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能夠讓小姑娘長大的無非就是生活的磨礪。
傅念君看着傅梨華這副狼狽的樣子,說道:
“我不會食言,你先回林家去,我會再想辦法。”
傅梨華緊緊攥着拳頭,不聲響。
她這是不肯相信傅念君。
傅念君也不指望她的悔改是真心實意,只是說道:“我會派兩個人跟你回去,林家沒有人敢再欺負你,你有什麼話也能讓他們傳達給我,如果你不聽話,我依然會收回我的承諾,你該怎樣就怎樣,沒人救得了你。”
傅梨華趕緊點頭。
“還有。”傅念君說道:“你回去之後,如果傅寧繼續來找你,你把他的話一字不差地都轉達給我,否則……”
“我明白的!我一定會照做!”
傅念君如今說什麼她都會同意。
“好,那你先回去吧。”
傅念君點點頭。
傅梨華踟躕了一下,這才點點頭,跟着芳竹出去了。
這點她還是知道傅念君的,她不輕易答應,答應了就應該是真的會幫自己。
儀蘭在旁擔憂道:“娘子,你真的要幫她?”
傅念君說着:“緩兵之計,我若不應承她,她必然去找哥哥和爹爹,爹爹爲她的事添了多少白髮,我實在不想他繼續操心。”
“可是……”儀蘭道:“那就這麼騙着她?一直騙到她進齊王府?”
傅念君看了她一眼,知道這丫頭一向心善,只道:
“她不去做妾,爹爹朝宮裡交代不下去,但是做了妾未必不能大歸。”
儀蘭驚詫:“娘子是說……”
到時再想辦法把傅梨華弄出齊王府來?
傅念君點點頭,“她既有悔改之心,留在齊王府確實太糟蹋,何況有張淑妃在,我也不放心,傅梨華若真的出什麼事,到底她也是爹爹的骨肉,他知道了肯定會傷心的。”
讓傅梨華遠走,未嘗不是個好結局。
儀蘭感慨道:“娘子做的一切,都是爲了相公考慮的。”
“自然是爲了爹爹,不是爲了他,傅梨華的死活,和我又有什麼關係。”
傅念君對傅梨華,從未有過一絲心軟。
儀蘭也嘆了口氣,說着:“四娘子她確實是……適才也未提及過夫人和六郎君一句。”
她只顧着自己的安危,姚氏和傅溶,都沒有她自己重要。
傅念君不想再對姚氏母子三人做什麼評價,他們不值得自己浪費這點時間,她的重點還是在傅寧身上。
“走,我們去見見那位始作俑者。”
傅念君眉目凜然。
傅寧這顆毒瘤,不可不拔!
但是上天似乎很喜歡和她作對,碰到傅寧的事,就沒有一次是順當的。
傅念君還沒走到傅琨的書房,就聽下人說傅寧已經離開了。
傅念君只好去見傅琨。
傅琨闔目半靠在臨窗的躺椅上在休憩,樣子有點疲憊。
聽到有動靜,他睜開眼。
見到傅念君,他眼中有了然的神色。
“爹爹。”
傅念君不想再忍了,直接道:
“我想和你談談傅寧這個人……”
她以爲傅琨會像從前無數次一樣,即便是再大的事,父女倆也能有商有量,可誰知這次,傅琨只是揮揮手,對她道:
“我知道你要說什麼,念君,對他我自有主意,你不用管了。”
“可是他……”
“好了。”傅琨竟打斷她:“你就要出嫁了,房裡準備地如何了?你沒有母親在身邊,但是繡活也不能懶怠,若是去了王府,連一套新婚被褥都繡不出來,可是會被笑話的。”
他故意把話題扯到了這個上頭。
傅念君心中像一團火燒着一般,卻又絲毫找不到出口。
“我自然是準備好的了。”
“那就好,成親是人生一次的大事,你真該好好準備才行。你聽話,爹爹有點乏了……”
他都把話說得這樣明顯了,傅念君還能說什麼呢。
“好,爹爹你先休息,我回去了。”
她只能退出傅琨的書房。
他這是什麼意思呢?
爲什麼涉及道傅寧,又突然這樣諱莫如深,竟是迴避地一句話都不肯與自己多說。
傅念君是晚輩,她不能太僭越,去做那不孝子孫,否則她大可以把傅寧的母親宋氏接到傅家來對質。
有些東西,下了狠勁去查,自然可以得到一個結果。
可是看傅琨的樣子,她真的不敢……
如果她得到了一個結果,卻是對傅琨的傷害怎麼辦?
傅念君心煩意亂的,只覺得自己現在做事這樣束手束腳太過難受,可她暫時卻也沒有太好的辦法。
好在如今傅寧並沒有什麼傷害傅家的舉動。
她推測,傅寧去找傅梨華,也不會是幕後之人的主意,做出這件事太蠢了,簡直沒有意義。
那麼很可能就是他被幕後之人放棄,成爲一顆廢棋後,自己不甘願就此隕落,如今所爲,都是他自作主張的爭取。
傅念君嘆了口氣,傅琨不是自己的弟弟或者晚輩,她不能替他做決定。
先等等看吧。
傅念君這麼想着。
過了一夜,第二天清晨,因爲前夜裡下了雨,空氣裡都是泥土混合着青草的芬芳氣息。
芳竹推開窗戶深深地聞了一鼻子,然後轉頭對傅念君笑道:
“娘子,你看這草,一天瘋長過一天,前天才剪過的……春天是真的來了!”
傅念君望着窗外綠油油的一片,心情卻不是那麼好。
春天來了,你怎麼還不回來?到底是否安全?
她整顆心都系在周毓白身上。
儀蘭急匆匆地趕進來,面色嚴肅,朝傅念君道:
“娘子,何丹等在外頭。”
“快讓他進來!”
傅念君的嗓音中帶着急切,她知道一定是張九承有消息傳過來了!
何丹身上的衣服能看出明顯的斑駁深淺痕跡來,是被清晨的微雨和露珠侵染溼的,看來很早就出門了。
“怎麼樣?”
傅念君忙問。
何丹只是說:“二娘子,張先生說,郎君已經到了城外。”
傅念君懸了好幾日的心終於落地了。
“那他怎麼不回城?”
何丹頓了一頓,才道:“回不了。”
“何意?”
傅念君擰眉,重新緊張起來。
“因爲……郎君受了重傷。”
何丹一字一頓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