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陌,”燕蘇音可憐兮兮地揪着紫陌的袖口:“你和爹爹住一間好不好?”
紫陌面露難色,這可如何是好。紫陌答應不是,不答應也不是。想來這是爹爹第一次出門,睡不慣這鄉野之地,而且,讓平兒和爹爹同睡,恐怕爹爹也不大樂意,更何況平兒頑劣,夜裡需要人照顧。紫陌前思後想,便衝燕蘇音點了點頭,燕蘇音得意地瞥了詠氏姐妹一眼,高高興興地牽着紫陌的手進了房。
詠氏姐妹面面相覷,二人也不好加以阻攔,只能無奈地衝對方聳聳肩膀。倒是平兒已經困得沒力氣再纏紫陌,他摟着詠夜的腰,站着就睡着了。他流下的口水已經打溼了詠夜的袍子,詠夜趕忙和詠澤攙着平兒進屋去了。
燕蘇音和紫陌剛進房,店家小二便送來了一桶熱水。紫陌伺候燕蘇音洗漱,燕蘇音看着紫陌爲他忙前忙後,生怕自己覺得不舒坦,心裡一暖。他取下簪子,解開頭髮,梳洗過後,便褪去了袍子,只着褻衣躺在了牀上。
紫陌總覺得有些彆扭,她故意磨磨蹭蹭地洗漱收拾。燕蘇音見狀起身走到紫陌身邊,用胳膊肘輕輕推了一下紫陌:“小陌。”
紫陌扭過頭,衝燕蘇音尷尬地笑了笑:“爹爹若是困了,就先歇着吧。”
“不,我要小陌陪我睡。”燕蘇音脫口而出,他隨即見到紫陌臉色一變,連忙改口說:“你這孩子,難不成害羞了。小時候,爹爹還幫你換過尿布呢,同牀共枕又算得什麼。”
紫陌啞笑了幾聲,想來是自己多慮了,他是自己的爹爹,同牀共枕又有什麼關係。想到這裡,紫陌便老老實實地褪去了袍子,隨着燕蘇音躺在了牀上。
鄉間客棧,傢俱十分簡陋。他們倆一躺到牀上,便聽到牀吱吱呀呀響個不停。屋子裡生得爐火似乎也要滅了,房間內冷得要命。燕蘇音在黑暗中摸索着握住紫陌的手,他見紫陌並沒有反抗,便壯着膽子把紫陌摟進了自己懷裡。紫陌剛要掙扎,燕蘇音在她耳邊說:“天冷,小陌別亂動,就這麼睡吧。”
紫陌嗯了一聲,閉上了眼睛。這時隔壁傳來了輕輕的腳步聲,然後是一男一女的調笑聲,他們的聲音越來越大,對話中全是那些男女歡愛之事。紫陌紅着臉在燕蘇音懷裡扭了扭身子。燕蘇音倒像是沒聽到一般,沉沉地睡去了。
其實,燕蘇音只是在裝睡而已,從隔壁傳來的男女呻吟聲弄得他渾身上下像是着了火似的,他甚至能聽到自己的心臟在怦怦作響,特別是牆壁的另一端的木牀發出的嘎吱聲,進到耳朵裡就像是靡靡之音。
而自己懷中正抱着心愛的女子,燕蘇音被一種甜蜜的苦惱僵住了,他只能舉手無措地摟住紫陌。他慢慢地把臉湊到紫陌的發間,小心翼翼地吻着紫陌的頭髮。他突然渴望和紫陌也能一同體驗一次男女歡愛,但他馬上又爲自己這種齷齪的想法而感到羞恥。
紫陌翻了個身子,背對着燕蘇音,她這個不經意的動作讓燕蘇音感到十分窘迫,彷彿自己內心的想法已經被紫陌洞察到了,他的臉一下子紅起來。
第二天清晨醒來,紫陌看到窗戶上凝結着一層半透明的水珠,窗外的幾株柳樹上也都冒出了嫩綠色的枝葉。
房間內潮氣很重,紫陌側過頭,看到燕蘇音的眉毛上似乎都浮着一層水汽,襯得他的臉色格外蒼白。紫陌以爲他夜裡受了風,便伸出手背貼在了燕蘇音的額頭上,想看看他是不是發燒了。燕蘇音被紫陌有些冰涼的手背弄得渾身上下都不自在,他緊閉着眼睛假裝還在睡覺,但若細細觀察,就能看到他的睫毛在微微顫抖着。
“小陌。”當燕蘇音看到紫陌準備起牀,他下意識地伸手拉住了紫陌。
紫陌輕拍了拍燕蘇音的手背:“爹爹身體不適,咱們晚些起程吧。”
燕蘇音心知自己並沒有生病,但看紫陌對自己體貼入微、噓寒問暖,又覺得十分享受,他索性就繼續裝病了。
紫陌留在房間裡忙前忙後伺候着燕蘇音,燕蘇音不捨得看紫陌辛苦,他拽住了紫陌胳膊,讓她坐在自己身邊,二人便天南海北的聊起天來。
通過燕蘇音的講述,紫陌對自己未曾謀面卻已經去世了的奶奶和姐姐有了一定程度的瞭解。燕蘇音的母親燕英綠是開國元老,自先帝在位時,沉湖灘已經是燕家的封地了。
想當年,這天下還不姓軒轅的時候,燕英綠便已經官拜兵部尚書。在軒轅瑞起兵造反期間,燕英綠還兼任齊州道行行軍總管,率步兵五萬人,騎兵兩千人。燕軍作爲後備支援,負責水路運輸。
燕英綠在兩軍交戰的關鍵時刻,突然反叛。她率兵阻截了供應幼淵帝大軍的糧草,鑿沉糧船,焚燬糧車,使得幼淵帝軍完全崩潰,爲之後軒轅瑞奪取皇權做出了重大的貢獻。軒轅帝登基,燕英綠因立大功,被封齊英公。燕英綠急流勇退,待燕蘇音嫁入紫府之後,便辭官回封地種田去了。
紫陌聽出燕蘇音言談裡對自己的母親和姐姐頗有微詞,她覺得不便細問,便東一句西一句岔開了話題。
他們一直聊到下午,紫陌見燕蘇音面色紅潤,情緒甚佳,便建議繼續趕路。燕蘇音雖心有不悅,卻又不好拒絕。上了馬車之後,紫陌特意坐到燕蘇音身邊,不停地跟燕蘇音說着逗趣的笑話,平兒也時不時冒出幾句傻傻的話,燕蘇音這才漸漸露出笑容。
他伸手半摟着紫陌的肩膀,看着紫陌小鳥依人似的靠在自己懷中,仰起頭衝自己甜甜的笑着。燕蘇音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母親和姐姐的死,竟然給了自己親近紫陌的機會。自從紫陌納了兩房側夫之後,和自己在一起的時間越來越少。
燕蘇音幾次想去找紫陌,都被侍從文橋給攔了下來。他知道文橋是爲了自己好,但他心裡就好想被一隻小貓拿爪子輕撓着似的,異常癢癢。那日自己忍不住去找紫陌,卻見到她和她的側夫相處的溫馨融洽,自己就好像個多餘的人。
現在他終於有了和紫陌獨處的機會,沒有紫菲涵、沒有廣單、沒有商呈霄、更沒有軒轅依鴻。只有自己和紫陌,燕蘇音突然有種感覺,這也許是自己和紫陌最爲親近的時候了,錯過了,也許以後再也沒有這樣的機會。
這一路上,走走停停,停停走走,燕蘇音硬是把只需要五天的路程拖到了十天。到了沉湖,紫陌一行人便換乘爲小船,前往齊州的首府沉湖灘。
齊州四季如春,潮溼多雨,紫陌剛開始還很享受這種細雨綿綿的感覺,但到後來,她心裡有些膩味這種半晴半陰的天氣。燕蘇音幾乎是寸步不離紫陌左右,他經常有意無意地摟着紫陌的腰,或是找機會撫摸紫陌的面頰。
在外人看來,這不過是父女之間一些親密的互動。可紫陌已經行過房,對這些男女之事也漸漸開了竅,特別是經過左丘岱的狂轟亂炸似的騷擾之後,紫陌基本上已經能區分曖昧和親密之間的差別了。紫陌也常常提醒自己,燕蘇音是親生爹爹,不可能懷有那種齷齪的想法,一定是他太久沒和母親親近過,纔沒法把握和自己相處的尺度。紫陌這樣安慰自己,但心裡仍是覺得不大舒服。
終於,熬到了上岸,紫陌長長地出了一口氣,她領着平兒的手,跟在了燕蘇音身後。本來,燕府派了馬車來接紫陌一行人,可燕蘇音卻想步行走去燕府,紫陌以爲他是近鄉情更怯,也就順着他的性子。
也就是這麼一個看似偶然的決定,讓兩個本不該相交的人相遇了。
向本寄和妹妹向可兒也在同一時刻來到了齊州,他們二人在齊州的街市上閒逛着。見前面擁着許多百姓,向本寄便和妹妹好奇地走上前去張望。
“燕正夫孝心一片,爲了亡母葬禮,從太寧城趕來奔喪。”一個皮膚黝黑的女子說道。
“是啊,那紫家的官可是越做越大,你瞅,燕蘇音身後那個女孩子就是正五品司元紫陌。”另一個瘦得跟猴似的女子接話道。
向本寄覺得無趣,轉身欲走,卻被後面的人給擠兌住了,一下子推到了最前面。他回頭望着自己的妹妹,只見向可兒在隊伍中,踮着腳尖,面帶笑容地望着燕家一行人。向本寄聳了聳肩膀,便轉過了身,他擡起頭,不期然地看到跟在燕蘇音身後的的紫陌。紫陌一襲淡藍色袍子,眉宇間帶着一絲愁緒。
向本寄只覺得心跳加快,他突然有種衝動,想上前撫平紫陌眉間的憂傷。他固執地認爲,眼前的這個女子,應該面帶着燦爛的微笑,縱情於天地之間。這就是一見鍾情嗎?向本寄嘴脣微啓,木訥地站在原地,像是一個青澀的少年。
一直以來,他對紫陌都只聞其名,未見其人。今日一見,卻令向本寄掉入了一個無法掙脫的情網裡。他心裡期盼着紫陌能看到自己,也許,紫陌感知到了他的心。紫陌不經意地回過頭,恰恰迎上向本寄明亮的眼睛,他們二人的視線相交於一瞬間,隨即紫陌便錯開了視線,向本寄不確定紫陌是否看到他了。但他可以確定的是,自己的心臟在強烈的跳動着,似乎要衝破胸口,徑直跳入紫陌的手心裡。
紫陌的身影,就像這初春時節裡青青嫩嫩的芽枝鋪天蓋地覆蓋上了向本寄的眼簾,就連一呼一吸之間,都帶着那種有些生澀的青草香。向本寄不是一個懷春的少男,他更是品嚐過男女之事,但他卻從來沒有這樣的緊張與興奮過。他呆呆地望着紫陌的背影,一直到再也看不清楚爲止。
向可兒拽了拽向本寄的胳膊:“哥哥,人都走遠了。”她故意打趣道。
向本寄臉一紅,他伸出手重重地揉了揉向可兒的頭髮:“她,就是那個紫陌。”
“我知道,我知道。”向可兒一臉壞笑着捅了捅向本寄的腰:“哥哥若是喜歡她,就追過去嘛。”
向本寄假裝沒聽到向可兒的打趣:“你這丫頭,我看傷口是好了吧。”
向可兒不置可否地聳了聳肩膀。她是第一次從自家哥哥的臉上看到那種帶着一絲憧憬的笑容,平時,哥哥總是繃着臉,要多嚴肅有多又嚴肅。特別是在男女之事上,哥哥一直很委屈……
“在想什麼呢?”向本寄彈了彈向可兒的額頭:“正事要緊。”
向可兒這才收回心神,跟着向本寄去辦正事。
與此同時,紫陌一行人也到達了燕府。雖然燕家家主和嫡女相繼染病去世,但整個燕家在燕小主的管理下,有條不紊地準備着葬禮。紫陌對於自己這個表姐並無太多好感,她們剛一進門,便被請到書房。
燕小主手捧着一本《葬書》,談論着如何選擇墓穴,安葬靈柩以求風水。當她得知紫陌的生肖與奶奶的相同之後,便以忌諱爲由,吩咐紫陌不可去參加葬禮。她這些封建迷信的觀點弄得紫陌很是惱火。不讓去就不去吧,自己還落得個清閒。紫陌暗暗寬慰道。
三日後,燕家舉行葬禮。紫陌一清早便帶着平兒悄悄出府了,詠氏姐妹則留在燕蘇音身邊幫忙打點。今日天氣甚好,陽光明媚,一掃之前的陰雲綿綿。平兒想去遊船湖,紫陌考慮了片刻答應了下來。
她們租了一艘小船,慢悠悠地朝湖心劃去。紫陌記得,上次划船是和那如在一起的時候。他站在船尾眼裡含笑望着自己,而自己趴在船上,用胳膊撐起下巴凝視着那如。那一幕,依舊清晰地印在紫陌腦海裡。
突然從湖上傳來了一個男子的歌聲。
“心戀着你武藝精湛,一箭雙鵰,風流少年兒郎。
愛慕着你文采斐然,出口成章,翩翩紅衣君子。”
紫陌擡起頭,看到一條小船正緩緩朝他們駛來。一個穿着鮮紅色袍子的男子背對着自己在歌唱着,他的聲音宛轉悠揚,似乎還帶着淡淡的哀傷。
“這相思,害得我憔悴堪比黃花。
誰憐我,有苦難言衷情枉斷腸。”
紅衣?莫非是那如?紫陌咬着嘴脣,心裡暗暗祈禱,希望那個男子可以回過頭來,好讓自己看清楚他的相貌。
“天涯海角成連裡,
花開並蒂向陽紅。”
向本寄慢慢轉過頭,衝紫陌微微一笑。紫陌的心頓時跌到了谷底,並不是那如……
“道一聲郎啊郎,我願跟着你天南海北去闖蕩。
天當被來地當牀,我我我,受盡千般苦,不負百年約。”
向本寄繼續唱着,他沒有忽略掉,剛剛紫陌看到自己時眼睛裡閃過的一絲驚喜以及隨後的悵然。向本寄心裡就像被什麼東西給狠狠砸了一下似的,一陣一陣的抽痛。他雖然心裡有些難過,但卻沒有停止歌唱。
紫陌站在船頭,直直地看着他的臉。就在二人注視着彼此的時候,平兒腳下一個趔趄,撲通掉進了河裡。紫陌想撈住他的胳膊,卻因手上打滑而只撕下了他袍子的一角。
正在紫陌想喊人救命的時候,向本寄嗖一聲也跳進了河裡,三下五除二把平兒抱回了船上。
兩條小船早已併成了一條,向可兒跳到了紫陌的船上,她一邊幫自己哥哥清理身上的污物,一邊揶揄地衝向本寄眨了眨眼睛。紫陌待確定平兒無恙之後,便走到向本寄面前,她先是深深地作了一個揖,然後從袖口裡掏出了一小錠金子,鄭重其事地雙手遞給向本寄。向本寄揹着手,冷冷地看着紫陌。
紫陌不解其意,她朗聲說道:“剛剛謝謝英雄救命之恩,這一錠金子還請英雄收下。”
“你認爲,我救人,就爲了這一錠金子?”向本寄哼了幾聲。
向可兒拽了拽向本寄的衣角,剛要開口,卻被向本寄用眼神制止了。
紫陌聽完向本寄的話,神情一怔:“這位英雄,在下並不是那個意思,只是……”還不待紫陌說完,向本寄便搶過她手中的金子,毫不猶豫地扔進了湖裡。
這一下,無論是船家還是紫陌全都傻了眼,紫陌眯着眼睛,一動不動地打量着向本寄:“在下名爲紫陌,敢問英雄如何稱呼?”
向本寄瞥了紫陌一眼:“岑非,這是我妹妹岑淨。”說完他便轉身跳回了自己乘坐的小船。向可兒不知道自己哥哥哪裡來的脾氣,她走到紫陌身邊,竊竊私語了幾句,便跟着離開了。
紫陌見岑氏兄妹生得儀表不凡,心知剛剛自己拿出金子有些魯莽,惹得岑非不快。幸而那個叫岑淨的小妹告訴給了自己他們下榻的地址,待自己把平兒送回府,便買些瓜果去賠罪好了。
“你和她說什麼了?”向本寄一上船便問道。
“哥哥,你難道沒瞅見,她腰間掛着的那塊玉佩上面,刻着軒轅國攝政王的名字嗎?不只是那塊玉佩,還有她左手食指上帶着的紅玉髓掐絲戒指,那戒指,正是射傷妹妹的那如所有的。”
“你確定沒有看錯?”向本寄淡淡地說。
“自然沒有。”向可兒朝向本寄笑了笑:“那塊玉佩,可是大有用處呢,哥哥。”
“嗯。”
向可兒突然伸手颳了一下向本寄的鼻尖:“你的魂都被她給勾跑了。”
“我只是在想,如何拿走那塊玉佩罷了。”向本寄辯解道。**** 小說.年時轍(女尊男強) 最新章節第九章 念歲歲間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