣還沒能吐完,又有個聲音鑽進他的耳朵裡:“劉,不管你幹啥,我都要跟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