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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黑暗的空間裡面不停地奔跑,即便身體再累,他還要奔跑,他不敢想象自己待在這裡佑佑有多害怕,他怕,怕的是她的不快樂,怕的是她的不幸福,怕的是她的眼淚……他一定要出去,沒有他陪在她身邊,他不放心。端木佐努力奔跑,快,再快,再快一點。

突然間似乎跑進了另一個空間裡,往事如同回憶錄在身旁播放,一幕幕衝擊着端木佐的大腦,看着米佑不同時期的喜怒哀樂,端木佐放慢了腳步,憐惜地想要伸手觸摸着裡面的人兒,但是卻無法觸及。看似很近,卻很遠很遠。

有幼兒時期的畫面,有童年時期的片段,當然也有最近發生的一切。

最後和米佑共同的回憶,卻是被逃避,被疏遠……空蕩蕩的腦袋裡面一下子塞滿了回憶,端木佐痛苦的表情沒有人看得到。停下腳步,端木佐突然不敢往前走,他害怕,這刻他害怕的卻是她的不接受。

他還能繼續往前走嗎?端木佐迷茫了。

只能看,不能觸摸,挺痛苦的。端木佐慢慢彎下軀體,蹲下,坐下,抱着雙膝,將頭抵在雙膝上面一動不動地注視着那似回憶錄的片段一段段地從眼前「路過」。看到米佑依戀他的時候他微微揚起嘴角,看到米佑躲着他的時候他卻……落淚了。

他真的很愛她,一顆純粹的愛她的心只爲她而跳動,他真的不能沒有她。

“佐佐,玉蘭花開了,等你醒了,我們一起去摘玉蘭花做香包吧。我想做一些香包送給朋友,你說好不好?呵呵,我真是傻瓜,佐佐肯定會同意的,對不對?佐佐你喜歡嗎?喜歡的話我單獨做一個送給你好不好?”

熟悉的聲音漸漸傳入端木佐的耳朵裡面,聲音越變越大,讓端木佐無法忽略。朝着聲音傳來的方向,端木佐擡起婆娑的淚眸,慢慢站了起來。

“……我只是無法接受你不是我親弟弟的這個事實,但是你知道爲什麼嗎?因爲我、我覺得血緣關係是最無法割捨的牽絆,很傻是不是?其實我是知道的,血緣關係並不是完美無瑕的牽絆,我拒絕去思考,所以纔得到懲罰,不是嗎?但是爲何受傷的卻是佐佐呢?我不要、不要不要,我不要這樣子,要懲罰就懲罰我一個人好啦,爲什麼一定要讓佐佐受傷,我不要佐佐代替我,佐佐,醒醒,醒醒好不好?”

伸手抹去眼角溢出的淚水,端木佐蹣跚地超前邁了幾步,每一步卻都踉蹌幾乎要跌倒,但是他不怕,就算跌倒了又怎麼樣,大不了爬起來再走。

“這次車禍,讓我想起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包括小時候那一次車禍。呵呵,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每次我犯的錯都佐佐你來承擔,好似老天爺早就知道我的弱點就是你一般,他真殘忍,真的好殘忍。他怎麼可以這樣懲罰我,怎麼可以這樣傷害你……”

眼前那一幕幕回憶錄就像它們出現的那樣又突然間消失的無影無蹤,視覺的消失反而讓聽覺變得靈敏,米佑那平淡的陳述裡面滿是愧疚的苦澀,難以言喻地心痛再一次涌上。他討厭他,沒錯,就是他,他討厭他自己,是他害的她如此難過。

佑佑,別哭。

別哭。

“我的心好痛好痛,但是我不能哭,就算哭,佑佑也只想在佐佐的懷裡哭。”

“……”佑佑……

“你要是不在了,我也不想活了,媽媽說得對,有佐佐了纔有佑佑,佐佐和佑佑是分不開的,即便我們不是孿生親姐弟,也是分不開的,不是嗎?……佐佐,我好喜歡好喜歡你,第一喜歡的就是你,你醒來好不好?佑佑想哭,你抱着佑佑好不好?好不好?”

“好……”只要你要,什麼都好。端木佐艱難地發出一個單音詞,卻也僅僅能夠如此了。他多麼想張開他的懷抱去擁抱他最愛的女人,多麼想讓她在他的懷抱裡感受他的溫暖……可是這些簡單的動作對於現在的他而言卻是十分艱鉅的任務,他根本做不到!

微弱的聲音在這安靜到極點的房間裡,卻顯得格外的大聲,米佑愣了一下,深怕是自己的錯覺,而後以最快的速度望過去,見到的是未顫的睫毛,與此同時,握着的手也動了一下,雖然很微弱,卻足夠掀起軒然大波。

米佑猛地站起來,一把抓住端木佐牀頭的按鈴往下按,一下,一下,又一下,直到有人推門而入。

“他、佐佐他……”

身穿白大褂的醫生匆匆忙忙地趕過來,後面還跟上了幾名護士,見到米佑激動的說不清楚話時已經將情況瞭解了幾分。醫生衝着米佑點點頭∶“我瞭解了,先讓我看一下。”

米佑退到一旁,還是手卻依舊握住。

見此情形,見怪不怪。所有人都已經習慣。

醫生絲毫不敢馬虎,仔細地檢查了一遍,臉上總算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心裡也大大鬆了一口氣:“少爺他已經有意識了,這是好現象,估計這兩三天內會醒過來。還要繼續觀察,即便情況好轉也不能開心太早,誰也無法保證會不會還有什麼意外發生。我先和老爺、夫人彙報一下。”

“恩,好的,謝謝您了。”

“不用道謝,這是我的職責所在。”

匆忙而來又匆忙而去,米佑輕輕拍着端木佐的手:“佐佐,我想你了。”

我也想你了。

端木佐雖然無法睜開眼睛,但是他能聽得到他們說的話。

這一次,他再也不會放開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