繡衣坊這件事在他們眼裡,根本就不算是事,只要他家少爺發話幫忙,不過就是幾句話的事,到時候就是借給這些小混混一百個膽子他們也不敢再來鬧事。
可是,讓車伕更覺詫異的是,他們家少爺卻說不必幫忙,還一臉的饒有興致。
“這樣才更有意思不是嗎,爲什麼要插手別人的事呢?”男人的聲音如幽谷裡的泉音,聽得人心裡舒服極了,“送我回去吧,然後讓人過來盯着,有什麼有趣的事及時報給我。”
“是。”車伕應了一聲,毫不猶豫的揚起馬鞭,馬車揚起塵土後揚長而去。
屋子裡蘇子衿已經氣的快要暈倒,看着眼前的小混混們臉色有些發白,她不由想,幸好沒有帶楚玉來,要不然她一定會被嚇到的。
楚靈雖然知道這些事裡的陰私,但是她卻也是第一回自己真正碰到,所以根本不知道該怎麼辦,可讓蘇子衿去試穿衣服給一羣男人看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幾位大哥,內人身子不大好,最近偶感風寒,恐怕不宜試衣服給幾位大哥看,要不,你們改日再來?”
“改日再來?你知道爺的時間都多寶貴嗎,這次還是抽空來的,耽誤我的時間你給錢啊?就今天!”小混混的頭兒晃盪着腳,看着楚靈說道:“既然她偶感風寒不宜試衣服,那就你來試好了。”
蘇子衿感覺腦袋裡繃着的一根絃斷了,咬牙就要衝上去,卻被楚靈伸手給攔住了,她回頭衝她微微搖頭。
這些人都是這裡的地頭蛇,如果惹怒了他們,以後會有更多的麻煩接踵而至,他們沒有背景,到時候這個店就開不下去了。
不就是試衣服嗎?她試!
楚靈強硬的把蘇子衿往後推了推,轉頭衝着那幾個小混混笑道:“幾位大哥挑衣服,我給你們試。”
那小混混頭兒也不過是說着玩鬧的,本來也沒有想過楚靈會真的去試衣服,一聽她答應了,樂的哈哈大笑,站起來去挑衣服了,專門找那種看起來很暴漏的衣服。
一氣兒挑了好幾件衣服塞到了楚靈懷裡,“來來來,試試看合身不合身,哈哈哈哈。”
楚靈心裡咬牙,攥着衣服的手指尖泛白,她心裡現在有氣,恨不能把眼前這個人腦袋砍下來,但是她不得不忍。
穿好了衣服出來,小混混都愣住了,雖然楚靈腦袋上還是男人的髮式,去讓人根本沒辦法想象她是個男人,小混混的頭兒不由看向她的胸脯,平平如也。
“漂亮,真漂亮!”他捏着下巴走過去,前前後後繞着圈,“這衣服穿在你身上了真漂亮,我那小情人穿上肯定還不如你呢。”
這是實打實的在侮辱她,別說楚靈現在裝的是個男的,就算是良家婦女被拿來和青樓的女人比,也會覺得屈辱,楚靈自動忽視掉他話裡的猥瑣,轉身又去試別的衣服,來來回回試了好幾套,那些小混混每一件都很捧場的稱好看。
“幾位大哥,這幾件衣服都滿意吧?那我們就給你們包起來了?”楚靈身上已經換回了男裝,她臉上雖然帶着笑,但卻很僵硬。
小混混的頭兒又坐回到椅子上去了:“不忙,你還沒給我們說好價錢呢,再說,我今天出來身上沒帶錢,你們這兒能賒賬嗎?”
外邊那麼多人聽着,如果他們答應了給小混混賒賬,這件事就算是開了先例了,會有更多的人來賒賬,一旦他們拒絕了,繡衣坊的招牌就算是被砸了,可若是真答應了賒賬,以後生意也會做的很艱難。
“大哥,你看,咱們這兒也是小本生意,還是第一天開業,你身上沒帶錢,我們把衣服留下來,什麼時候帶錢回來都行,這幾件衣服我們絕對不賣。”楚靈臉上的笑已經快要維持不住了。
以前遊歷的時候她是一個人,不管碰到什麼爲難的事,她都是憑着自己的心情去做的,得罪了很多人,但是她一點也不怕,因爲她沒有根兒,也只有自己。
現在不同了,她要保護蘇子衿,還要保護玉兒,她有家了,就在昭陽城,雖然只是一個三進的小院子,可那是她的家。
這些小混混,她不能惹。
就在小混混要開口說話的時候,蘇子衿拉住了楚靈的手,緊緊的攥在了手裡。
“幾位,小店今天是頭一天開業,這些衣服是我們全部的家當,如果你們賒賬,我們還怎麼過日子?我相公已經說了,衣服給你們留着,只要你們拿了錢來,我們就把衣服給你們。”
她慌亂的心已經平復下來了,剛纔被楚靈擋在身後,她想了很多,也明白了很多的事。
以前,站在她身前的是薛湛,他寬厚的肩膀讓她安心,知道有他給自己撐腰,所以她那個時候不知道什麼叫害怕,但現在不同了,那個寬厚的肩膀不在了,而她背後卻有楚玉。
如果連這種事她都要害怕慌亂,靠着別人去解決,那她以後還怎麼保護她的玉兒,在她漫長的成長路途中,會有很多的磨難和苦難,會有更多的麻煩來找她們,難道她要靠別人一輩子嗎?
不!
不
在重新睜開眼睛的一剎那,她心裡已經告訴自己不可以再靠男人了,她要靠自己,但是和薛湛的感情讓她忘記了當時的堅決。
她不可以懦弱,也不可以慌亂,更不可以倒下,因爲她背後有需要保護的人。
婦人弱也,爲母則剛。
“不好意思,幾位大哥,小店要關門了,等你們哪日有空再過來吧。”說着,蘇子衿鬆開楚靈的手,一步步的朝着那些小混混走去。
小混混的頭兒倏然發現,這個妍麗的女人好像跟剛纔有什麼不一樣了,眼神看着他沒有躲閃,也沒有慌亂,竟帶着孤注一擲的決絕,他心裡無端端就冒出了點寒意。
這個發現讓小混混的頭兒覺得無地自容,但看着蘇子衿一步步的過來,他知道她已經不怕他了,想着反正她關門不開業就好了,咬牙招呼着自己的兄弟便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