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涗勸王重陽,王重陽又轉頭去瞪劉涗,兩人的對話卻是將周圍的人嚇得不輕,要知道這裡可是金國首都會寧府啊,兩個宋人開口閉口都是“打死人”,不是瘋子那就是有過硬的背景,這樣一來別說是花廳裡的宋人,就連那些金人,也都不敢去觸兩人的黴頭了。
可不是麼,在會寧府還敢如此囂張的宋人,那就真不是一般的宋人了。
“哎喲兩位少爺啊,這邊有個雅間,這邊坐吧!”連帶着醉流閣的人也不敢小覷兩人,趕緊客氣的招呼着,讓兩人從花廳裡的普通座位,轉移到花廳旁邊的雅間裡去。
“得,沒想到吹牛還有這種好處!”
“吹牛?重陽啊,你不會真沒有打死過人吧?”劉涗不相信的問道。
“我是真沒有打死過人啊,唔,不信你問師傅去!”
“啊?”這次輪到劉涗驚訝了,他以爲王重陽習武經年,手裡下怕是已經滅了不知道多少生魂,畢竟這亂世亂的,不殺人就沒法好好做人了。可王重陽竟然堅持說他沒有打死過人,老實說劉涗還真是不敢相信呢。
“真沒,對了,究竟啥是梳頭會?”王重陽仍舊對這個問題孜孜不倦。
“梳頭會。你來說說!”
劉涗心中當然也不清楚,即便隱隱約約記得是個啥意思,卻組織不好語言,正好醉流閣端茶送水的上來,劉涗一把揪住個小廝,問道。
“這。這位大爺。”
不知道是不是因爲劉涗的動作太快太猛,那小廝差點被把膽給嚇掉了,哆哆嗦嗦的道:“梳頭會,就。就。”
“別就了!趕緊說,這個拿去!”
王重陽不耐煩的拍出顆小小的銀裸子,那小廝兩眼放光,人跟着鎮定下來,“梳頭會就是梳攏清倌人,就是拍頭夜啊,兩位少爺一看就是有錢人,今天晚上拍的兩個清倌人都是頂好頂好的,到時候可要捨得花銀子啊!”
“頭夜?清倌人?劉哥,我咋感覺越來越糊塗了?”
那小廝拿着銀裸子歡天喜地的走了,王重陽卻仍舊是一臉的茫然,求知慾仍舊非常的旺盛。劉涗當然是已經徹底明白了,不由得給王重陽解說一番,兩人正聊間,這醉流閣一個年輕的老鴇子就在鑼鼓聲中登臺。
老鴇子在臺上唧唧歪歪具體說了些啥,劉涗幾乎沒有聽清楚,只知道大概意思就是今天晚上的梳頭會馬上開始了,而今天晚上的兩位清倌人,那都是上等貨色,其中還有一個來自西北什麼什麼族的,劉涗倒是沒有聽清楚了。
跟後世的那些選秀節目差不多,醉流閣這臺上扯起布簾子,兩個頭戴紅罩頭的年輕女子搖曳身姿被小丫鬟牽上臺去。
因爲紅罩頭的緣故,周圍的人是看不清楚長相的,只能對着那婀娜的身段猛吞口水。王重陽也是看直了眼睛,兩眼珠子好像都不知道轉了。
劉涗咳嗽兩聲,才讓王重陽回過神來,瞪着劉涗道:“處?”
“處。處你個頭啊!難道你還想買兩個回去不成?”劉涗看王重陽那眼珠子都要發紅的模樣,真恨不得在他腦袋上敲打敲打。不過話說回來,醉流閣弄的這一手,還真是有夠了解男人心思的,比起後世那些高級會所來那是一點都不差。
且不說劉涗跟王重陽這邊扯蛋,臺上此時已經唱起來了。
絲竹鼓瑟聲裡,左邊身材稍矮的那個清倌人開始吱吱呀呀的唱起來,嗓音兒不錯,只可惜劉涗聽不懂那調子,怎麼聽也沒有後世的軍歌聽着舒服,尤其是那吊嗓子般的“咿咿呀呀”,跟要斷氣差不多,聽的劉涗心中焦躁。
好不容易等那女子唱完,老鴇子就上臺了,說了一陣場面話,就讓幾個小廝拿着托盤,在場子裡走起來。
“聲兒各位老爺聽過了,滿意的就下碼子吧,五兩銀子起,前十位進入下一輪啊,抓緊時間呢,鑼聲停了之後就是掀蓋頭的時候了。”
緊緻的鑼聲之中,花廳裡還真有不少人掏腰包扔銀子,大概一炷香的時間鑼聲停了,老鴇子點出十個客人名字來,隨後就是掀蓋頭的環節。
原本劉涗和王重陽還以爲是老鴇子掀蓋頭,誰知根本不是那麼回事,而是中獎的前十名按照順序一一上臺,獨自掀起紅罩頭端詳一番,根本不給周圍的人看。
“搞什麼嘛,好像少爺我沒給錢似的,竟然不給看。”
“你真沒給錢,從寄來到現在,你就沒給過錢!”劉涗在旁邊冷言打擊王重陽道。
“厄,我記得我給了一顆銀裸子。”
“那是小費。咦,你看二樓上,左上,那個土財主模樣的,別用手指!”劉涗正跟王重陽說話,眼神習慣性的打量周圍,卻突然發現在花廳的二樓上,有張面孔,異常熟悉。
雖說沒有野雞尾巴毛做點綴,也沒有那鎏金頭盔做裝飾,但劉涗還是一眼就認出這個面孔透黑一臉崢嶸的傢伙,是金兀朮!
此時的金兀朮一身商賈打扮,準確的說是一身暴發戶打扮,就連頭上的帽子都鑲嵌着一塊大大的明玉,頜下的鬍子好像也經過精心修剪,正兩眼巴巴的望着樓下的梳頭會,也沒有注意到正被人窺視。
即便金兀朮沒有注意到劉涗,劉涗卻不敢一個勁兒的盯着金兀朮看,他移動視線左右打量,果然發現了不少喬裝改扮的衛兵,正拱衛在金兀朮身邊。如果不是發現那麼多保鏢,難保劉涗不做出點驚天動地的事情來。
“誰?你說那個金人,好像是有些面熟呢。他是誰?”王重陽朝劉涗說的方向瞥了一眼,就注意到金兀朮了。也沒法不注意,誰讓金兀朮坐的地方太顯眼了,就他一個人,周圍都是空蕩蕩的。
“他就是金兀朮啊!噓,小聲點,別看了,估計也是來找樂子的!”劉涗一面說,一面將視線重新放回到花廳正中的臺子上,這裡幾乎所有人都這樣,他若不這樣,就會顯得突兀了,難免金兀朮身邊有那麼一個兩個精通保衛的,懷疑到他跟王重陽頭上,那就有些麻煩了。
而此時臺上已經開始叫價了。
“三百兩銀子,三百兩銀子,鄭大爺出三百兩銀子,還沒有出價更高的?”老鴇子頗有些興奮,三百兩銀子可不是個小數目了,今天的梳頭會還真是有些出乎她的預計了。
“看,金兀朮出價了!”
王重陽突然低聲開口說道。
“哦?”劉涗擡頭一望,果真看見金兀朮對其身邊的衛士張開五指,那衛士毫不猶豫的就衝下面吼道:“我家老爺出五百兩銀子,識相的趕緊閉嘴!”
那衛士好像根本就不知道金兀朮是在微服私訪、與民同樂一般,就憑這霸氣,這如瀑布般的唾沫星子,下面的人還有誰敢開口,當真是存心找死麼?
就連那老鴇子也是嚇了一跳,不過被五百兩銀子這個數字刺激的很快就樂呵起來,確定沒人敢再開價之後,她擡頭問樓上的衛士道:
“要掀開蓋頭來麼?”
金兀朮衝那衛士微微點頭,那衛士立馬轉身吼道:“哪那麼多廢話,掀了,大家看個明白!”
“是,是,是,大老爺說掀,那就掀了,姑娘你自己趕緊掀啊!”
紅罩頭被掀開,露出一張嬌俏精緻的面容來,女人還低着頭,所以劉涗跟王重陽都只能是看到大半張臉而已,但就憑白皙細膩的皮膚、長長的睫毛,挺括的鼻樑和飽滿的雙脣,都已經足以讓男人心癢不已了。
“劉哥,好貨存底,不知道下個姑娘。”王重陽眨巴眨巴眼睛,忍不住開口說道。
“我真懷疑你還是不是個道士~”
“我本來就不是啊!”王重陽一臉坦然的擡手指了指正要被牽下去的姑娘道:“倒是你,你究竟是不是個宋人啊?那姑娘可是宋人啊,怎麼也不能讓金狗給拱了吧?”王重陽這話說的大義凜然,可惜劉涗並不認同。
正所謂人善被人欺,誰讓南宋朝廷如此軟弱,置自家子民於不顧?要怪就怪朝廷吧!
然而劉涗能想明白其中的道理,不代表年輕的王重陽就能像他那般的淡定。
當老鴇子宣佈第二輪開始的時候,王重陽徑直就扔出去一錠十兩重的金子,“別選十個了,要是猜頭都不願意出我這個數的,就別玩了!”
“你瘋了?”十兩金子,差不多等於百兩銀子了,雖說對宋金兩國物價仍舊不太瞭解,但劉涗多少知道金銀之間的兌換比例!
不得不說王重陽這一招很有用,一下子就把看姑娘的門檻提升了二十倍,加之樓上還有個不講道理的蠻人在,頓時整個花廳就被砸啞巴了,就連那老鴇子都不敢開口說話了。
“就依他好了,年輕人,有點脾氣好,有點脾氣好啊!”
樓上的金兀朮並沒有因此而生氣,反而是笑意連連向那衛士招手,像是有話要吩咐。
局面一下子變得僵硬起來,臺上的老鴇子也有些不知道該怎麼辦了,無助的眼神看了看長生而立的王重陽,又擡頭望了望樓上的蠻人衛士。
“我家老爺說了,他還是出五百兩,有沒有人敢再出價的?”片刻之後那蠻子將頭探出二樓欄杆,照舊是唾沫星子如雨下,扯着喉嚨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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