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歌決定好後,開始讓鈴鐺準備好幾套半人穿的衣物。
這時等離子晃了晃腦袋醒來,他僅僅失去意識幾秒鐘。
但這幾秒鐘已經讓他意識到,自己恐怕泄露情報了。因爲周圍的下屬們告訴他,剛纔白歌感慨了天堂星的美景。
“怎麼做到的?明明沒有用任何儀器。”等離子沮喪不已,他還以爲這些人會先把他帶到一個地方,然後用儀器榨取記憶。
沒想到僅僅一陣恍惚,竟然就泄密了。
這時白歌說道:“你們要毀掉我的文明,我必須阻止你們。現在九個質能轉化器橫掃獵戶旋臂,所以我的時間很寶貴。”
“接下來一小時我要去爲這場戰爭畫上休止符,這段時間,你們可以和我的人談談。”
等離子一怔,談談?
“什麼意思?你已經得到情報了,不是應該消滅我們嗎?”等離子不解道,他們都沒有利用價值了。
白歌說道:“不,我並沒有打算消滅你們。”
“不要以爲戰爭的結果,就是一定要消滅另一方,事實上這對我來說並沒有意義。”
“只有活着才能創造價值。”
等離子瞪大了眼睛道:“這太天真了!你以爲我們會相信嗎?高等文明的戰爭是異常殘酷的,戰勝者是不會放過有着巨大威脅的對手的。因此戰敗者也將永不言棄,戰爭不到一方全滅,誰能保證不被逆轉?”
“我不在乎。”白歌平靜道。
“……”
等離子萬分不解,關乎文明存亡,竟然也不在乎嗎?難道連‘萬一’都不怕嗎?
他並不瞭解白歌,他也永遠無法理解一個幾秒鐘就完成技術爆炸的人。
白歌也巴不得他們再次技術爆炸,因爲這樣他就可以快速進步了。
可是,在決戰前就說這種話的白歌,怎麼可能讓撒迪奧人屈服?
只見等離子臉上流露出極端憤怒的表情,不僅是他,包括周圍所有撒迪奧人,都變得異常憤怒。
“你會後悔的!你會爲今天的蔑視而後悔的!”等離子怒道。
白歌一怔,說道:“蔑視?”
隨後他意識到,自己的確在蔑視他們,且是赤果果地蔑視。
連撒迪奧人對戰帝國,前期處於優勢的情況下,大後方都不敢掉以輕心,瘋狂壓榨資源逼迫自己技術爆炸,爲此犧牲了主星,乃至周邊數百光年的天區,以及至少三成人口。
爲什麼在優勢的時候做出這種犧牲?
正是因爲他們尊重帝國,所以拼盡了全力。
否則在一開始取得大優勢,就認爲自己看穿了帝國的實力,繼而覺得保持那點優勢就可以獲得最終勝利的話,一定會輸的。
如果不趁着有優勢的時候努力進步,想着保留下那片星區,想着少犧牲一點,肯定會迎來更大的犧牲。
所以無論如何,也要以最快地速度消滅對方,不留餘地,付出最大的犧牲去取得勝利。
因爲他們不能確定,是不是少付出了一點,就導致戰局逆轉了。
如果竭盡全力還輸的話,至少不會後悔。
在這種情況下,取得優勢的文明,不趕盡殺絕,是對自己的不負責任。
也是對敵人莫大的侮辱。
這既是生死之爭。
也正是在這種宇宙殘酷的客觀環境下,每一個高等文明成員,都因爲深知這一點,繼而誕生出爲了文明的崇高核心價值觀,其意識形態凝聚而統一,絕對不會出現背叛者。
這就是他們各自養成了那種牢不可破的核心價值觀的根本原因。
也是彼此之間如同火藥桶般爆發戰爭的根本原因:不可以有僥倖,更不可傲慢。
只見等離子傲然道:“既然你覺得必勝,那麼你就試試吧,我們的文明延續八萬年,從蠻荒之中崛起,百花齊放再趨於統一,步步發展走到今天,數百次接近亡國滅種,什麼困難沒有遇到過?可每一次都頑強地闖過,每一次我們的民族都在絕望之境觸底反彈。我們愛好和平,卻從不畏懼戰爭,我們熱愛生活,卻從不畏懼犧牲。”
“戰爭從來不是單純的技術水平對比,即便面對弱小的對手,也要拼盡全力。”
“你憑什麼認爲自己必贏!”
白歌點頭道:“還真是被你們上了一課呢,差點帶着這樣的心態去應戰了。”
“獅子搏兔尚需全力啊!多謝提醒,那麼就滅亡你們吧。”
“呃……”等離子一愣:“你難道之前並不理解這種死戰?”
白歌笑道:“剛開始確實挺困惑的,總覺得肯定有其他方法解決問題……現在都想通了。”
等離子驚道:“怎麼可能!你的技術水平比我們高這麼多,怎麼會不懂這個道理?”
白歌說道:“懂倒是懂,只不過哪怕有了你的記憶,也沒有你們理解的那麼深刻而已。畢竟,我不久前還只是低等文明,而且免疫文化污染。”
“什麼?”等離子驚愕,隨後好像想到了什麼,震驚道:“你是地球人!”
白歌歪頭道:“你才反應過來?廣播裡不是都說了嗎?我是地球人。而且你們是知道地球人基因的,怎麼會不認識我?”
“不可能的!地球文明怎麼可能有這麼強的技術?”等離子一直覺得這一定是帝國人孤注一擲殺來了。
“學習啊,知識學到手了,便是自己的。”白歌笑道。
等離子凌亂了,哪有這麼簡單!
想從原始文明在短短一個月內提升到第四階段頂峰,根本就不是學習的問題了。
每一階段之間的知識鴻溝,都是天文數字,連續跨越三個階段,那需要漫長的時間去理解和生產力轉型。
白歌並不想多解釋,他的時間很緊迫的。
只見他說道:“感謝你的情報和提醒,如果我勝利,有你的一份功勞。”
說着,也沒有再跟他談勝利之後事了,總之贏了再說。
白歌當即直接離去。
留下等離子無比懊惱,他貌似不該提醒白歌的,早知道白歌是低等文明的心態,就應該讓他保持心底的一絲天真,這樣說不定自己的文明會多出一些勝算。
……
有了等離子的記憶作爲定位,鈴鐺很快就確定了應該躍遷多少距離,以及方位。
“誤差不會超過一千公里,因爲那被刻意弄成了地心說的樣子,所以和周邊星系相比,天堂星算是相對靜止不動的。”鈴鐺道。
白歌說道:“一千公里的誤差也很大了,我有可能出現在地幔裡,或者在高空中。”
鈴鐺道:“當我們消滅這支要塞部隊後,就已經徹底暴露了,所以完全可以派一支艦隊過去送死,順便試探他們的本土防禦力量。主要目的是記錄純黑石碑,以及發出干擾波,然後被快速滅掉,以防止他們謹慎地送走科研中心。”
“因爲我們的躍遷是非主流,他們不可能察覺得到時空波動的。再加上我們的艦隊發送的各種干擾波,會讓他們一段時間內察覺不到天堂星多了一個人的物質。如此一來,你只需要趁着這段時間,先變爲半人,然後隱蔽地進入天堂星就好了。”
白歌想了想,成功率是很大的。
不過他還是補充了一句:“選拔兩百人跟我一起……不,兩千人!雖然我一個人可能就夠了,但我必須保障此次行動必勝。”
“沒錯,潛入者越多,那麼找到科研中心的時間就越快,行動成功率也越高。”鈴鐺道。
白歌一笑道:“我不說,你也會提醒我的吧?鈴鐺。”
“當然,如果你真沒想到,我會在必要的時候提醒你的。”鈴鐺道。
白歌或許會因爲傲慢,或大意,或沒多想,等諸多原因而有所疏漏,畢竟他是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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獅子搏兔這種道理,白歌知道,鈴鐺也知道,白歌會忘記,但鈴鐺不會。
所以剛纔哪怕等離子沒驚醒他,鈴鐺也會在出發之前提醒他的。
“無論什麼事,你總是比我更快的明白,搞得好像我是一條鹹魚似得。”白歌苦惱道。
鈴鐺道:“輔助你就是我的意義,當你不再需要我的那一天,我就不必存在了,而你也就完美了。”
“我就是你,但只有你纔有夢想,我是不會有夢想的,你的夢想即是我全部的意義。待你無限永恆,便只有白歌,沒有鈴鐺。”
驟然間,白歌想象到自己完美的那一天,莫名感覺到極度的恐懼。
這種恐懼,由心而生,瞬間讓他脫口而出。
“不要!無限永恆的人,是絕對不可以完美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