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黎民早上回去的時候, 殷白臣已經做好熱騰騰的粥,等着他。
黎民瞥了殷白臣一眼,無事獻殷勤, 非奸即盜。
“師兄應該多吃點, 這樣纔可以補回來失去的精血。”
一口粥嗆在喉嚨裡, 黎民咳嗽起來, 殷白臣忙給他拍背。
不就是點血嗎?就當他獻過一次血, 沒聽過獻血光榮嗎?何況這點血黎民還不放在心裡,補什麼補。
黎民鄙視了殷白臣一眼,然後揮揮手, 殷白臣自動地去端起碗回廚房後去思過泉泡着了。
黎民坐在思過泉的亭邊,點點頭, 不愧是有思想有進步的好青年, 以後大有作爲。
然後黎民回過頭面無表情地喂着懷裡兩隻活潑可愛的初靈獸, 腦袋裡開始在想着各種摧殘男主的辦法。
論滿清十大酷刑的實用性
男主太牛逼,看不下去怎麼破?
神啊, 請賜予我一個豬一樣的男主吧
其實,黎民只是在想,他應該怎麼把男主弄到懸崖下去。
托腮,他應該把男主直接丟下去纔對,簡單粗暴什麼的最好不過。
還可以讓男主記恨他, 可以考慮考慮。
出乎意料的是今晚上殷白臣特別聽話, 黎民面無表情地看着殷白臣對他說要回去休息, 他點了點頭。
艾瑪, 今天男主居然這麼乖, 現在要怎麼破?
殷白臣回去房間的時候看了眼天上的明月,又到十五了……
他的胸口開始隱隱作痛起來, 殷白臣加快腳步,他要快點回去才行。
漆黑的房間裡,殷白臣捂住胸口,他整個人縮在牀上。
一個人影出現匆匆忙忙地從殷白臣房前閃過。
殷白臣起牀,打開門,追了出去。
舅舅……
是舅舅……
別走,別走……
殷白臣死死追在黑影后面,直到黑袍人停到了後山的懸崖邊,他終於忍不住地對黑袍人伸出手。
“……舅舅,是你對不對。”
聲音沉重,卻又帶着躍躍欲試的期待,在夜空裡迴盪。
男人只是安靜的慢慢退下衣帽,黑色的頭髮被風吹舞起來,在空中凌亂。
男人轉過身來,帶着冷漠的眼神看着殷白臣。
殷白臣的瞳孔縮了縮,眼睛迅速失去光亮,他收回臉上期翼的表情,帶上溫和的笑,就像被過於溫柔的血色鍍上一層溫柔的面具。
“大師兄,這麼晚了找我何事?”
“……”
黎民歪着頭看着殷白臣,他總覺得今天不是個好日子,殷白臣的臉色看起來不是很好,難道是因爲今晚的月色太慘白所以照的殷白臣的臉讓他出現幻覺了嗎?
“你是殷家人。”
“……師兄原來知道啊。”
“混沌石,給我。”
殷白臣低下頭,黎民看不清楚他臉上的表情,卻依稀聽到殷白臣模糊的聲音。
“抱歉師兄……恕難從命……”
懸崖上的風特別大,黎民轉過身去,看了眼下面萬尺深淵,黑不見底,即使在月光下,他也只能看到崎嶇不平的崖壁,以及有些縹緲的雲霧繚繞着,看不清下面。
黎民默默吞下一口口水,絕逼不是他害怕,他只是怕黑而已。
媽的,爲了任務男主又算什麼?
黎民默默地在殷白臣的注視下,把一塊石頭丟下了懸崖,然後一臉正經地對着殷白臣說:
“我知道你可以,去把它撿回來,如何?”
殷白臣:……
黎民發現他丟下懸崖的石頭都沒有發出落地的聲音特麼也是醉了,這麼深,確定男主不會摔死嗎?
靜默的殷白臣終於揚了一絲笑,“師兄,我可是又什麼做錯的事情?”
看着不同尋常的殷白臣,黎民只能冷淡地說了句:
“人在做,天在看。”
殷白臣呼吸一滯,他有些驚訝地看着黎民,難道黎民已經知道了他和簡雲馨的交易……
“呵呵,我知道了,師兄。”
他走到黎民的的身邊,和黎民並立,看着下面的萬丈深淵。
今生今世,他已經死過了一次,現在只是又多了一次罷了。
殷白臣看着眼前相似的場景,不由覺得可笑,上一次,在魔尊面前,他也是這樣……
黎民只是張開嘴,嘴裡卻說不出來一句話,伸出去的手沒有拉住任何東西。
他看着殷白臣被月色照的有些蒼白的臉色,瞬間墜落下去,而後什麼也看不到了。
他纔回過神,發現自己已經撲到了懸崖邊上。
風呼呼地颳着他的頭髮,在空中凌亂地糾纏不清,直到,只剩下風的聲音後,黎民才站起身來,走了回去。
……
艾瑪說好的是他推下去,呸,踢下去的。
怎麼不讓他再說幾句話?
黎民腦海裡的場景:
“人在做,天在看。”
“師兄,我……”
“過來。”
“啊!——”
這樣纔對嘛,纔可以顯示他的邪惡,才能讓男主最後墜崖的時候不敢相信地看着他,用驚訝的眼神看着他,大聲說:
“師兄你!——”
他再邪惡一笑,任三千青絲在空中飛舞。
這樣才符合一個狂拽酷炫的反派BOSS的形象。
黎民有些小鬱悶,男主太不配合了。
系統:恭喜黎民先生與男主相愛相殺。
突然跳出來的對話框讓黎民的心臟縮了縮。
黎民:……臥槽,這麼晚了,嚇死我了。
系統:……請加強鍛鍊你的小心臟。
滾,13135我就知道是你。
第三天。
黎民:13135,男主爲什麼沒有出來?
系統:這三天你天天問我這個問題,不是說了三天後纔會出來嗎?
黎民摸摸鼻子,表示沒聽到。
好黑。
好冷。
沒有人。
殷白臣靠在一塊石壁,看着眼前一切,嘴角的血不斷涌出來。
爲什麼,他還沒死?
血誓發作,他跳下懸崖。
看着那個人撲過來救他,可是不就是男人要他死嗎?又何必裝什麼虛情假意。
他看到男人眼裡的難以置信,不斷嘲諷。
在墜崖的時候,他模糊地覺得,又回到了當年殷家被魔尊滅族的那一天。
夜火明天,一片狼藉。
到處都是哭喊和慘叫的聲音,直到,他舅舅死在了魔尊手裡,他死死抱着殷九歌的身體,不堪一擊。
“想要混沌石,就過來拿,魔尊。”
他跳了下去。
魔尊……
也像男人一樣……
想要去拉住他……
最後,都什麼也沒有挽留住。
他聽到了魔尊的聲音……
依舊那麼邪魅,只是,帶着他不懂的傷感……
不要!——
而後,魔尊的身影變成了他的師兄,楞楞地看着墜崖的他。
“不要!——”
不要什麼?不要死嗎?可惜他就快要死了……
墜崖後狠狠地摔在了岩石上,重傷。要不是他用靈力緩衝了,只怕他現在就是這崖裡的一堆白骨了。
而後血誓發作,他疼的要死……
在崖底慘叫不停……
每月血誓發作,一次比一次嚴重,最後被折磨的元氣大傷。
若不是他修爲已經到玄階上期,只怕是熬不過去。
只是這次靈力耗盡,只能活生生地承受血誓的痛苦……
直到現在,血誓還沒有被鎮壓下去……
他已經不知道自己在這漆黑的地方待了多久,服用丹藥也全然沒有用……
殷白臣吐出一口鮮血,無力地靠着,他知道自己活不久了。
這個世上,在意他的人都死了,又有誰會在意他……
那麼生與死,又算的了什麼?
他唯一有的就是仇恨,只要殺了魔尊,只要殺了魔尊。
他就解脫了,徹底地解脫了……
舅舅,也會來接他回去,還有小狗蛋……
還有他娘……
他要報仇……
殷白臣努力站起來,卻又重重地摔在地上,傷勢又加重一分,他看着眼前漆黑的一片,努力地用手爬過去。
他要報仇,他要報仇。
他現在還不能死在這裡。
不能,不能……
崖底,青年倒在地上,用手朝前爬着,直到雙手已經鮮血淋漓,他也沒有放棄,依舊沒有痛覺般的朝前爬着,直到他擡起污穢的臉,眼神灰暗一片。
所謂的活着,就是讓你承受痛苦,即使你生無可戀,你也要痛苦地活着。
可是,娘,白臣好累……
白臣沒有力氣,再這樣痛苦地活下去了。
對不起,娘。
他模糊地看見,一個白衣男人牽着着一個小女孩,看着他。
他釋然地笑了,鼻子酸酸的,眼淚流了下來,在臉上留下淡紅色的痕跡。
這麼多年,只有這一次,他看見了他一直心心念唸的人。
『白臣……』
小狗蛋,舅舅,他真的好想好想他們……
小女孩抱住他,男人溫柔地撫摸着他的頭。
『以後,我們都會陪着你,哪裡也不去。』
崖底,只剩下青年壓抑的啜泣聲,越來越弱,最後什麼也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