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知道了蘇子衿離開了蕭王府的消息,薛湛就像換了個人似得。
雖然以前平常認真起來也不苟言笑,但閒暇時對部下或者別人都還好,不熱絡但是也不冷冽,不像現在,一張臉跟冰水裡撈出來的一樣,看的別人也不敢跟他說笑了。
認真想想,從那天回到蕭王府發了火到現在,他就再也沒有見薛湛笑過了,其實他比任何人都希望王爺趕緊找到王妃,因爲,王爺現在已經發瘋了。
表面看起來他還跟以前沒有區別,就是臉還板着,說話也正常,但是,唯有跟着他時間長的副將能看出來,他現在已經瘋了,誰也沒聽他說怎麼惦記王妃,卻沒人懷疑他對王妃的想念。
試問,有誰能在找人的時候不確定消息來源的真假就直接過去的?
薛湛就能。
他的尋人啓事張貼以來,上邊的懸賞金額一點一點的往上漲,那些見錢眼開的,或者是想碰碰運氣的,消息是一個一個往薛湛這兒送,他跑了一趟又一趟,每次出去都是換馬不換人,一氣兒趕到地方,確認過是不是之後再一氣兒回到前線,他身上的傷口已經崩開很多次了,往往都是還沒完全結痂,他就又跑到馬背上去了。
找人和打仗,他一個都沒耽誤,卻把自己的身體給耽誤了。
幸好皇上爲了安撫他給了他自由來去的特權,只是,最多每次只能帶一隊的人出去,薛湛每次出來帶一個副將,再去下一個地方的時候就換另一個,唯有他是沒換的,就差在馬背上睡覺了。
“王爺,您先休息一天,晚上咱們再出去成嗎?”副將一步上前,單膝跪地說道:“我聽店小二說,今天是昭陽的一個節日,晚上會很熱鬧的,到時候咱們再去街上找,白天這麼熱,就算王妃真的在昭陽,她可能也是晚上出來,咱們白天把力氣耗光了,晚上錯過了怎麼辦?”
薛湛聽了,劍眉微擰,“什麼節日?”
副將見他有些猶豫,心裡一喜,“回王爺的話,據說是叫去夏會,昭陽這裡因爲比別處熱,所以一年都很期盼秋冬季節,到了夏末都要辦一次去夏會,到了晚間街上很熱鬧,大部分吃喝玩樂的都以雁爲主題,希望大雁能早點走,這樣秋冬就來的快一些了。”
被副將這麼一說,薛湛斟酌了一下,果然又坐到牀上去了。
到了晚上,蘇子衿也不帶什麼帷帽了,收拾的清清爽爽的,抱着楚玉和楚靈就出去了,林姿妤因爲害怕在街上碰到熟人,就只讓季樊跟着一起去了。
街上果然跟林姿妤說的一樣熱鬧,以前昭陽夜裡也明晃晃的,但今晚尤爲明亮,大街小巷都掛上了雁燈,遠遠看上去,就像一排排的會發光的大雁展翅要往天上飛似的,隨處叫賣的小吃也跟大雁有關。
楚玉已經能直起來脖子了,蘇子衿把襁褓豎着抱在懷裡,好讓她能靠在自己的肩膀上看外邊的世界。
第一次在晚上出來,外邊到處都是明晃晃的雁燈,楚玉這個小人兒顯得好奇極了,在蘇子衿的懷裡不住的彈蹬腿,小胳膊也在裡邊掙扎着,像是要出來似得。
蘇子衿感覺着她在自己懷裡的動作,笑一笑,轉頭和楚靈說道:“她長的真快,前幾天拍我臉還不疼不癢的,現在在我懷裡我都能感覺到她的掙扎了。”
這樣感受着她一點點的長大,蘇子衿心裡的滿足感不言而喻。
剛離開薛湛的時候,她還害怕自己的定力不夠,到時候忍不住又回去,現在在昭陽安定了下來,着手準備自己的事業,最重要的是有她的寶貝女兒陪着她,她感覺自己比想象中的堅強。
三人逛的累了,隨便找了個飯館,挑了個靠窗的位置就坐了下來,小二殷勤的上來,手上撘着的抹布往桌子上一放,手腳勤快的擦着桌子,“客官,要點什麼啊?咱們這裡有正烤着的大雁,要不要來一隻?”
知道今天的習俗,蘇子衿便點頭要了一隻烤雁,又要了一盤花生米和餌絲,因爲在家多少也吃了點晚飯,她沒有要太多。
不多時,烤雁就上桌了,頓時一屋子都充滿了香味,小二一面片雁肉一面介紹,“我們這兒的雁啊,得是早早就買回來的,日日裡讓它們喝香料水,血肉裡都浸上香料味兒了再殺了放血。用祖傳的秘料醃半天,上架子烤要用果木,燒的也是果木,這樣雁肉裡會有果香味兒,一邊烤一邊抹上蜂蜜和大料,這纔有了客官面前的這噴香油亮的烤雁。”
蘇子衿吃一口到嘴裡,果然覺得有蜂蜜的香甜味兒,雁肉被烤的外焦裡嫩,舌頭輕輕一動好像就化在嘴裡了一樣,獨有的香味頓時在味蕾上炸開了,腦子裡只剩下了兩個字。
好吃。
不過再好吃三人也沒吃多少,都是小肚量的,在家又是吃了飯了,只動了幾筷子就不吃了,吃過之後蘇子衿還想去看看,楚靈只說累了,接過楚玉抱在懷裡,讓蘇子衿一個人去逛,季樊也說累了,留在楚靈跟前了。
蘇子衿也只能一個人出來了,順着一個方向朝前走去,街上人很多,熙熙攘攘的,但像她一樣一個人的卻沒有幾個,她腦子裡不由就想起了薛湛。
如果他在這裡,一定會把自己的小手緊緊的包在掌心裡,然後扯着她向前看熱鬧去,他也一定會愛吃剛纔的雁肉,想到這裡,蘇子衿心裡的酸澀一點點冒了出來,不知道他現在在幹什麼,有沒有想到自己?
還是說,她的離開讓他和宋慧敏終於在一起了。
就在這個時候,她右手邊昏昏暗暗的衚衕裡伸出一隻手,倏然拉住了她,溫熱的觸感從她的手腕瞬間爬到了心尖上,下一刻她就被拉進了一個溫熱的懷裡,寬厚的胸膛撞的蘇子衿腦袋有一些發暈。
她還沒緩過來神就被緊緊的攬進了懷裡,接着,腦袋扁到了她的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