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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佑在牀上整整躺了三天,躲在自己小小世界怎麼都不願醒過來,吃喝拉撒全靠端木佐一手攬下,這兩個孩子的一切看在周圍人眼中,卻只能哽咽。端木媽媽躲在門後偷偷看着,一向引以爲豪的兒子此刻卻顯得很頹廢,將米佑收拾的乾乾淨淨,自己卻鬍鬚拉碴的像是個流浪漢。

淚水一滴,滴答在地板上蕩起一抹漣漪。

佑佑,端木媽媽求求你了,趕緊醒過來吧,千錯萬錯都是端木媽媽一人的錯,求求你,原諒佐佐吧。趁着丈夫沒注意跑出來的端木媽媽再次跑到端木佐的門前,透過虛掩着的門縫看到裡面的場景,淚水不禁盈滿眼眶,最近她不禁回想,如果自己不去尋找,會不會更好。無力地跪坐在地板上,任由難過侵襲全身。

獨自默默流淚的還有一個在人前強顏歡笑的媽媽,米媽媽坐在窗前隔着暖陽色的窗簾布望着窗外的風景,她的希望,似乎也被隔絕在外。她沒有哭,她不敢哭,只是任由淚水由眼眶流淌。她可憐的孩子啊,爲何要讓你們承受如此之痛。也許當初她真的應該堅持把真相告知他們,這樣就不至於會落到今日這般田地。

看着心愛的女人如此傷痛,兩位爸爸心裡承受的痛楚卻不在她們之下,只是男兒有淚不輕彈。一手撫上眼睛,讓淚水往心裡流淌。

在一片漆黑的空間裡摸索,米佑猶如盲人摸路般在陌生的地方呼喚着某人的名字。她頻頻開口呼叫,耳朵卻接受不到聲音,她害怕,真的好害怕,她到底在尋求誰的庇護?她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唯一知道的是,她一直在呼喚着同一個名字。

爲什麼還是沒有人出現,爲何要讓她孤零零的一人待在這恐怖的黑盒子裡面,救她,快救救她,她不要,不要待在這裡,好恐怖,好恐怖。

走了好久還是沒有走出這片黑暗,彷彿她的世界裡面就只餘黑暗。米佑蹲下來,蜷縮着身子,抱着雙膝低聲哭泣,嘴裡依舊還在喊着之前那個名字。

端木佐坐在米佑牀邊,苦笑着撫摸着米佑的秀髮,偶爾還撩起一縷青絲輕吻,彷彿這樣才能感受到米佑專屬的溫暖。

“佑、佑佑不乖哦,睡了那麼久還不起來,待會媽媽過來了會打屁屁的哦,小傻瓜,快點起來好不好?佐佐帶你去吃你喜歡的菜。”

“還是說佑佑喜歡佐佐做的菜?”

……

即便得不到迴應,端木佐還是會一直說一直說,從小時候說到他們長大,三天的時間,根本就不可能說完一切美好的回憶。但是那些美好的回憶,此刻卻化成了苦澀,讓端木佐無法只依靠它而存活。

所以……求求你了,快醒來吧。

是誰?在呼喚着她的名字,好舒服的聲音,好好聽的聲音。米佑在黑暗中站了起來,伸手四處摸索,但是卻找不到出口。還想要,還想要再靠近一點,聆聽那天籟之音,還想要,拂去他的悲傷……怪了,爲何她會知道他很悲傷,爲何她又想拂去他心中的悲傷?

“佑佑,拜託你,睜開眼睛看看佐佐,就一眼,一眼就好了,求求你,好嗎?”

“佐?佐佐?”是這個名字嗎?自己在呼喚的就是這個名字嗎?

米佑閉上眼睛再次睜開,逼入眼簾是刺眼的白光,半眯着眼望着眼前熟悉而陌生的端木佐,米佑想起了所有的事情,其實她是這道的,這一切都與端木佐無關,但是她卻不知道用什麼態度去對待眼前這個她疼了那麼多年的弟弟。這是她的弟弟,又不是她的弟弟。

緊咬着下脣,米佑真希望自己能一睡不起。

餘光瞟到端木佐眼中難掩的悲傷,米佑的心好痛,比知道真相那刻還要痛。但此時的她,卻只是將這種痛當成真相帶來的失望。

輕動了下手指頭,這微弱的動作卻引起了端木佐的注意,他猛地擡起頭,卻看到米佑側頭避開他的情形,米佑那小動作深深地傷害了他,讓他原本揪痛的心變得更加的窒息。

強顏歡笑,他不知道自己此刻的微笑會帶來怎樣的效果:“佑佑,有哪裡不舒服的嗎?還是肚子餓了想吃點什麼?告訴佐佐好嗎?”

還是一貫的溫柔,還是一貫的寵溺,但是自己不是他的姐姐,真的可以心安理得地享受這份原本不該屬於自己的幸福嗎?米佑不知道,所以她選擇了逃避。

把一切都當做不曾發生,這就是她的應對措施。但是她惟獨避開端木佐,每每碰到都會轉身走人。這看在別人的眼裡,都是一種痛,何況是深愛着米佑的端木佐,他所受到的傷害是別人能告訴到的千萬倍。可是他只能接受這樣的結局,只要米佑開心,一切痛苦就讓他來承受吧。

倚靠在門旁,望着天上一覽無遺的黑色,端木佐閉上眼睛,一滴淚珠順着眼角滑落,在月光下閃閃發光,美麗而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