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紫陌上書房論政已過去幾日了。
那日下了早課,回到府裡,紫陌才恍然明白自己竟對當朝皇帝說什麼“不拘一格降人才,知人善任、維纔是舉” ,“不應該以身份地位作爲衡量標準,應該注重對人才能的選擇” ,“男子也可參加科舉……”這些回想起來大逆不道的話,這皇帝如何治理國家,如何選拔人才,男子能否取得社會地位,關自己什麼事呢。紫陌驚得一身冷汗,幸好,小皇帝似乎沒想治自己的罪,但自己算是給小皇帝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了,恐怕以後會惹來麻煩。怪只怪自己有時候總是忘記身處於女尊封建社會,君上大權,女貴男賤,即使是中國古代明德的君主也只能做到從同性之中唯纔是舉,又怎能接受男女平等這種現代思想呢。
紫陌越想越後怕,唯恐小皇帝一個不高興,尋個理由砍了自己的頭。一番心理鬥爭之後,紫陌乖乖地跑去把自己在上書房裡的表現一五一十的告訴給了紫菲涵。
紫菲涵聽罷,沒做迴應,紫陌敏銳地觀察到紫菲涵微微蹙起眉,嘴角抿了一下,紫陌便知,自己又惹出了禍端,正垂頭喪氣地等着紫菲涵責罵。紫菲涵卻揮了揮手,示意紫陌先行告退,紫陌雖不解,但仍恭敬地行禮告退了。
紫陌離開的時候心裡忐忑不安,而紫菲涵心裡也是七上八下,左右爲難。本想警告紫陌不要再說這些可能會被人利用的言論,可轉念一想,紫陌的話說得也有幾分道理,不過有沒有道理,要看上位者的喜好。依紫菲涵對軒轅柳卓的瞭解,紫陌的確是給自己惹了麻煩,這麻煩倒不是紫陌言論裡的不合禮制,而是紫陌引起了軒轅柳卓的注意。只恐怕,紫陌再想回到天真爛漫的日子去是不大可能的了。自己保護了紫陌十幾年,就是不希望她捲入這世俗的紛紛擾擾裡,現在看來,終還是躲不過。
這幾日,紫陌見風平浪靜,大家似乎忘記了自己那日說過的話,心裡算是踏實下來了。
天剛矇矇亮,紫陌就已穿戴整齊坐在了馬車上,每日上早課,偶爾還要參加一些品詩作畫的風雅活動,時間倒也安排的緊湊。
紫陌正在車中假寐,感到車身突然一震,車子便停了下來。紫陌掀起簾子,正要看看發生了什麼事情,廣單的聲音便在車外響起:“司護衛,何事?”
“請紫小主下車。”紫陌聽到一個低沉地男子聲音,隨即馬車的門便被打開了。紫陌一擡眼,看到廣單的手扶在門框上正一臉冷漠地看着一個皮膚黝黑的男子,那男子看似輕輕拂了一下廣單的手背,廣單便收回了之前扶在門框上的手,但身體卻橫在了紫陌和那個男子中間。
紫陌看在眼裡,按捺心中不悅說道:“廣單,你且退下。”紫陌瞥了一眼那個男子,看他穿着褐色短褂,腰間繫着黑色織錦腰帶,着白皮中靴,聯想起剛纔廣單稱他爲護衛,紫陌便猜出個大概。輕輕一躍,紫陌跳出了馬車,擡頭便迎上廣單那種不認同的目光,紫陌衝廣單笑笑:“勞煩司護衛帶路。”
司漪沒想到紫陌連問都不問就準備跟自己走,神色一頓,馬上又恢復常態:“請紫小主上轎。”
紫陌順着他的目光,看到早有一頂硬木雕花紋飛龍的帷轎候在一旁。紫陌心知,躲是躲不過的,便大大方方坐進了馬車。
廣單和詠氏姐妹交換了一個眼神,便也都退到了一邊。
紫陌坐在轎中,雖猜出來找自己的是何人,卻總也想不明白她是何意。此刻,她不正在上早朝嗎?難道……紫陌嘴角抽了抽。
當轎子在距乾清宮一百米處停下來的時候,紫陌只得感慨自己時運不濟,看來,小皇帝是沒打算輕易放過她了,紫陌下了轎子,認真整理了一下衣裝,挺直了後背跟在侍從的後面向乾清宮走去。
話說此時的乾清宮內,也是熱鬧非凡。
左右丞相分別站在大殿兩側,怒目相向,恨不得把對方生吞活剝了。
說起來,這左丞相上官廖和右丞相紅疏影也真是一對冤家。早在前朝幼淵帝在位時期,她們二人便結下了樑子。
紅氏在太寧基業頗深,又一向低調自制,頗得幼淵帝的欣賞。這紅疏影是紅家第六代的嫡長女,紅氏的當家人。紅疏影繼承了紅氏一貫儒雅有禮的作風,結交了一批有才之士。
反觀上官家,祖上只出過一位太守,便再無人爲官。,到了上官廖這一代,更顯落魄,只能靠緊衣縮食才勉強從書院畢業,爲了進太寧參加科考,上官廖只得把家中的老宅也變賣了出去,湊得了盤纏才得以動身。
到了太寧,上官廖便寫了拜帖投進紅家。正值紅疏影剛剛被封爲吏部侍郎,雖不是太大的官職,但也有不少官員前來祝賀,拜帖繁多,紅疏影一時並沒注意到上官廖。
這上官廖,也真是個倒黴人,一到太寧便生了風寒,身上又無多餘的銀子,只得讓貼身侍女把自己作的詩拿去東疏斜街賣。也是上官廖命不該絕,自家小侍女在東疏斜街賣字之際竟偶遇故人,此人正是當時已貴爲樞密使的勒定常。勒定常早年曾於沙埕城爲官,和上官廖的母親私交甚好,後被皇帝詔回太寧爲官便和上官家斷了聯繫。今日巧遇故人之女,又得知上官廖染疾,心裡一軟便命人把上官廖接入了自己的府邸。
也該上官廖時來運轉,在勒府養病待考期間,竟與勒定常的二子靳淑恬暗生情愫。勒定常知曉後也並無反對之意,只待大考之後便成全了這段姻緣。靳淑恬純真善良,上官廖青年才俊,二人站在一起,不能說是天作之合,但也算是賞心悅目了。
大考之後,上官廖中二甲進士第一名,恩賞進士出身,如翰林院,加庶吉士。
殿試后皇帝宣佈登科進士的名次,並賜宴於雙錄苑慶賀。本來,上官廖幾乎忘記了曾向紅府遞過拜帖一事。沒想到有人竟然在宴會之上打趣她曾經沿街賣字,有失文人風度。這一提不要緊,上官廖便想起那日自己寫了拜帖,在紅府門口站了兩個時辰,纔有侍從緩緩打開門,不耐煩地接過她的拜帖便又“砰”的一聲關了大門。若不是自己衣着單薄,加上那天氣寒冷,自己也不至於一回到旅店便生了風寒,更不會因無銀子醫治讓侍女上街賣字。沒想到這件事竟然還會被人當笑話說出來,上官廖心裡越想越氣,一腔怒火便都算在了紅疏影的頭上。
紅疏影並不記得上官廖曾到自己府上投過貼,看衆人嘲笑她,只當她家境貧寒,心生憐憫,便出口替她說了幾句話。這不說還不要緊,紅疏影一番好意聽在上官廖的耳朵裡,卻變成了滿口的惺惺作態。
紅疏影招呼上官廖坐在自己身邊,卻被上官廖一臉冷淡的拒絕了。紅疏影面露尷尬之色,心裡只道這個上官廖不懂人情世故。
席間有些新晉的進士對紅疏影溜鬚拍馬,紅疏影礙於禮貌也都一一回應着。上官廖看在眼裡,心裡更生對她的反感,起身朗聲說道:“貂不足,狗尾續。小人多幸,君子恥之。”便行禮離席了,那時的上官廖還算有幾分清高傲氣。
聽完上官廖說的這幾句話,一向彬彬有禮的紅疏影也露出了不悅,自己一番好心,不領情也就算了,還被人出言譏諷,紅疏影暗暗記下了上官廖的話。
作者有話要說:第十八章整整寫了一天 跟擠牙膏似的
事實再次 證明 小木是個歷史無能
雷點頗多,請自行避雷
ps 想在短短几千字裡交代清楚一段歷史真是難啊
這章主要交代了一下紅家和上官家的恩怨糾葛
話說 這幾天留言少了(其實一直也沒多過)潛水的親們偶爾也出來呼吸一下新鮮空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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