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內,有關雲井辰和凌若夕在一起的傳言愈燃愈烈,百姓們在八卦的同時,還替他們想象了無數種版本的故事,什麼青梅竹馬,卻被先帝南宮玉橫插一腳,現在重歸舊好,什麼一見鍾情,展開劇烈追求……總之,這些故事五花八門,小丫聽得不亦樂乎,她特地將這些版本的故事情節寫在了信箋內,然後飛鴿傳書送到凌若夕手裡。
當她看見這些毫無邏輯,全靠想象的故事時,面部忍不住抽動了幾下,隨手扔給一旁正在喝藥的雲井辰:“你自己看看。”
真不知道這些古人哪兒來這麼多的八卦興趣,他們就閒着沒事幹嗎?非得八卦她的生活?
雲井辰看得津津有味,時不時口中還溢出幾聲輕笑。
“有這麼好笑嗎?”凌若夕蹙眉問道。
“本尊只是覺得這些人很可愛,若夕,他們是敬仰你,纔會把最美好的故事套弄在你的身上。”雲井辰解釋道,他在京城躲藏了這麼久,是親眼看到過,這些百姓,對凌若夕的崇拜與尊敬有多狂熱。
他們幾乎把她當作了心目中的英雄,當作了南詔的保護神,甚至可以說,她的存在已超越了皇室,凌家在皇權之上。
“我一點也不想要,幫南詔只是和衛斯理的交易,僅此而已。”凌若夕搖搖頭,旁人的非議,旁人的憧憬,都不是她所關心的,“你這藥喝了兩三天,有沒有感到傷勢有所好轉?”
這藥是小一在鑽研了老頭留下來的手札後,爲雲井辰開的方子,聽小一說,應該有用,是調理身體的良藥。
“已經好很多了,”雲井辰慵懶的斜坐在軟塌上,將喝光的瓷碗,扔到一旁,“你沒發現最近本尊病發的時間很少嗎?”
凌若夕仔細想了想,似乎還真的是這麼一回事,眸光蹭地一亮:“所以,你的傷正在慢慢的好轉咯?”
“恩。”雲井辰微微頷首,她的喜悅是那樣的明顯,她的快樂,是那樣的刺目。
呵,就算將來她知道了真相,要恨自己,那也值了,至少這一刻的她,是笑着的。
“小一不愧是老頭的嫡傳弟子,醫術超凡啊。”凌若夕難掩心頭的狂喜與激動,她琢磨着等到凌若夕的傷勢徹底復原,要送小一什麼樣的謝禮,才能表達她對他的感激。
雲井辰一臉寵溺的坐在一旁,靜靜的凝視着她,彷彿怎樣也看不夠。
“奴才拜見攝政王。”兩人間的溫馨氣氛,被殿外忽然出現的侍衛打破。
雲井辰含笑的黑眸,閃過一絲淡淡的不悅。
凌若夕則拂袖起身,臉上的柔和之色,被寒霜取代,她沉聲問道:“什麼事?”
“是刑部尚書在御書房外求見攝政王,說是有要事向攝政王稟報。”侍衛恭恭敬敬的說道。
凌若夕微微頷首,囑咐雲井辰乖乖的留在寢宮裡,自己則出發前去御書房。
“唔,”凌小白待在內室,等到凌若夕走了以後,他才偷偷翻身下牀,然後挑開珠簾,走到了主殿,雙手插在腰間,氣鼓鼓瞪着雲井辰,兩張相似的容顏,一個成熟,一個稚嫩,一個邪魅,一個可愛。
黑狼坐在牆角,用爪子托住自己的腮幫,決定不摻合這對父子的感情交流。
“眼神是傷不了人的。”雲井辰慢悠悠的說道,他的話落在凌小白的耳朵裡,那就是***裸的挑釁。
“哼,不用你來教育小爺!成天就知道纏着孃親,小爺討厭你,最討厭你了。”凌小白氣惱的跺跺腳,他對雲井辰的感情遠不止討厭這麼簡單,他喜歡過他,然後又感激他,現在厭惡他,可這厭惡中,似乎有帶着一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或許那是隱藏在他血液深處的相連感在作祟。
雲井辰神色不變,似乎對他的話毫無任何的反應,“所以呢?”
“……”這種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憋屈感,讓凌小白各種鬱悶,嚶嚶嚶,他果然還是最討厭這個壞蛋。
“你想趕本尊離開她的身邊?”雲井辰眸光忽地一閃,峻拔的身影緩緩從軟塌上站了起來,他居高臨下的看着凌小白,一股強悍的壓迫感,讓凌小白有些喘不過氣。
“是又怎麼樣啊?”他握緊拳頭,用力揮舞了幾下,像是在反抗。
只是太弱了,弱到將來或許沒辦法能夠代替自己,好好的保護她。
雲井辰譏笑一聲,那如同看着腳下一隻臭蟲的輕蔑眼神,讓凌小白氣到跳腳。
“你很小,本尊若是打贏了你,也只會被人當作是以大欺小,不如這樣,本尊親自教導你,等你覺得你有能力打敗本尊的時候,本尊給你這個機會,只要你能贏,本尊就滿足你的願望,如何?”這是最拙劣的激將法,但對付凌小白這種單細胞的生物,卻十分的管用。
他倔強的擡起腦袋,冷哼道:“小爺纔不會怕你呢!你等着,遲早有一天,小爺會打敗你的。”
“很好。”他的答應讓雲井辰十分滿意,“現在就開始訓練,拿出你的本事來,讓本尊看看,若夕她親手培養出的兒子,到底有幾分能耐。”
凌小白最受不了的,就是有人這樣激將他,而且還是他討厭的人,於是,一大一小的二人就在這寢宮外的院子裡比劃起來,凌小白掄起拳頭,衝着他一通亂砸,毫無任何的章法可言。
雲井辰甚至無需用上玄力,就能夠輕巧的避開他的攻擊,身影分外敏捷,凌小白打了半天,卻連他的衣角也沒有粘到,反倒是自己累得氣喘吁吁的。
豆大的汗珠順着他可愛的臉龐滴落下來,雙手撐住膝蓋,他咬着牙,惡狠狠的盯着一米外的男人,可惡!爲什麼就是打不中?
圍觀的黑狼默默的在心底爲他畫了個十字架,悲催的小少爺,想要在少主的手下勝利,這根本是不可能的。
凌小白別的沒有,但論韌性,卻是出奇的強,一次次被雲井辰撩翻,他一次次爬起來,身上灰塵僕僕的,像只小花貓,但他卻越戰越勇,甚至於,在雲井辰別有用心的指導下,無意間找到了攻擊的規律,倒是有了幾分架子。
這邊打得熱火朝天,而御書房內,卻是寒流涌動,凌若夕周身釋放着冷冷的氣壓,神色冷若冰霜的坐在龍椅上,而下方,則是匍匐在地,不停發抖的刑部尚書。
氣氛壓抑得讓人毛骨悚然,彷彿隨時會丟掉性命,那種危險感,讓刑部尚書壓力山大,他甚至有些後悔,自己不該貿然前來把這件事告訴給攝政王。
“你剛纔說,有一個女人拿着雲族少主的畫像,前往大理寺報官?還說她是他的愛人?”凌若夕一字一字沉聲問道,寡淡的嘴角上揚起一抹嘲弄的笑,“呵,有趣,那女人現在人在何處?”
“微臣不敢怠慢,怕那女人別有目的,所以把她安置在大理寺的客房內。”刑部尚書老老實實的說道,不敢有絲毫的隱瞞。
他也是覺得這事十分詭異,這雲族都已經被滅了,雲井辰又隻身闖入皇宮搶親,怎麼突然間莫名其妙跑了個愛人出來?這不是打攝政王的臉嗎?所以他才聽那女人的話以後,立即動身進宮,求見凌若夕。
“很好,本宮隨你走上一遭,就讓本宮看看,這個自稱是他愛人的女子,究竟是何方神聖。”凌若夕不怒反笑,但那陰鷙的笑容,卻充滿了煞氣。
刑部尚書渾身的雞皮疙瘩通通冒出頭來,哆哆嗦嗦的應下,然後恭敬的尾隨在凌若夕的身後。
她此次出宮並沒有帶太多的人,只帶了四名御林軍,以及刑部尚書一人,便動身趕赴大理寺。
大理寺位於京城外的深山之巔,是京城中處理各大案件的公堂,由刑部尚書掌管。
凌若夕一席黑袍,策馬揚鞭離開皇城,在官道上,一路疾行,漫天的黃沙飄舞在空中,馬尾在她的身後左右搖曳。
半個時辰後,她終於抵達了大理寺,巍峨、莊嚴的殿宇坐落在山巔,高聳入雲,正門口放着兩尊栩栩如生的石獅子,房樑上高掛着一塊牌匾,刻着蒼勁有力的‘大理寺’三個大字。
兩側是負責警戒的士兵,他們穿着厚厚的盔甲,盡忠職守的站崗。
明媚的陽光從頭頂上灑落下來,凌若夕目不斜視,擡腳步入殿堂,殿堂內,被改造得與各地的衙門公堂沒有任何區別,頂多只是裝潢略顯奢華,一塊正大光明匾高掛在房樑上,一旁還有用來擊鼓鳴冤的大鼓。
凌若夕迅速的打量了四周一眼,爾後,才問道:“帶本宮去見她。”
刑部尚書趕緊點頭,彎着腰,將凌若夕帶到了後院的廂房,在公堂的背後,便是用來供千里迢迢趕來京城報案,又或者是貴客們歇腳的廂房。
“那女子自稱紅鸞,約莫十七八歲的年紀,長得倒是很俏……”刑部尚書偷偷在一旁向凌若夕說着那女人的相關情況。
她眸光微冷,凌厲的眼刀咻地刺在刑部尚書的身上,他立即閉嘴,訕訕的笑笑,不敢再多說半個字,唯恐激怒了她。
二人來到廂房外,剛巧,碰到女人從裡面出來,她驚喜的看着刑部尚書,急切的問道:“是不是有他的消息了?”
“放肆!”刑部尚書一把揮開她伸來的手臂,厲聲呵斥道。
女人嚇了一跳,神色有些迷茫,似乎並不清楚自己做錯了什麼,遭到這樣的對待。
“你在找人?”凌若夕輕聲問道,神色淡漠,讓人難以琢磨她心裡到底在想什麼。
女人從頭到腳將她打量了一番,只見她衣着華貴,氣質出衆,雖然不清楚她是什麼身份,但看這位大人對她恭恭敬敬的,也知道是個能說得上話的,便立即點頭,忙不迭從袖中掏出了一張畫像,遞給凌若夕:“我在找他,他已經失蹤好幾天了,家裡也沒人,他在這兒沒什麼朋友,也沒有可以投靠的人,我沒有辦法了,所以纔想到來官府求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