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樂渝自認爲是個很有定力的人,很多成年人都做不到“喜形不於色”,但她十四歲的時候就可以做到了。
但是這會兒,她卻很震驚。
在剛剛走進斯坦福大學的計算機房之後,文樂渝也只是有些驚訝。
【這就是帝國主義的奢侈嗎?】
在八十年代的內地,只要單位有一臺電腦,那一定會單獨裝修一間計算機室,
厚重防曬的窗簾是必須要有的,不能讓電腦那嬌嫩的塑料殼因爲陽光而加速老化,
吸塵靜音的地毯也是必須的,絕對不能讓灰塵飄進機箱鏽蝕了電路板,而且計算機室內要儘量保持安靜,以符合電腦這種神仙設備的高大上特徵。
但是看看眼前這個超級先進國家的計算機室.
幾十臺價值昂貴的電腦,就那麼“亂糟糟”的擺放在一間“破屋子”裡,
而且沒有嚴格的管理,不管是學生還是老師,過來之後就那麼隨意的使用,把鍵盤打的咔咔咔亂響。
甚至有臺電腦的屏幕出現了閃爍,那個戴眼鏡的老師一巴掌就拍在了機箱上,好似在毆打一個不小心打了瞌睡的小丫鬟。
這可是一臺上萬元的精細設備呀!放在內地那都要有一個專門的“小組”負責伺候,
可是在這裡,竟然就跟一臺收音機差不多的待遇。
當然了,如果只是人家“不差錢”,文樂渝最多也就是驚訝,
她之所以感到震驚,還是因爲李野。
李野在得到上機允許之後,只是稍微熟悉了一下,就向着波薩克教授指定的一個電腦終端,發送了一大段的文字。
“感謝諸位的付出和支持,創造了世界上第一個擁有無限可能的計算機網,可以把兩個人的距離瞬間拉到最近.”
而對面很快恢復了一段問話:“你是誰?你今天是喝醉了嗎?”
“.”
李野笑了,腦海中泛起了上輩子第一次在網上跟人閒聊的記憶。
“我是來參觀的學生.”
李野肆意的開始回覆對方的問話,但是一時之間忘記了控制手速。
“啪啪啪啪啪~”
李野的十根手指飛速的敲打着鍵盤,快到連殘影都要給拉出來了。
清脆的鍵盤敲擊聲,就像高頻韻律的音樂,在計算機房內急促暢想,把周圍好多人的目光都吸引了過來。
剛纔還因爲李野的國籍而對他輕視的幾個學生,更是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目光。
種花人,不是窮的買不起電腦嗎?
那爲什麼這個人的打字速度,都能達到參加打字比賽的級別了呢?
這些戴着有色眼鏡的西方人,是無法理解“單身二十年的手速”這種電競宅男的專屬神技的。
文樂渝也理解不了。
京大有計算機房,還有計算機課,但一年幾節課的上機機會,老師還盯着必須輕打輕放,李野是怎麼練出來的?
李野自由發揮,打了很長的一段話之後,才停下了意猶未盡的手指。
來到這個世界已經快五年了,他已經快要忘記了在互聯網上衝浪,到底是個什麼滋味。
要說以現在李野的實力,買幾臺電腦玩玩是灑灑水的事兒,但是在京大接觸了幾次這個時代的電腦之後,卻瞬間沒有了興致。
就這年頭的電腦,就是純粹的“研究工具”,跟幾十年後李野曾經熟悉的電腦完全就是兩種東西,想要實現任何一個目的,都需要輸入冗長的專業指令,
甚至因爲李野的干擾,改變了倪廣南的命運軌跡,導致聯想漢卡這種明星產品都推遲面世,所以就連寫小說寫稿子,都不如手寫來的更方便。
但是今天,李野終於找到了曾經的感覺。
計算機網絡的魅力在哪裡?
在於“迴應”——不可預知的迴應。
你向一個不知名的目標發送了一段話,對方給予了你一段預先完全無法預測的迴應,這纔是互聯網獨有的魅力。
想想當初的QQ爲什麼爆火起來?還不是因爲你不知道聊天框的對面,到底是個小家碧玉,還是個御姐女王嗎?
要不然你現在拔掉網線,再不許運行單機遊戲,那你看看電腦是不是個廢物玩意兒?
對李野來說,不能聯網的電腦,啥也不是。
。。。。。。。
“這位同學,你認爲我們學校的網絡怎麼樣?”
“很棒的創意,我認爲是歷史留名的成就”
李野從電腦前離開,就有幾個老師和同學過來跟他討論,而李野也對這個局域網做出了極高的評價。
但是波薩克教授的臉色卻變了,而傑夫和蓋瑞更是對着李野連打眼色。
【拜託,我們是來談投資和收購的,伱這麼吹捧對方的產品,是要讓我們出雙倍的價錢嗎?】
就連妹妹傅依若,也“不小心”的踩了李野的腳,讓他注意別亂說話。
李野笑了笑,又跟衆人聊了兩句,然後才和文樂渝、傅依若出了計算機室,到了外面的校園之內。
而傑夫、蓋瑞和波薩克教授,也隨後走了出來,開始親密的竊竊私語。
傅依若小聲道:“哥,你剛纔不應該誇那個波薩克,這會讓傑夫他們的談判陷入被動的。”
李野搖搖頭,指了指那三個人道:“你看傑夫陷入被動了嗎?中午的時候,我們在波薩克的家裡,人家根本就不想談,你看現在談的多好?”
“.”
傅依若一愣,仔細瞅瞅,好像還真如李野所說的那樣。
而文樂渝略一考慮,恍然明白道:“李野,你那些話是故意說給波薩克教授那些同事聽的?”
李野緩緩點頭:“在燈塔這個地方,爲了錢,別說同事了,就是親兄弟也可以背刺,誰先搶到就是誰的,
這項技術現在並不完全屬於波薩克,所以他如果想要儘快合法的拿到技術,就需要外來的幫助”
李野在波薩克家裡的時候,就發覺這兩口子並不急於接受外來的投資,
因爲按照既定的發展軌跡,他們會在今年的三月份,以刷爆信用卡的代價,研製成功了新一代更適合市場化的多協議路由器。
而現在是二月初,顯然是即將成功了。
就算是波薩克是個不懂商業的技術男,也知道在新產品上市之後,公司的估值會更高,到時候跟風投公司要價的底氣也更硬。
甚至於藉助產品上市的利潤,再熬上兩年,等思科公司發展一段時間之後,要價會更高。
而思科公司在原先的歷史上,波薩克夫婦倚靠賣產品湊到了錢,向學校支付了源代碼的版稅,辭職開始發展公司,在兩年之後才引入了紅杉資本的投資。
但李野等不及了,他要使使壞,讓波薩克着急上火,迫使對方找傑夫談投資,然後謀取專利快速生產佔領市場,免得讓他的同事捷足先登。
“哥,那萬一我們控制不住了呢?”
聽了文樂渝的話,傅依若也明白了什麼,但她還是有自己的顧慮。
李野笑了笑:“控制不住,就控制不住唄!”
控制不住,可能就沒有後來的思科了,
後來的思科曾經試圖收購華爲,但是沒有成功,後來,有人認爲思科是多次打壓華爲的幕後黑手之一,
那麼思科沒了也就沒了吧!大不了我再找人創造一個想科、念科出來。
。。。。。。。
理工男談事兒就是快,不到十分鐘,傑夫就和波薩克教授道別,然後走到了李野這邊。
“李先生,有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
傑夫臉色凝重的道:“好消息是波薩克教授同意我們投資他的思科公司,
壞消息是他並不確定是否能夠拿到多協議路由器的專利許可,而且他只同意讓我們佔股百分之45,而且要價很高。”
“他要價了嗎?那你還猶豫什麼呢?”
不怕你要價高,就怕你不要價。
李野微微的笑道:“我們那邊有個習俗,叫開門發財,我們的公司剛剛成立就接了一筆買賣,這是非常好的兆頭。”
“.”
傑夫和蓋瑞都沒聽懂李野的意思,雙雙懵逼。
無奈之下,小翻譯文樂渝出馬,三下五除二給這兩個手下解釋清楚“開門紅”的意思。
傑夫也笑了,笑完之後好似很隨意的問道:“李先生,那您預估這項技術的前景有多大?”
李野想了想,道:“怎麼着也要幾十億美元吧!”
“.”
傑夫和蓋瑞再次看向了文樂渝,他們懷疑自己這一次又沒聽懂。
文樂渝微微皺眉,但還是精準的翻譯了。
“噢浩浩~,但願李先生您的眼光是正確的。”
“不不不,我們都相信李先生,您的眼光一定是正確的。”
傑夫和蓋瑞都笑了,雖然他們不相信李野的判斷,認爲他是在開玩笑,但架不住這個玩笑讓人心裡高興呀!
八六年的美元還是很值錢的,波薩克爲了研發多協議路由器,透支了一萬美元的信用卡,所以他就算是獅子大開口,要價也沒有達到百萬級。
所以別說思科公司以後能夠達到幾十億,就是幾億美元,那也是一項足以在業內揚名的投資案例。
但誰又知道,思科公司最後的市值是4000多億呢?
。。。。。。。。。。
從斯坦福大學出來之後,傅依若開着車,跟着傑夫的車返回舊金山。
默默開車的傅依若憋了半小時之後,終於還是問李野:“哥,你認爲那個思科公司以後真的會價值幾十億美元嗎?”
李野看了看傅依若,笑着道:“小若,你是想問它到底能值多少錢?還是問我,爲什麼幾十億美元的大買賣,我們卻只能拿百分之四十五?”
“.”
傅依若嘟了嘟嘴,點頭道:“我總覺得是在給他人做嫁衣。”
李野嘆了口氣,搖搖頭道:“你這麼說也沒錯,但是現在這件嫁衣.只有人家能穿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