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護車呼嘯而來,又呼嘯而去,載着孟靖謙飛快地駛向醫院。
急救醫生給他戴上了氧氣罩,並且給他做了簡單的檢查和包紮,顏歆月就坐在一旁一直緊緊的握着他的手。
他雙眼緊閉的躺在那裡,頭上臉上滿是鮮血和泥土,幾乎都辨不清他的五官,黑色的西裝上佈滿了腳印和灰塵,血跡混雜在衣服上,髒污的就像是一個從地獄裡僥倖逃生的人一樣。
他一直都是一個愛乾淨的男人,乾淨的甚至有些潔癖,顏歆月還從沒見過他這樣狼狽又悲慘的形象。
她不禁又想起了不久前的那一幕,他明明虛弱的快要連話都說不出來了,可還是強顏歡笑的對她說,他說過會保護她,就一定會做到的話。
眼淚大顆大顆的落下來,砸在他纏滿紗布的手上,很快就滲入倒了紗布中,消失不見。
救護車很快就開回了醫院,一大羣醫生和護士早已等在了急救樓下面,車一停穩,人們就一擁而上,將他擡到了急救牀上,用最快的速度推向急救室。
顏歆月跟着醫生護士一直在跑,她腦子裡早就已經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只是憑着本能的在向前跑。
急救牀的軲轆碾過她緊繃的神經,她的手一直握着孟靖謙的手,進急救室的時候,她被一個護士攔在了外面。
“家屬請在外面等候!”
她就這麼生生頓住了腳步,直到看着醫生和護士把他推進去,她再也握不住他的手,就連之間都抓不住,只能眼睜睜的看他離開。
急救室的電動門很快就被合上了,頭頂紅色的急救燈也亮了起來,一扇門卻將這裡分割成了兩個世界。
外面的人心急如焚,裡面的人命懸一線。
顏歆月就這麼呆呆的站在急救室的門口,像是一塊木都一樣,目光呆滯,腦子裡什麼都想不到,整個人都是麻木的。
“嫂子,先坐一會兒吧。”
清淡的男聲在耳邊響起,顏歆月僵直的轉過頭,看到了童非凝重的神色。
她勉強扯了扯嘴角,啞着嗓子打了個招呼,“童警官。”
童非客氣的詢問道:“你怎麼樣?受傷了沒有?”
她只是搖搖頭,什麼都不說。
童非也沒有再說什麼,扶着她的肩朝走廊上的座椅走去,她全身的力氣都好像是被抽盡了一樣,整個人都虛乏無力,全都依仗着童非。安排她坐好之後,他卻靠在牆壁上,目光始終盯着那扇緊閉的門。
走廊裡站了許多人,有公安,也有媒體記者,一時間吵吵嚷嚷,最後都被醫院的保安給趕了出去。
顏歆月始終呆呆的看着對面的牆壁,直到一串焦急而又凌亂的腳步聲朝急救室的方向跑過來,她擡起頭一看,原來是孟繼平和左芯玫夫婦心急如焚的趕了過來。
急救室門口沒有別人,左芯玫轉頭看到靠在牆壁上的童非,便立刻朝他撲了過去,緊緊地抓住了他的手臂,“童非,靖謙怎麼樣?啊?他到底出什麼事了?怎麼會進急救呢?”
童非垂下眼咳了一聲,抿着脣沉聲道:“孟叔,孟嬸,三哥是……被人盯上了,所以才……”
孟繼平按了按眉心,聲音都有些顫抖,“那現在是什麼情況?醫生怎麼說?進去多久了?”
“現在還不知道是什麼情況,醫生還沒有出來過,進去快四十分鐘了。”
“四十分鐘……”左芯玫喃喃自語,忽然瞥見了一旁的顏歆月,立刻變了臉色,“你怎麼會在這兒?”
顏歆月起身朝他們鞠了一躬,啞聲道:“孟董事長,孟太太。”
“通知我們的人在電話裡說,靖謙是爲了救人才會受重傷,難道他救的那個人是……”左芯玫忽然想到了什麼,一步衝到了顏歆月面前,抓着她的衣領咆哮起來,“是你!顏歆月!是你對不對!靖謙就是爲了救你纔出事的!”
顏歆月被她搖的頭暈腦脹,可是除了不停唸叨着“對不起”以外,什麼都說不出來。
“我不要你的對不起,我只要我兒子!”左芯玫怒目而視的瞪着她,一想到就是這個女人害了她那麼優秀驕傲的兒子,她就恨不得能殺了她纔好。
左芯玫越想越痛心,忍不住朝着顏歆月的臉揚起了手,然而這一巴掌還沒落下來,她的手腕就被人緊緊握住了。
“媽!您這是要做什麼?”靜言抓着她的手腕,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氣,她也是一接到消息就趕來了,沒想到一到這裡就看到了這樣一幕。
“靜言你放開我,就是她害了你哥,我要替你哥出這口氣!”
“媽!您別鬧了行嗎?”靜言痛心疾首的看着她,嘆了口氣道:“您還看不出來現在是什麼形勢嗎?我哥之所以變成這樣,就是因爲他愛歆月姐,他豁出命也要保護的人,你現在卻要對她動手,你把我哥置於何地?”
左芯玫怒其不爭的指着靜言,“你還幫她說話是不是?”
“我不是幫歆月姐說話,我只是就事論事,如果我哥醒來知道你這麼對待他視如生命的人,他肯定又要跟你生氣。”
左芯玫這才緩緩的放下了自己的手,長長地嘆息了一聲,就好像一瞬間老了十歲一樣,對着顏歆月懇求道:“顏小姐,算我求你了,離我兒子遠一點好嗎?我就這一個兒子,你放過他吧,求你了。”
滾燙的眼淚從她渾濁的眼中翻滾出來,顏歆月更加愧疚,低下頭小聲啜泣着。
一羣穿白大褂的醫生腳步匆匆的朝着急救室跑過來,爲首的顧紹城忽然停下腳步朝他們走了過來,對着孟繼平夫婦點了點頭。
“孟叔,孟嬸。”
“誒,誒。”孟繼平扯起嘴角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道:“紹城也來了?”
顧紹城神色凝重的點了點頭,“嗯,三哥身上大面積重傷,骨科剛剛會診完,一會兒可能要動手術。”
孟繼平眼眶不知不覺的就紅了起來,嘆氣的說道:“靖謙就交給你了啊。”
“孟叔放心,我一定竭盡全力。”顧紹城點了點頭,又朝顏歆月走了過去,居高臨下的叫了她一聲,“嫂子。”
“顧醫生。”她擡起頭含淚笑了笑。
顧紹城目光幽深的望着她,“你身上也有血,是不是傷到哪裡了?趕緊跟着護士去檢查一下吧。”
顏歆月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臉,隨後僵直的搖了搖頭,悲涼的笑了,“不是我的血,是他的。”
他的手受傷的時候,鮮血也濺到了她的臉上。他那樣不顧一切的護着她,又怎麼可能讓她受傷?
顧紹城的眼神更加複雜,孟靖謙的片子他已經看到了,完全能用斷胳膊斷腿來形容,他都成那樣了,和他在一起的顏歆月卻毫髮未傷,可想而知他當時是用了多大的決心來保護她。
他輕輕嘆了口氣,支起身子走向急救室,經過童非身邊的時候,兄弟二人互相點了點頭,不用多說什麼便已經心領神會。
手術無聲無息的進行着,一羣人就這樣心急如焚的等在外面,關默存和卓方圓得到消息之後也立刻趕了過來,關默存和程奕楓去跟童非詢問事故,方圓和靜言則一直陪在顏歆月的身邊。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了,安靜的走廊上忽然傳來一陣又快又尖銳的高跟鞋聲音,人們都紛紛轉頭看過去,顏歆月剛擡起頭,還沒看清面前的人是誰,一個清脆的耳光就劈頭蓋臉的扇在了她臉上。
“啪”的一聲脆響,顏歆月的臉猛的一偏,牙齒磕破了口腔壁,嘴裡頃刻間便充滿了濃烈的血腥味。
這個耳光打的極狠,顯然是用了十足的力氣,她眼前一陣暈眩,良久之後才擡頭看向面前的人。
孟靜萱盛氣凌人的站在她面前,眼中滿是幾欲噴發的怒火,大約是因爲太過惱怒,她精緻秀美的臉都變得有些扭曲。
“你這個不要臉的害人精,究竟還想把我弟弟害成什麼樣?你是不是非要他死了才甘心?現在躺在裡面的那個人怎麼不是你!”她開口便是怒罵,罵到氣急,又忍不住揚起了巴掌。
靜言一步上前擋在了顏歆月面前,聲色俱厲的呵斥她,“大姐!你鬧夠了沒有!”
方圓見狀也起身和靜言並肩站在一起,兩人同樣神色凜然的盯着孟靜萱。
孟靜萱氣的手指都在顫抖,“孟靜言你是不是還沒搞清楚狀況?靖謙可是你親哥!他之所以會變成這樣,都是因爲你面前這個女人害的!你還幫她說話?”
靜言冷嗤一聲,嫌惡的反駁道:“搞不清楚狀況的人是你!我哥就是爲了保護歆月姐纔會不顧一切,你居然還這樣對她,你簡直是丟了我哥的臉!”
“你!”孟靜萱氣的無言以對。
一旁的孟繼平被她們吵得心煩意亂,忍不住大聲喝斥道:“你們倆還有完沒完?靖謙在裡面生死不明,你們還爲這點小聲吵來吵去,這是醫院!要吵就滾出去吵!”
一聲叱罵終於讓這羣人都安靜了下來,孟靜萱按捺着怒氣坐到離他們最遠的地方,一臉的氣急敗壞。
時間靜靜地流淌着,每一分都像是一把刀一樣凌遲着這羣等在外面的人,不知過了多久,急救室的電動門終於緩緩打開了,穿着綠色手術服的顧紹城緩緩的走了出來。
一羣人立刻蜂擁到了他面前,心急如焚的詢問道:“紹城,靖謙怎麼樣了?”
顧紹城只是看了他們一眼,反而朝着人羣外的顏歆月走去,儘管孟靖謙人事不省,可是他應該也最希望她第一個知道他平安。
他摘下口罩對她寬慰的笑了笑,“放心吧,三哥雖然還沒有醒,但目前已經脫離生命危險了,那些兇手雖然下手都足夠狠,但是都沒有傷到致命的地方,顯然他們也不是真的亡命之徒,只是爲了報復尋仇而已。不過三哥因爲頭部受了傷,暫時還要在ICU裡觀察24小時。”
話音剛落,周圍的人便鬆了口氣。
“但是——”
這兩個代表轉折的字又瞬間揪緊了人們的心。
顏歆月緊張不安地看着他,“但是什麼?”
顧紹城沉沉的嘆了口氣,抱歉地說道:“但是三哥的左手受傷嚴重,那一刀把他整個手心都穿透了,傷到了神經,以後……他左手的握力或許只能達到五歲小孩的水平。”
顏歆月一臉的不可置信,像是聽不懂他的話一樣,呆若木雞的問:“這是……什麼意思?”
顧紹城攥了攥拳,終於把心一橫,咬牙說道:“簡單來說,就是他的左手基本上是廢了。”
話一出口,左芯玫就捂着嘴靠在孟繼平肩頭痛哭起來,她完美無瑕,驕傲自負的兒子,就這麼毀了。
顏歆月痛苦的閉了閉眼,眼淚滾滾而落,她又想起了那把刀扎進他手背的那一幕,如果他當時沒有撲上來救她,或許就不會被歹徒抓到機會,也就不會受這麼重的傷。
她張了張嘴,良久才找到自己顫抖的聲音,“那……沒有康復的可能嗎?”
“這個很難說,日後痛過復健治療或許還有恢復的可能,但如果想要恢復到完全正常的狀態,可能會很難,但是任何事都不是那麼絕對的,這也要看三哥自己的意志力和自信心。”
顏歆月長長地嘆了口氣,對他感激的點了點頭,“謝謝顧醫生。”
“客氣,這都是我應該做的。”
顧紹城拍了拍她的肩,又轉頭去和關默存那幾個人交談起來。
孟靖謙很快就被轉入了ICU觀察起來,這期間所有的人都不約而同的守在外面,誰也不願離開一步,生怕自己走開就會發生什麼無法挽回的事情一樣。
後半夜的時候,方圓靠在關默存肩上睡着了,靜言也偎在程奕楓懷裡睡了過去,孟家夫婦依靠在一起,只有顏歆月一個人紅着眼趴在ICU外面的玻璃上,不停的向裡面看着。
她整整一夜都沒有閤眼,天快亮的時候,醫生來檢查了一遍,確定他已經完全脫離生命危險,終於可以轉入普通病房了。
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心裡的石頭也終於落了地,紛紛都朝着普通病房走去。
因爲怕人多太吵,所以最先讓孟繼平夫婦進去看了他,夫婦二人在裡面呆了很久,再出來的時候,左芯玫雙眼紅得就像是能滴出血來一樣。
他們出來後,顏歆月本想趕緊進去看看孟靖謙,可是卻被左芯玫攔在了外面。
“顏小姐,請理解我作爲一個母親的心情,你還是走吧。”她面無表情的看着面前的女人,曾經的兒媳,現在的眼中釘。
雖然說不上恨,可是也不可能有多麼好的態度。
顏歆月懇切地看着她,“孟夫人求您了,能不能讓我進去見他一面?就一面,只要讓我看到他好好的,我立刻就走。”
“他的左手都廢了,怎麼可能還好好的!”左芯玫怒不可遏的看着她,良久才按捺着怒火道:“你什麼也不用說了,趕緊走,別在這裡礙眼,靖謙醒來之後也不會想要看到你的。”
見她態度堅決,顏歆月又懇求的望向孟繼平,男人怎麼都比女人好說話,可是在這件事上,孟繼平卻和自家夫人達成了一致。
“我夫人說的沒錯,顏小姐還是請吧。”
顏歆月急得幾乎要哭出來,靜言見狀本想替她說話,卻被孟繼平一個狠厲的眼神制止了。
孟家夫婦就像是兩座屹立不倒的大山,沒人能撼動得了他們,她只能孤立無援的站在那裡,悲哀又無助。
良久之後,還是關默存不疾不徐的說道:“孟叔,孟嬸,靖謙既然這麼喜歡她,甚至爲了她能連命都不要,您二老不覺得他醒來之後最想見的人就是顏歆月嗎?”
孟繼平不滿的看着他,“默存,你……”
關默存依舊面不改色地說道:“更何況靖謙現在本來就剛脫離危險,如果醒來之後看不到她,難免會引起情緒波動,到時候萬一再有個什麼三長兩短,後悔的可是您二老。”
“這……”孟繼平一時語塞,不得不說關默存的話確實有道理,他們雖然不喜歡顏歆月,卻也不想拿自己兒子的安危去賭氣。
顏歆月見狀也立刻說道:“孟董事長放心,我一定會好好照顧靖謙,比照顧我自己還要用心。”
他看着顏歆月一臉誠懇地表情,半晌之後,才無奈的擺了擺手,嘆息道:“罷了罷了,你們這羣年輕人,什麼時候都強詞奪理,我管不了你們,你們隨便吧。”
他說完便準備走,一旁的左芯玫有些不甘心的拉住他,“你就放心這樣走了?”
“不然還能怎麼樣?現在是什麼狀況,你還看不明白嗎?”孟繼平拉了她一把,“走吧,他們這麼多人在這兒,還能照顧不好靖謙一個?”
“可是……”左芯玫還是不想走,最後是被孟繼平生拉硬拽的給拖走的。
兩座大山終於走了,顏歆月這才鬆了一口氣,一行人推開病房門走了進去。
孟靖謙安安靜靜的躺在牀上,左腿打着石膏被擡起來懸掛固定着,右手臂同樣打着石膏,左手包的像個糉子,頭上還纏着紗布,整個人就差包成木乃伊了。他身上多處骨折,尤其是右手臂和左腿傷得最爲嚴重,右手臂斷裂,左腿粉碎性骨折,好在粉碎性並不嚴重,否則他真的是後半生就要在輪椅上度過了。
顏歆月一進病房,看到這樣的場景,便立刻捂着嘴小聲地哭了起來。
方圓和靜言抱着她安慰了一陣,幾個人便把空間留了給他們兩個人。
病房裡終於只剩下他們兩個人,顏歆月拉了一把椅子坐到牀邊,伸手握住他受傷的左手,輕輕地貼在自己臉頰上。
“你啊,不管什麼時候都那麼愛逞英雄,從以前起就是這樣,不撞南牆不回頭。我當時都說過讓你跑了,你怎麼就不聽我的呢?”顏歆月的眼淚撲簌撲簌的落下來,吸了吸鼻子又繼續道:“你說你這個人,該出現的時候不出現,不該出現的時候亂出現。如果當初你也能這麼好,咱們就不會錯過這麼多年了……”
“爲了我傷成這樣,你真的不後悔嗎?還是說你根本就是故意的,你傷的命懸一線,我就會對你心存愧疚,這樣就會原諒你了是不是?”她明明是笑着的,眼淚卻流得更加厲害,小聲嘟囔道:“孟靖謙,你真是個心機boy!每天就會想着算計我。”
“難怪人家都說你這一次是發了大招。”顏歆月又氣又好笑的看着他,埋怨道:“可我還是這麼不爭氣,就被你的大招攻破了。其實那個時候我是想跟你說,我答應回到你身邊的,可是你都沒聽到我說話,就昏過去了。”
她說着,眼淚又砸了下來,她仰頭做了個深呼吸,把眼淚逼回眼底,擡起手摸了摸他的臉頰。
“你趕緊醒過來好不好?等你醒了,你說什麼我都答應你。”他也不知道什麼時候纔會醒來,顏歆月嘆息一聲,俯身過去在他薄涼的脣上輕輕一吻,心疼而又繾綣。
可是她說了這麼多,昏迷的男人卻依舊無知無覺,閉着眼像一個睡夢中的孩子。
顏歆月從早上一直陪着他到晚上,按照醫生交代給她的辦法,不時地用棉籤蘸水爲他浸溼嘴脣。中午的時候靜言給她帶了午飯過來,可她一口也吃不進去,到了晚上一盒飯都是原封不動的。
傍晚時分,她出去買了點東西,剛一推門就聽病牀上的人艱難的囈語着,“水……水……”
她扔下購物袋,立刻奔了過去,將他扶起來,把水杯遞到了他脣邊。
溫涼的水流緩緩滑進胃裡,就像是山間清泉一樣,溼潤了他的嘴脣,也終於給他帶來了一些力氣。
孟靖謙慢慢的睜開眼,清麗精緻的容顏漸漸變得清晰起來,他心裡的石頭終於落了下去,張了張嘴,聲音嘶啞的喚着她的名,“月兒……”
“嗯,我在,我在!”顏歆月見他醒了,激動地眼中一片氤氳,握着他的手問道:“你怎麼樣?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然而孟靖謙就像是沒聽見她的問話一樣,反而是一臉擔憂的問她,“你怎麼樣?有沒有哪裡受傷?”
“沒有,我都很好,一點傷都沒有,你呢?”
她一直說着話,可是孟靖謙只能看到她的嘴不停的在一張一合,卻什麼聲音都聽不到,他屏住呼吸努力去聽着,可是依然毫無反應,他的雙耳就像是屏蔽了一樣,什麼也聽不見。
他皺了皺眉,忍不住說道:“你說什麼?大聲一點!我聽不到!”
由於自己聽不見聲音,所以他說話的時候嗓音格外的大,顏歆月聞言猛地一愣,接着便看到他自己也愣住了。
這一刻他才忽然意識到,他連自己的聲音也聽不見。
如果剛剛他還能誤以爲是顏歆月說話聲音太小,那麼這一刻他已經完全能確定,他確實聽不到了。
顏歆月頓時也慌了,對着他上上下下的看了一遍,心急如焚的說道:“靖謙,你聽不見我說話嗎?現在呢?現在怎麼樣?孟靖謙!你能不能聽到我的聲音?”
孟靖謙仍然只能看到她張嘴,抓住她的手急切的大聲道:“月兒,你跟我說話,快說話!我怎麼能聽不到聲音呢?你說話啊!”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怎麼會聽不見呢?”顏歆月急的帶了哭腔,聲嘶力竭的喊起來,“孟靖謙!你感覺怎麼樣?有沒有哪裡不舒服?能不能聽到我說話?”
她越說越急,到最後幾乎是敞開嗓門在喊,可是孟靖謙依然是一臉的不明所以。
良久之後,他終於頹然的鬆開了她的手,臉色灰敗而又痛苦的說道:“聽不到,我還是什麼都聽不到,我是不是聾了?”
顏歆月看到他痛不欲生的臉色,驚慌失措了半天才想起來要去喊醫生。
很快醫生就聞訊趕來,一羣醫生圍站在孟靖謙的病牀前,拿着聽診器和各種檢查設備對着他上上下下檢查着。
見醫生摘下了聽診器,顏歆月立刻上前問道:“醫生,這麼樣?他怎麼會突然聽不到呢?”
“根據我們的檢查和過往的經驗,孟先生應該是因爲被人重擊到了頭部,所以血塊壓迫了聽覺神經,因此導致了他現在的失聰狀態。以前也有過這樣的病例,患者頭部受傷所以會導致短暫的失聰或者失聲,眼中的甚至會產生短暫失明的現象。”
“那他還有恢復的可能嗎?”顏歆月的臉色很急切,“不會一輩子都聽不到吧?”
“這倒不會,我們會開一些活血的藥物,或者是打一點活血化瘀的針,只要淤血散開,他就會恢復聽力。當然,如果血塊實在是無法散開,那麼就不得不考慮手術開刀了,但是這種機率通常都會比較小。”
“那就好。”顏歆月慶幸的拍了拍胸口,送走醫生之後,又重新回到了他的病牀前。
“我到底是怎麼回事?”他臉色落寞的看着她,自暴自棄的說道:“是不是我後半輩子都要當個聾子了?”
他剛剛坐在牀上就只能看到她和醫生的嘴一開一合的說着話,可是卻什麼聲音都聽不到,整個人就像是被封閉了一樣,完全與世隔絕。
人總是這樣,擁有的時候從來都有恃無恐,失去了才知道害怕。大約是因爲生來就是一個健全的人,所以他覺得失聰對他來說是一件很遙遠的事情,他也從來都沒想過無聲的世界是什麼樣子。
可是當他真的變成了這個樣子,他才後知後覺的開始害怕,怕自己後半生都聽不到任何聲音,怕自己就像一個被世界拋棄的殘廢一樣,成爲一個無聲的人。
顏歆月坐到他牀邊,拿起剛剛醫生留給她的筆記本,在上面一筆一劃的寫着。
“你不要擔心,醫生說你只是因爲傷到了頭部,所以血塊壓迫了聽覺神經,導致了短暫性失聰,等淤血散開就沒事了。”
她這麼說非但沒有讓孟靖謙輕鬆一些,反而是更加擔心,不安的大聲道:“那如果我的淤血散不了呢?那我豈不是一輩子都聽不到了?”
顏歆月又耐性的繼續在本上寫:“醫生說多數情況淤血都能散開,如果實在是散不開,那麼就要開到把血塊取出來。”
“他說的倒是簡單!那是頭部,血塊又在神經部位,一個弄不好有可能人就死了!”
大約是因爲聽不見聲音,所以孟靖謙變得急躁而又不安,說出來的話也全都是消極的。
顏歆月嘆了口氣,又在本子上寫:“你不要這麼悲觀,現在的醫學這麼發達,取血塊已經不是什麼大手術了,如果國內實在做不了,我們也可以去國外做啊。”
孟靖謙對她的勸誡熟視無睹,又氣又痛的顫聲道:“我現在已經是這樣了,可能後半輩子就要做一個聾子了。”
顏歆月想安慰他,可是有意識到他根本聽不到自己的話,索性就這樣什麼也不說的看着他。
或許他現在只是有些急切和暴躁,等到情緒平復下來應該就沒事了吧。
然而孟靖謙卻忽然盯着她,緊張而又不安的說:“你會不會離開我?”
顏歆月一愣,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他自暴自棄的繼續說道:“你一定會的,你之前就不想接受我,現在我又成了這個殘廢樣,你肯定更不想留在我身邊了。”他越說越難受,苦笑道:“算了,你想走就走吧,反正我已經廢了,你留在我身邊也是給你添麻煩,你走了正好。”
顏歆月定定的看着他自言自語,良久之後才搖了搖頭,無奈的在本子上寫,“我什麼時候說過我要走了?”
“你不會走嗎?”他有些驚喜的看着她,“你真的不會走?不會因爲我殘廢就離開我?”
顏歆月一臉無語的看着他,寫道:“我都說了,你失聰只是暫時性的,不會真的殘廢。而且我也不會離開你。”
“太好了月兒,你不會離開我,真是太好了!”他喜出望外的看着她,甚至都一時忘了自己身受重傷,又想起身去抱她,只動了一下就渾身劇痛,忍不住叫出了聲。
“你不要亂動啊!”顏歆月又氣又急,一邊要安撫他,還一邊要寫字,真是恨不得自己長出八隻手。
孟靖謙終於慢慢鎮靜下來,嘆息了一聲幽幽的說道:“可我現在暫時還是個廢人,你看看我這個樣子,胳膊也斷了,腿也折了,頭也包着,手也包着,整個人跟木乃伊有什麼區別?乾脆送到埃及當標本算了。”
顏歆月忍俊不禁的笑出來,低頭在本子上寫,“你以爲木乃伊是你想當就能當的?”
“怎麼着?我還不合格啊?”他一臉不服氣。
顏歆月眉尾一揚,大筆一揮,在紙上寫道:“那當然,顏值不夠,長得太醜!”
“顏歆月!你這個死女人,你居然敢說我長得醜?!”孟靖謙氣不打一處來,再加上他本來就聽不到自己的聲音,這一下拔高嗓門幾乎能把房頂都掀了。
顏歆月嫌棄的看了看他,寫道:“你聲音別那麼大行不行?震得我耳膜都要穿了。”
“反正我又聽不見。”孟靖謙撇嘴,一副“你能奈我何”的無賴臉。
顏歆月更加無所謂的寫着,“那接下來的時間我也不管你了,反正又不是我受傷。”
“喂,你怎麼這麼無情!簡直是吃飽了就罵廚子,提起褲子就不認人。”孟靖謙幽怨的望着她,不滿的控訴道:“別忘了我是爲誰變成這樣的。”
顏歆月挑眉,“所以怪我咯?我當時又沒求着你保護我。”
眼見她臉色越來越不善,孟靖謙怕自己再說下去真的要在獅子嘴上拔毛了,急忙對她討饒:“好了好了,都是我的錯,是我厚着臉皮要保護你,我餓了,可不可以先讓我吃點飯?”
顏歆月也懶得和他一個渾身是傷的人計較,轉身便去給他熱飯去了。
由於他住的是高幹病房,所以病房裡所有的電器都一應俱全,病房是套房的格局,病房裡有一臺電視,外面還有一個小客廳,也放着一臺電視。不僅有獨立的衛生間,還有一個小型的廚房,但是不能做油煙太大的飯菜,只能煲湯或者做一些無油煙簡單的飯菜。
顏歆月把靜言之前帶來的雞湯熱好了,又對他解釋:“湯是靜言帶來的,今天實在是有點晚了,我來不及給你先做,你先湊合一下。”
孟靖謙含笑看着她,頗爲幸福地說:“沒關係,有的吃就行,我不是那麼挑剔的人。”
顏歆月把湯倒進小碗裡,舀了一勺後吹了吹才遞到他嘴邊,用嘴型示意他:“啊——”
他現在基本上已經到了沒有一處能動的地步,所以全都仰仗着顏歆月來伺候他,不過是一盅湯而已,她卻一勺一勺餵了將近半個小時,喂到最後湯都快要涼掉了,不過顏歆月正好求之不得,她吹得嘴都快要僵住了。
反倒是孟靖謙很享受這樣的vip待遇,這種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待遇簡直不要太好,他甚至都希望自己的傷能好的慢一點,多享受享受顏歆月的伺候。
由於他打着石膏的腿是被固定在半空中的,所以他睡覺時只能整夜都保持着仰面的姿勢。
顏歆月本來打算去套房外面的沙發上睡,可是卻被他叫住了。
“你去哪兒?”
“我去那邊睡啊,你渾身上下都是傷,我總不能跟你睡吧?”
“不行,過來跟我睡!”他霸道又強勢的命令她。
顏歆月無語,飛快的在本子上寫,“你現在身體情況特殊,別胡鬧了。”
“我沒胡鬧,我就是要跟你一起睡。”他沉着臉色看着她,頤指氣使地說道:“你來不來?是不是非得我拖着這苟延殘喘的身體下去拉你?”
他說着便作勢真要起身,顏歆月實在是怕了他了,只好脫了鞋和他一起躺在了病牀上。
好在這高幹病房的牀足夠寬大,否則的話根本就不可能睡得下他們兩個人。
因爲他身上的傷處實在是太多,顏歆月也不敢靠他太近,深怕自己晚上睡得不小心就會碰到他的傷口,再加上孟靖謙現在也聽不到聲音,兩人只是這樣平靜的躺在牀上,享受着這劫後餘生的安寧。
只是她到現在都沒有告訴孟靖謙,他的左手以後可能再也提不了任何重物,一點力氣都沒有了。單憑他今天得知自己暫時性失聰的狀態來看,她就知道,他接受不了自己有任何一點瑕疵。
想來也是,他原本是那麼不可一世,高高在上,完美得不可思議,現在讓他知道自己只剩一隻手了,他一定無法接受這個殘酷的現實。
顏歆月微不可聞的嘆息了一聲,反正他現在全身都是傷,他一時間也意識不到自己手傷,現狀來看,她就只能等他身體恢復的差不多了再告訴他這個消息了。
不幸中的萬幸是他現在幸好聽不見聲音,只要她打點好周圍的人羣,就不怕他聽到什麼風言風語。
這麼一想,她心裡多少輕鬆了一些,大約是因爲接連幾日都沒有休息好,她躺在孟靖謙身邊很快就睡着了。
反倒是孟靖謙自己有些無法入眠,看着近在咫尺的女人,他卻什麼都不能做,只能無奈的嘆氣。
睏意漸漸襲來,他低頭看了看顏歆月的睡顏,脣角微微勾起了一個笑容,柔聲道:“我從來不後悔保護你。”
比起看到你受傷的痛苦和煎熬,我寧願自己承受。
後面的一句話他並沒有說出來,只是默默地念在了自己的心底。
*
孟繼平夫婦愛子心切,第二天天剛矇矇亮的時候就提着早餐來看孟靖謙了。
好在顏歆月早早就起來了,否則讓這兩座大山看到她和他們遍體鱗傷的兒子睡在一張牀上,估計又要氣得跳腳了。
當然這也不代表着孟繼平夫婦就沒有生氣。
在得知孟靖謙短暫性失聰之後,左芯玫更是急的當場就哭了出來,抱着他不停地哭,孟靖謙不由得在心裡慶幸,幸好他現在什麼都聽不見,不然估計都要被哭聾了。
孟繼平則是專門叫來了院長,在問清楚他這個確實只是短暫的病症,不會終生都受影響纔算勉強鬆了口氣。但仍然找了一堆專家過來給孟靖謙從上到下的做了一個徹底的檢查,得知除了暫時性失聰之外沒什麼其他的問題之後,纔算作罷。
自從知道孟靖謙的左手廢了之後,左芯玫心裡本來就對顏歆月滿腹怨言,如今兒子又變成了一個暫時的聾子,這份不滿就更加厲害了,甚至當着孟靖謙的面就指責起了顏歆月,反正他現在也聽不見,左芯玫覺得怎麼罵都無所謂。
但畢竟她也難逃其咎,所以無論左芯玫怎麼數落她,她都低着頭不說話。
可孟靖謙雖然聽不見,但眼睛到底不瞎,他眼看着顏歆月的臉色越來越差,不停地跟母親低眉順眼的說着什麼,便立刻明白了個大概。
“媽!您有完沒完?我都說過多少次了,跟她沒關係,你別什麼火都撒在她身上!”
左芯玫怒其不爭的瞪了他一眼,“你這孩子,媽是爲你好!”
反正孟靖謙什麼都聽不見,一臉不耐煩的說道:“我再說一遍,保護她是我自願的,跟她沒有任何關係,當時她還一直勸我走,是我自己非要留下來。如果你們誰再讓她不舒服,就別怪我翻臉!”
“你!”左芯玫還想說什麼,卻被孟繼平一個眼神制止了。
孟繼平拿起本子刷刷寫了兩筆,“我們先回去了,你好好休養,有什麼事一定要讓人第一時間通知我們。”
“謝謝爸。”雖然平日裡父子倆總是劍拔弩張的,但到關鍵時刻,畢竟還是親爹最瞭解他的脾性。
孟繼平夫婦離開後,顏歆月靜靜地坐在他牀邊,想了想,還是寫道:“你爲什麼要跟父母那麼說?”
“沒有爲什麼,我孟靖謙沒有讓自己女人受委屈的習慣。”他說的坦然而又理所當然。
明明是一句霸道的有點狂妄的話,可是顏歆月卻被感動的眼睛都紅了。
這個男人,無論過了多久,無論經歷過怎樣的事,骨子裡那份桀驁不馴永遠也改變不了。
可她最愛的,不就是他這份獨特的氣質嗎?
她吸了吸鼻子,又在紙上寫到:“等你康復了,我有件事要告訴你。”
孟靖謙好笑的看着她,“是什麼事?現在不能說嗎?”
“不能,這件事很重要,我一定要等你好了之後才能說。”
“好吧。”孟靖謙聳聳肩,“看樣子我只能祈禱自己好得快一點了。”
轉眼間一個星期就這樣過去了,這段時間孟靖謙的聽覺仍然沒有恢復,但顏歆月反倒是找到了好玩的遊戲。
這天吃晚飯,她便拉着他又要玩。
其實遊戲也很簡單,她用嘴型說話,讓他猜她說的是什麼,這也是爲了鍛鍊他在失聰狀態下能儘快學會讀脣語的技能。
一切準備就緒後,顏歆月指了指自己的嘴脣,用誇張的嘴形說道:“孟靖謙是隻豬!”
孟靖謙一臉莫名其妙的看着她,“孟姜女哭長城?”
“噗嗤……”顏歆月捂着嘴偷笑起來,好半天才平復了情緒,又繼續道:“孟靖謙是隻豬!”
“孟母三遷?”
顏歆月:“……”
正當兩個人玩的熱火朝天的時候,顏歆月放在桌上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她接起來一聽,原來是Moonlight的副總,請她一趟。
她離開那裡已經很久了,這段時間她也沒有再聯繫過陸景呈,她想着他們之間已經算徹底結束了,以後或許不會再見面了,而陸景呈一定也找到了合適的人選去管理Moonlight,可是她怎麼也沒想到,原來公司還爲她保留着職位。
看來這一趟她不回不行了,只是她之前一直告訴孟靖謙,她已經和陸景呈那邊徹底一刀兩斷了,現在告訴她她要回去,他一定會不高興的。
如果是之前,她或許不會考慮這麼多,但他現在到底是個病人,她得時刻顧念着他的情緒波動。
思前想後,她最終也只能告訴他,她是有些急事要去處理,處理完就立刻趕回來。
孟靖謙倒也沒有打破砂鍋問到底,反倒是很大氣的讓她去,並且老老實實的睡起了覺。
把他的一切都安頓好之後,顏歆月這才收拾東西趕去了Moonlight。
之前跟她約定好見面的是副總,所以顏歆月心裡一點防備都沒有,然而當她推開辦公室門的一瞬間,她心裡立刻就後悔了,恨不得轉身就走。
陸景呈正負手站在她辦公室的落地窗前,聽見響動立刻轉過頭朝她看過來,目光幽深的看着她道:“歆月,好久不見。”
“是好久不見。”她的聲音波瀾不興,聽不出高興與否,“是你要見我?”
“是。”
顏歆月點點頭,一句廢話都沒有的直奔主題,“請問你找我是爲了公事還是私事?如果是爲了公事,那我們就有一說一的談。如果是爲了私事……我想我們之間好像沒有什麼私事好說的。”
她的語氣很不好,陸景呈眼神受傷的看着她,悲愴的問道:“歆月,我們之間就只剩這樣了嗎?”
“陸先生,是‘我和你’,不是‘我們’。”顏歆月一字一句地向他強調着兩人的關係。
她這個狀態已然說明了她的態度,陸景呈知道自己多說無益,索性也不再廢話,“好吧,我今天來找你只是想問你,你作爲Moonlinght的總經理,已經有將近兩個月沒來公司了,你究竟是怎麼回事?”
“既然話說到這裡了,那我就直接跟陸總說明白好了,我要辭去總經理的職務,希望陸總批准。”
陸景呈微微眯眼,語氣危險的說道:“如果我不批呢?”
顏歆月笑笑,不亢不卑的說道:“那麼我們只好走法律途徑了。”
“歆月!”陸景呈痛心疾首的叫了她一聲。
“事情已經談完了,想必陸總應該沒有別的事了吧?”顏歆月站直身體,面無表情的說道:“這幾天我會把所有的工作都交接好,親自去找您辭職。我還有病人要照顧,今天就到這裡吧,陸總再見。”
她說完轉身便向外走去,完全不給陸景呈說話的機會。
而站在她身後的陸景呈臉色越來越陰沉,拳頭也握的越來越緊。
照目前的情況來看,假以時日,他或許真的該把所有真相公之於衆,讓孟靖謙的真面目暴露出來!
*
從Moonlight離開之後,顏歆月便打車一路飛速的趕回了醫院,在樓下的時候,她還不忘給孟靖謙買一些新鮮水果。
她本想着今晚要給他做點什麼吃的,然而走到病房門口的時候卻漸漸的發現有些不對勁。
原本安靜空曠的門口,不知什麼時候多出來幾個五大三粗虎背熊腰的壯漢,幾個人團團把守着病房門口,就像是電影上的保鏢一樣。
她莫名其妙的看了看那些人,原本以爲他們可能是關默存派來保護孟靖謙的,然而一走到門口,她就被攔了下來。
“對不起顏小姐,大小姐有交代,禁止您進去探望孟先生。”
“大小姐?”顏歆月一愣,飛速的在腦中搜索着這個人。
腦中忽然靈光一閃,她瞪大眼睛看着面前的男人,“孟靜萱?”
那幾個男人並不說話,仍然面無表情的把守着門口。
窗戶不知什麼時候被百葉窗擋住了,孟靖謙根本看不到外面發生的一切,顏歆月心急如焚的朝裡面看着,終於憑藉着一點小小的縫隙看到了裡面的狀況。
孟靜萱趾高氣揚的坐在孟靖謙的病牀前和他說着什麼。
而她的身邊,還坐着巧笑倩兮的魏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