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弈韜嗤了一聲,用舌頭頂了頂自己的口腔內壁,他纔不信這種鬼話。
“說實話。”
冰冷的聲音在那小太監的頭頂響起,直讓他覺得壓力百倍,連跪都跪不住。
湯公公適時的走上去,一揮佛塵,裝作體諒小太監般的說道:
“你可快說吧,上一個在皇上面前不說實話的人,被刺瞎雙目,灌下啞藥,讓他以後連真話也說不了了。奴才可不希望你變成和他一樣的人啊!”
小太監渾身一顫,忙不迭的磕頭求饒,直把額頭磕的紅腫不堪,一邊嗑一邊解釋道:
“皇上饒命!王爺,王爺其實是假借送禮的名義,讓奴才給貴嬪娘娘帶話!皇上明鑑,這與奴才沒關係,奴才只是個跑腿的啊!”
“繼續說下去。”
“王爺,王爺讓奴才對貴嬪娘娘說......他絕不會放過娘娘。”
這句話,權弈韜相信它是真的。
他不動聲色的撥動着自己手上的玉戒指,隨後擺了擺手,示意小太監退下。
小太監這才拂了去一頭的汗,急急的站起身想要離開,卻又被湯公公攔了下來。
“今天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相信你心裡有數。”
湯公公湊近那小太監的耳邊,低聲道。
“是,是。”
小太監連忙點頭。
即便王爺是他的主子,他也不能得罪皇帝。
因爲只有皇上,纔是萬人之上無人之巔唯一的人。
“奴才今天給貴嬪娘娘帶完話之後,什麼都沒遇見。”
湯公公滿意的頷首,也不忍心多爲難他,便放他離開了。
只是權弈韜,此刻不爽的很,藏在龍袍下的手握緊了金絲楠木雕刻而成的龍轎扶手。
葉綰綰和權弈炎,他現在想到這兩個名字放在一起就感到膈應!
帶着怒氣,權弈韜一腳踏進紅榭宮的殿門。
葉綰綰此時正坐在窗邊,看着外面嘰嘰喳喳的鳥兒陷入了惆悵。
外面如此美好,可她卻因爲流言蜚語丟臉到不敢出門,真是恥辱!
微風吹過,葉綰綰的長髮隨之微微飄動,配上那幾分惆悵的神情,倒是真有種憂鬱少女的美感。
她不施粉黛,因爲連着好幾日不打算出門,連頭髮也沒有梳起來,只是簡簡單單的綰了一個辮子。
葉綰綰本身就瘦,但是是穿衣顯瘦脫衣有肉的那種,此時看着背影,倒是真有種清瘦到搖搖欲墜的感覺。
權弈韜心中一動,示意其他宮人不必出聲,徑直走上前去,皺眉看着葉綰綰。
葉綰綰似乎沒注意到權弈韜,聽到腳步聲還以爲是蕊黃來了,便毫無拘束的抱怨道:
“蕊黃。本宮是真的不想出去。這輩子都不想。”
可這句話到了權弈韜的耳朵裡,卻變成了葉綰綰多愁善感、失去希望的模樣。
聯想到近日關於葉綰綰傷感過度甚至到暈倒的傳言,權弈韜不禁有些心酸。
自古帝王多無情,他似乎也不例外。
“愛妃......看似不太好?找太醫看過了嗎?”
他皺着眉頭,冷不丁的出聲,卻把葉綰綰嚇了一跳。
葉綰綰猛的轉過頭,看到權弈韜之後下意識瞪大了眼睛,隨後似乎有些怨氣,扯了扯嘴角道:
“多謝皇上關心,臣妾只是最近休息不好。太醫,怕是醫不了臣妾的病。”
她現在不想看權弈韜這個負心漢,於是說完話之後又把頭扭了過去,繼續充滿怨念的看向窗外。
於是,在權弈韜眼裡,葉綰綰這一系列的動作就都有了解釋:
被自己的言語傷害導致過度傷心,今日見了他,先是驚喜,隨後又是失落。
看來,這葉綰綰是真的愛他愛得要命!
湯公公:好傢伙,皇上的腦補能力比我還牛。
“既是太醫都醫不好,那這病是心病?”
權弈韜沒忍住,用手輕輕摸了摸葉綰綰的頭髮。
烏黑如墨,光滑似綢緞。
感覺到有人在摸自己,葉綰綰下意識地回頭,卻正好對上了權弈韜的眼睛。
她怔怔的,目光堅定,就那樣盯着權弈韜不放。
狗男人,老孃用眼神殺死你!
似乎是意識到自己的失態,他尷尬地收回自己的手,當做什麼都沒發生過。
“心病還需心藥醫,皇上可知臣妾的心藥是什麼?”
明明三天前還說自己不重要,現在卻假惺惺的來關心。
葉綰綰看着權弈韜這幅虛僞的模樣,起了壞心思,比裝模作樣,誰能比她更勝一籌?
權弈韜愣了一下,下意識覺得葉綰綰說的心藥是他,但羞恥最終還是讓他沒有說出口,只是反問葉綰綰道:
“愛妃覺得是什麼?”
葉綰綰假模假樣的嘆了一口氣,隨後站了起身,佯裝失落道:
“看來皇上是不知道了。”
權弈韜的眼角抽了抽,看着葉綰綰離他越來越近,總有種不好的預感。
葉綰綰也不害羞,親都親了,便一下子撞進他的懷裡,一把扯住權弈韜的袖子讓他無處可逃,之後便哭唧唧的說道:
“既然皇上不理解臣妾的心意。臣妾便也無什麼念想了。”
“......”
“臣妾最近日日都難以安眠,一閉上眼睛便都是那日恐怖的景象。臣妾也只是一個弱女子,實在是受不住啊!”
“......”
“可臣妾也知道,皇上與炎王殿下血濃於水,臣妾卑微如塵土,自是隻能把委屈往肚子裡吞。”
“......”
以前見你杖斃宮女太監倒是沒徹夜難眠。
“若是能讓愛妃心安,愛妃儘管提要求便是。朕能滿足的,朕都儘量答應。”
葉綰綰擡眼偷看了權弈韜一眼,嘖,還能滿足的儘量滿足。
她要是說想要你的命,你能不能滿足啊!
“臣妾,臣妾想回家。臣妾一個人在這深宮,寂寞、孤獨,臣妾......”
“嘖。”
見權弈韜不爽的發出了一聲輕嘖,葉綰綰不樂意了。
看樣子是不打算答應了。
既然如此,葉綰綰只能使出大招了!
“皇上!”
她一咬牙,跪下抱住權弈韜的大腿,隨後擠出幾滴眼淚:
“如果皇上也不能答應臣妾,臣妾恐怕真就要隨自己的心一起離開這人世了!若是,若是皇上還想讓臣妾多陪您幾年的話,皇上就答應臣妾吧嗚嗚嗚嗚。”
“朕如果就不答應呢!”
權弈韜也惱了,動動腦子想就知道,葉綰綰出宮方便了誰。
方便了那可惡的權弈炎!
若是他鬆了口,那葉綰綰和權弈炎之間真的就再無任何阻礙了!
若是他鬆了口,就意味着自己給自己帶了一頂綠帽子!
“那臣妾便只能一死了之了。”
葉綰綰也不服輸,閃着淚花的眼睛就那樣盯着權弈韜,兩個人都死咬着不鬆口。
僵持之下,權弈韜卻是放出狠話:
“好哇,那朕準你出宮,同時把炎王召見進宮居住一個月!”
“多謝皇上!”
權弈韜一愣,劇情不是這麼發展的啊!
按理說葉綰綰的臉上應該表現出的是失落、不滿,可現在爲什麼是欣喜若狂?
難道......是自己想錯了?
權弈韜看着在自己面前開心的張牙舞爪的少女,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葉綰綰馬上從地上爬起來,殷勤的端起一邊的茶杯,恭敬的遞到權弈韜的面前:
“皇上要喝茶嗎?”
“......”
不了,朕怕你下毒。
權弈韜看着葉綰綰,明明剛纔還抑鬱到了極致,現在卻要強顏歡笑,貴嬪可真不容易。
葉綰綰:你看我像強顏歡笑的樣子嗎?
“貴妃好好歇息吧,朕還有要事需要處理,今日就不多逗留了。”
有要事,就意味着沒啥重要的事情,就意味着權弈韜只是找個藉口想溜走了。
而這恰好和葉綰綰希望的一樣。
“臣妾恭送皇上!”
這回答的速度之快,一度讓權弈韜懷疑他的貴嬪是不是不太想見他。
葉綰綰:把懷疑和是不是去掉。
權弈韜剛走,葉綰綰趕緊讓蕊黃收拾行囊,生怕權弈韜反悔似的。
這一晚,葉綰綰睡的出奇的香。
當然,之前睡的也不差。
一個貴嬪是需要排場的,葉綰綰更是不例外,於是她叫上了紅榭宮所有的侍衛。
表面是爲了保護自己的安危,實際上是想要多幾個打雜的人手。
沒錯,葉綰綰這次出宮,是爲了徹底發揚光大她的拼夕夕事業,順便觀測一下百姓對於蘑菇的接受度如何。
萬一百姓都不接受,那她三個月之後就完犢子了。
於是,沒有第一時間去將軍府,葉綰綰便換上讓蕊黃準備好的平民裝束和蕊黃一起鑽進了整個京城最爲繁華的街道上。
車水馬龍,人聲鼎沸,直到這一刻,葉綰綰才真正感受到了昭國實力之雄厚。
她帶着蕊黃找了家茶館坐下,隔壁桌似乎是坐了三個書生模樣的人,此時正好聊起了關於皇家事宜的流言。
“樑兄聽說了嗎?當今聖上似乎在籌備着向民間推廣一種新的吃食,哎,這年頭窮苦人家連吃兩口白麪都費勁,也不知道這種吃食又要賣出怎樣的天價。”
另一個身着一身藍色衣服的書生裝模作樣的揮動了幾下自己手中的扇子,低聲道:
“此事也不完全確定,我最近倒是得了新的小道消息,是關於那惡毒貴嬪的。”
哦?
事關自己,葉綰綰瞬間拉長了耳朵,想要聽個清楚。
難道是想誇讚自己傾國傾城萬人迷?
討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