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發售債券的事情,高進也是忙碌了好些天,這纔剛剛‘抽’身回來,處理一些這兩天積壓的公事,殊不料這纔開始工作沒多久,衙役就匆匆進來報告,說是有人求見。
“見什麼見?要斷案的遞狀紙,沒見老爺我正忙着麼?”
高進略微有些不爽利,這衙役,怎麼就沒電眼力勁呢,要不,回頭換個人來伺候?
其實這也是高進自己找的麻煩,像別的縣令,哪有他這麼個忙法的,大多都會聘用好幾個幕僚師爺幫着處理事情,這樣一來身爲正主兒的縣令,自然就空閒下來。
可偏偏高進如今正是官贏濃的時候,壓根就不屑於請什麼幕僚,凡事親力親爲,不累纔是怪了。況且今日也不是這衙役沒有眼力勁,實在是來的人,區區一個衙役,他也擔當不起啊。
故而當高進表現出不耐煩時,那衙役也是硬着頭皮不敢就這麼走了,還是再次開口,“大人,這些人,您還是見一見的好!”
“哦?”
高進雖說脾氣是大了些,但也不是那種沒腦子的人,都這樣了衙役還在強調,那就證明求見的人,恐怕還真是有不得不見的原因。
“都是些什麼人啊?”
“張家家主,李家家主,趙家家主,還有.”那衙役也算是口齒伶俐記憶力好,高進這麼一問,那衙役竟然一個不拉的都給背出來了。高進一聽,好嘛,幾乎整個成都縣的鄉紳富豪,都來了。
此時高進心中也有些緊張了。他是成都縣的縣令不假,但剛剛衙役報出來的那些名字,代表的可是相當於半個成都縣財富的所有者,這些人匯聚到一起,高進想不重視都不成。
真要是將這些人一起得罪了,那高進將來在成都縣,想要做點事情恐怕就會變得異常困難了。
“他們這是商量好了麼?快請吧!”
此時高進也不能再擺縣太爺的架子,先去偏廳裡等着,自然有下人送上茶水,緊跟着,那些鄉紳們,就次第進來,挨着順序向高進見禮。從這些鄉紳的態度當中也可以看出,其實他們並沒有將高進當成高高在上的官員,自古以來,除非是高到一定程度的官員,否則在那種地方一流富豪面前,官員的面子,還真是沒有那麼大的。
寒暄之後,高進也不想‘浪’費自己的時間,乾脆就單刀直入,開‘門’見山的問他們的來意。
恐怕這些鄉紳在來找高進之前也有過簡單的商議,故而由諸人之中不論是財富還是勢力都最強的張家家主開口。
“大人,我等聽說,劉家莊發行了一種債券,利息高,時間長短可以選擇,而且還是劉家莊和縣衙共同擔保,可有此事?”
“唔,確有此事,不過縣衙並沒有參與擔保,大家都知道,縣衙乃是朝廷的衙‘門’,怎麼能參與到民間事務之中呢?”高進捋着鬍子,他也是當上縣太爺之後,纔開始蓄鬚,到現在總算是小有所成。
“縣太爺何須遮遮掩掩呢,高家莊和劉家莊,那就是一體兩面,一損俱損,一榮俱榮,劉家莊擔保就等同是高家莊擔保,高家莊擔保,那也就是大人您在擔保啊!”
“意思沒啥區別,但話就不能這麼說了,要是讓別有用心的人聽了去,向聖上告個御狀,本官可就冤枉了!”
高進的話,落在那些鄉紳的耳朵裡,當真是讓他們嗤之以鼻。如今劉家莊在劉的帶領之下,究竟在做什麼,恐怕成都縣裡裡外外的明眼人,心中都是有數的。
說起來也就是巴蜀這個自古獨立特行的區域了,換成是在南宋朝廷治下的任何一個地方,像劉家莊和劉鬧出的這般動靜,早就報到朝廷之上,‘弄’不好就給當成叛逆,剿了。
“大人,不知劉家莊發行的這種債券,我等是否可以購買呢?”
沉‘吟’片刻之後,那作爲發言人的張家家主,再次開口問道。
“這個嘛.”
高進感覺頗有些奇怪,何以他還沒有去向這些人宣傳,這些傢伙就自覺自願來找上‘門’來了?更讓高進奇怪的是,如果說他們僅僅是從商業利益的角度出發,要購買債券的話,那也不應該來找他這個縣令,直接去劉家莊找劉,或者是找高‘玉’娘洽談,豈不是更好?
只是高進都不知道,這其中,還真有點小小的問題。
劉家莊,雖說是以一個巨無霸的身份存在於成都縣的邊上,佔據了整個益州不小的地盤,但是劉家莊真正跟成都縣這些鄉紳打‘交’道的時候少,業務就更是幾乎沒有。
因爲過去劉考慮的重心主要都集中在軍務方面,而劉家莊的資產增長,也是來源於劉家軍的軍事行動,幾乎沒有具體的商業行爲,也就導致外界對劉家莊壓根就不熟悉,只知道劉家莊很厲害,武裝力量冠絕巴蜀,但卻沒人能夠真正的更劉家莊溝通,說到底,就是劉家莊還沒有融入到成都鄉紳土豪這個圈子裡來。
最近劉家莊有大興土木,要修築城池,甚至城池的規模在傳聞之中已然超過如今的成都縣城,作爲成都縣最富裕的這羣人,自然就坐不住了。
他們想了解劉家莊,想知道劉家莊最終的目的,卻苦於是沒有‘門’路,如今好不容易聽到劉家莊在發行債券,對於張家這般的鄉紳土豪來說,銀子是小事,家族的生息繁衍,那纔是大事。
在南宋朝廷的東邊,不管韓世忠也好,岳飛也罷,始終沒有能夠在對金正面戰場上取得決定‘性’的勝利,更誇張的是,最近因爲將領之間的矛盾,加上朝廷一時不查,竟然讓一個南宋將領,率領着數萬朝廷兵馬,直接叛變去了僞齊國,前些日子才被劉打壓的僞齊國,聲勢一下又恢復過來不說,軍事實力也是再度加強了。
這些倒是暫時跟高進沒啥關係,但是,對於生活在巴蜀境內的這些富商來說,爲了家族的千秋萬載,他們必須要提前做出選擇。作爲大戶土豪,這些人對於投資和收益的理解,絕非是尋常家庭,尋常人可以比擬的。
在他們看來,既然無法離開巴蜀,離開益州府,又偏偏遇上這般的‘亂’世,那麼就需要有一個決斷了。
劉統領的劉家,雖說到現在爲止,除開修築城池這件事情之外,並沒有表現出過於擴張的姿態,然而像高進面前的這些人物,又豈會沒有自己的消息渠道?
發生在僞齊境內,劉家軍跟金彈子率領的僞齊軍的一戰,經過和過程都已經傳到了巴蜀,傳到了這些人的耳朵裡,只要付出一定的代價,誰都能將真實的情況瞭解到八成以上,能夠正面,以少勝多,那麼劉家軍的真實戰力已經達到了什麼樣的高度,這些家主們心中豈會無數?
況且迎擊金彈子,劉家軍出動的兵力,還不到一半,那麼在即將到來的大‘亂’世之中,劉家又會上升到一個什麼樣的高度?
這些情況,都會促使各大家族對劉家,這個巴蜀如日中天的新興貴族的每一個行動,進行認真的分析。
而這次,劉家在劉家莊和高家莊內部大肆發行債券,在各大家族看來,就是一個機會,一個深入瞭解劉家和高家聯盟,甚至於能夠在這個聯盟之中獲取發言權的機會。
不要以爲這些大家族的錢都是天上掉下來的,其實反而是這樣的大家族,更需要一代代才華橫溢的人,才能達到今天這樣的規模。
經過簡單的磋商之後,這些個益州府有數的大家族決定聯合起來,要向劉家和高家的聯盟攤牌了。
當然,限於他們跟劉之間陌生的‘交’情,經過商議之後,還是決定從高進這個縣令下手,打開突破口比較好。
畢竟高進再怎麼厲害,也只是一個縣令而已,可劉就不同了,人家至少是個大將軍,哪怕沒有朝廷的任命,光是把如今劉家莊的‘私’兵拖出來,佔據一個巴蜀,完全不是問題。
割地當諸侯,在這些家主看來,劉家早已經具備了這個能力,而劉遲遲不發動,只能證明一點:人家看的更遠,想要飛的更高!
對於各大家族來說,他們看重的,是穩定的社會和高額的利潤,使得家族能夠進一步的擴張,至於這個天下究竟是誰來當皇帝,反倒不重要了。當然,若是天下的統治者,能夠更多的維護他們這些大家族的利益,那就是最好不過的事情。
“大人,此事毋庸遮掩,整個成都縣,乃至整個益州府的人都已經知道了,我等只是覺得,像這樣的好事,大人應該拿出來,讓整個益州府的人都分享,纔不負父母官之稱謂啊!”
那張家家主,在高進沉‘吟’之時,站起來拱手鞠躬,一句話,就把高進給擡舉到了天上,讓高進想找個樓梯下來都不成。
“讓整個益州府的人分享?張先生這話,是不是說的過於武斷了?修築城池,乃是劉家莊和高家莊的‘私’事,只要是在兩家自有的地皮之上,哪怕就是朝廷,也無權干涉吧?”
高進也不是省油的燈,雖說現在他還不清楚,何以這些大家族對此事如此上心,但將自己的姿態拿足,總是有好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