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野先去家裡接上了吳菊英和韓春梅,又去接上了文樂渝,然後纔去了醫院。
到了醫院之後,大家自然是親熱的祝賀,圍着剛出生的小娃兒使勁誇。
“這孩子長得真秀氣啊!你看那小臉兒,跟小慧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不不不,高鼻樑跟大勇很像,大眼睛像小慧,把爹孃的優點給佔全了.”
聽了衆人的誇讚,虛弱的裴文慧也開心的笑了,誇一個母親的兒子漂亮,比誇她們自己要讓人高興一萬倍。
不過李大勇的母親錢慶麗卻有些不滿足的道:“這孩子的小模樣倒是不孬,就是這身板比大勇小時候差點事兒。”
李大勇的身板,從小就可以用“熊”來比喻,這兩年注意控制再加上健身,也最多降到了“牛”的級別,一眼看去就是一個“強壯”。
但是裴文慧生下的這個孩子,卻纔五斤三兩,感覺渾身都沒有幾兩肉的樣子。
李大勇咧着嘴笑道:“娘您可別說我這身板了,現在的孩子都流行秀氣呢!我從小就吃了身板的虧,也就是小慧不嫌棄我.”
吳菊英也使勁拉了錢慶麗一把,打着眼色說道:“月裡娃兒重要的是沒病沒災,身板兒還得靠養,回頭我給你個偏方,保證把孩子喂的跟小牛犢一樣.”
“對對對,小勇剛生下來也差不多不到六斤,後來才長的這麼強壯的”
錢慶麗已經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
李大勇一米九,裴文慧一米六,你這嫌棄誰呢?
人家裴文慧給他們老李家生了個帶把的,自己怎麼能在這個時候嫌棄呢?
要說裴文慧這個兒媳婦算是不錯了,從港島來到京城,跟李大勇一起操持昌北機械公司,
到了預產期之後,裴文聰和裴母的本意是讓裴文慧回港島待產,但是因爲錢慶麗已經來京城伺候了,裴文慧果斷的選擇在京城生孩子。
可以說裴文慧一點大家小姐的架子都沒有,錢慶麗這個做婆婆的是真挑不出毛病來。
只是這年頭的婆婆都有“多年的媳婦熬成婆”的思想,所以說話纔不注意兒媳婦的感受。
不一會兒之後,王堅強帶着媳婦兒黃素文也來了。
李大勇趕緊道:“強子你怎麼帶着弟妹出門了?她這會兒得多加小心.”
王堅強和李大勇前後腳的結婚,看黃素文的肚子,顯然也就是最近的事兒,所以李大勇才緊張的。
王堅強憨憨的笑了,媳婦兒非要跟着來,他還能攔着嗎?
黃素文是個脆生的妹子,當即說道:“是我非要來的,大勇哥,這次又被你搶在前頭了,本來我還尋思着讓小侄兒管我兒子叫哥呢!”
“嘿,這你可別想了,他這一輩兒就是最小,下一輩兒也跑不了啊!”
“哈哈哈哈~”
李大勇是李野這個小團體中年齡最小的,見誰都是叫哥,結果現在看來,下一代還得叫哥。
但是反過來說,有一羣哥哥罩着,不也是老幸福的事兒嗎?
如果沒有李野這個大哥幫襯,李大勇這會兒估計在電力系統中最少是個班組長,但王堅強這會兒還不知道什麼樣呢!
“對了強子,你那個大舅哥現在怎麼樣了?還沒安穩下來嗎?”
三兄弟聊着聊着,話題忽然扯到了黃剛的身上。
一年前王堅強娶黃素文的時候,黃剛還是整天胡混沒娶上媳婦兒的老大難呢!
王堅強苦笑着道:“飯店倒是關了,但他還是不願意幹服裝這一行,最近談了個對象,對象的父親是建築公司的老師傅,琢磨着想弄點建築的小工程乾乾。”
“我尋思着咱們清水老鄉不就幹了好幾年翻修房子的活兒嗎?就跟他說了說,但他就是倔脾氣,不想沾咱的光,可把素文給氣死了.”
“.”
李野和李大勇都有些無語,黃剛這個人講義氣、好面子,但就是在這一點上犯倔,要是他跟着王堅強幹,早就起來了。
王堅強在幾個兄弟裡面股份最少,但現在風華服裝、風語電子都發展成什麼樣兒了?年年的分紅都是天文數字,王堅強就算隨便幫襯幫襯,黃剛也不會像現在這樣有一搭沒一搭的瞎混。
李野想了想說道:“他只要正幹,建築也是個好買賣,多爺現在不就幹了建築這一行嗎?
回頭你看看他那個對象家裡踏實不踏實,要是踏實的話,讓素文去跟他未來嫂子說,大不了你們入股,親兄弟明算賬嘛!”
房地產這會兒在內地纔剛起步,如果黃剛的岳父靠譜,也不是不能發展一下,再倔強的驢子,也倔不過自己的老婆不是?
王堅強點點頭道:“多爺的工程乾的不小,我聽說在六鋪炕那邊蓋了好幾棟樓,也不知道到時候賣不賣的出去.”
“賣不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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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野笑了笑道:“賣不出去咱們給他兜底,我們單位還有幾千職工沒房子呢!我買了之後當福利房租給他們,幾年後房價都不知道翻幾番.”
“嘿嘿嘿,行,我讓素文去跟他說說”
王堅強立刻開心的笑了,只要是自家哥哥說這樁買賣沒問題,那就是包賺不賠的。
“滴滴滴~滴滴滴~”
李野的傳呼機忽然響了,他拿出來一看,是陸知章從辦公室打過來的。
李野用大哥大撥了回去:“喂,老陸,找我有急事兒?”
陸知章輕咳一聲道:“李野,你在哪兒啊?牛書記過來找你呢!你今天下午還能回來不?”
“.”
李野沉默了幾秒,淡淡的道:“肯定得回去,你跟牛書記定下午三點吧!三點鐘我去他辦公室。”
“誒誒,好的,三點鐘,一定要準時哈!”
陸知章掛了電話,沒有給牛紅章跟李野直接通話的機會。
他能聽出李野話音裡的冷意,顯然牛紅章直接找上門的舉動,讓李野很不高興了。
。。。。。。。。。
下午三點鐘,李野準時敲響了牛紅章辦公室的門。
十秒鐘之後,牛紅章在裡面道:“進來。”
李野開門進去,就看到牛紅章正戴着老花眼鏡,正在批改什麼文件。
看到李野進門,牛紅章道:“你稍坐一會兒,等我寫完這點材料.”
“牛書記忙着呢!那我改天再來吧!正好一分廠還有點重要的工作。”
李野都沒等牛紅章說完,撂下一句話,轉頭就走。
還讓我等一會兒?你晾誰呢?
你忙?我還忙呢!
爲什麼跟你約了三點?現在是不是三點?
你不給我面子,我還給你面子?
牛紅章愣了一下,眼看着李野都一隻腳邁到門外去了,只好扔下鋼筆沉聲說道:“別改天了,你進來吧!”
李野遲疑了一下,轉頭進門,拖了張椅子坐到了牛紅章辦公桌的對面。
因爲牛紅章沒有挪窩,顯然是沒有跟李野去沙發上談話的意思。
兩人隔着辦公桌對坐,這可就比較正式了。
“李野同志,是這樣的,我最近一段時間走訪調查了總廠和一分廠的方方面面,總結了單位的一些矛盾.”
牛紅章拿出了一個皮本子,翻開之後認真的道:“咱們這個單位在兩年之前,還是比較和諧的,但是自從去年開始,工人們的意見就越來越大,主要是貧富差距越來越大.”
李野默默的聽牛紅章說完,然後才淡淡的道:“這件事您應該跟馬經理溝通吧!
因爲在大半年前,總廠就想要讓一分廠降低工資,然後引起了一分廠職工的激烈反對,最後總廠沒人負責,還是馬經理給他們擦的屁股。”
“.”
牛紅章冷冷的看了李野一眼道:“這件事我瞭解過了,我知道工人的工資一旦漲上去,想要降下來是要出問題的,”
“我現在說的貧富差距,不是工人與工人之間的差距,而是你跟工人之間的差距.”
“我?”
李野意外的看向了牛紅章,他以爲牛紅章又要在工人工資上鬧幺蛾子,沒想到是針對到了自己身上。
“對,就是你。”
牛紅章沉聲說道:“李野你也是知識分子,應該知道不患寡而患不均的道理,你作爲一個D員,又是領導幹部,應該發揮我們艱苦樸素的優良傳統,給廣大羣衆做出好榜樣.”
“你要知道,一個沉迷於享受的領導,會讓羣衆的思想走向錯誤的方向,你以爲自己行得正走得直,但羣衆卻認爲你是貪污犯.”
牛紅章說了好大一通,然後冷冷的道:“李野同志,你今年才二十五歲,就開始愛慕虛榮貪圖享受了,
你的小轎車二十幾萬,比一個工人一輩子的工資都高,你換位思考一下,工人看到你的樣子,他們還願意相信我們的廉潔嗎?”
“.”
李野沉默了好久沒有說話,也不想說話。
單位是給牛紅章配了小轎車的,但是他卻堅持騎自行車上下班,聽他的意思,是想讓李野跟他一樣,沒苦硬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