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沉默持續了大概一分鐘,最後還是杜悅率先開口打破這一份尷尬和難堪的冷戰:“我跟他不是你想的那樣的,我不是林蕭,杜期哥。”
除去開頭剛醒來的時候她會喊他“哥”之外,杜悅已經有將近三年的時間沒有喊他“哥”了。
杜期愣了愣,這一聲“杜期哥”將他所有心思硬生生地劃開,他擡頭看着她,只覺得無比的難堪,那羞恥的齷蹉捉着他的心口,疼得他的臉色有些發白。
他又低迴了頭,撿過一旁掉下來的樹枝在那地上寫寫畫畫不知道在寫什麼,月色並不是很明亮,又沒有路燈照明,那月光透過樹投射下來的光亮有些斑駁。
杜悅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也看不清楚他在地上寫的是什麼,半響纔看到他停了手上的動作,吶吶地應了一聲:“嗯,以後多回來吧,我,媽她老想你。”
這算是講和了?
算是了吧?
“好了,我會的,你也差不多時候該給我找個嫂子了。”
杜期擡起頭看着她,怒視沖沖:“滾回去,你男人喊你了!”
杜悅愣了愣,擡頭看到已經洗完澡了的沈澈站在門口,正看着她,水從頭髮不斷地滴下來,性感得讓她臉紅。
她收回視線,擡腿提了提杜期:“好了,我去洗澡了,別抽那麼多煙了!”
說着,她擡腿就往屋裡面走,杜期擡頭看着她,張了張嘴,“杜——”
他還沒來得及說什麼,杜悅已經在門口跟沈澈說話了。
她的臉上帶着笑意,和那幾年的杜悅不一樣,那笑容就好像是聖光一樣,月色打在她的臉上,那微微勾起來的脣角彷彿盛滿了光一樣。
他抽了口氣,低頭有些煩躁地將地上的字全畫亂了。
高大的陰影掩蓋過來,杜期愣了愣,擡頭看着居高臨下地看着自己的沈澈,很不爽地皺起了眉頭,扔掉手上的樹枝起身看着他。
杜期也不算是矮的,一米八二的身高,可是在沈澈的身高下還是硬生生差錯了距離來。
沈澈就着那距離睨了他一眼,月色下的側臉有些泛冷:“你喜歡杜悅?”
他單刀直入,沒有絲毫打招呼就這樣直白地說出了杜期心裡面的想法。
杜期臉色青了紅紅了白,半響才從牙縫裡面擠出一句話來反駁:“喜歡你妹,誰告訴你的?!”
沈澈也沒有說話,只是一雙黑冷的眼眸就那樣隔着一米不到的距離看着他,杜期從未覺得人的眼神居然也能夠有這麼大的壓迫感。
他突然有些不敢看沈澈,伸手下意識地想摸煙,可是最後想到杜悅的話,動作還是在半路中停了下來。
他擡起頭,發現沈澈似乎在笑,只是那笑容幾分冷意,一點兒都不像是在笑。
杜期看得心裡面一把火,低咒了一聲:“明人不說暗話,你就明說你對杜悅什麼想法。”
沈澈總算是收回了臉上的笑意,擡頭看着他一雙黑眸裡面定定的情緒:“沒什麼想法。”
杜期臉色一紅,那股氣直接衝了上來,他直接就忽略了沈澈的壓迫,擡手就揪着他衣領,眼睛都紅了:“我告訴你,你要是敢玩她,我跟你拼了!”
他也不動,低頭看着他,“憑什麼?”
杜期一愣,各種難堪,手一鬆,整個人都有些發抖,低着頭看着地下那凌亂的字體,半響擡起頭看着沈澈冷笑:“憑什麼?就憑她的命是我撿回來的!”
沈澈的反應很平淡,收回他臉上的視線看向遠處黑漆漆一旁的遠方:“我就只是想和她在一起。”
杜期條件反射地想開口罵人,反應過來才發現自己被人耍了。
他看着眼前的男人,真心話,無論哪個方面,沈澈都比他見過的男人好太多了,正因爲這樣,他纔會擔心沈澈對杜悅到底是不是真心的。
“沈澈,杜期!你們在幹嘛?!”
遠處傳來杜悅的聲音,杜期抿了抿脣,看着越走越近的杜悅,最後匆匆說了一句:“這幾天總有人來打聽杜悅的事情,你多注意一下。”
他沒有跟杜悅說,是因爲他知道那些人並不是什麼好人。
二流子和他有交情,跟着黑豹混的二流子自然得到不少這些暗道消息,二流子雖然沒有明說,他也能聽出來,那些人並不是什麼好惹的。
沈澈臉色一冷,杜悅已經走到跟前了。
杜悅洗完澡出來便上了二樓,她以爲沈澈會在房間,上去了才發現人不在上面,想了想便猜到是在這裡了,果不其然,她剛走出來就看到月色下兩個男人站着不知道說些什麼。
她的視線在杜期和沈澈的臉上轉了一圈,發現沒有傷口之後才鬆了口氣,順着沈澈抱過來的手靠進了他懷裡面:“怎麼在這裡了?”
“聊天。”
這麼兩個字從沈澈的口中說出來,杜悅覺得一點兒說服性都沒有。
她沒管沈澈,視線落在杜期的身上,很明顯是不相信的詢問。
杜期嫌棄地看了他們兩個人一眼:“像他說到底,聊天,你以爲我們兩個人爲了你大打出手?!”
被人直白地戳中了心裡想法,杜悅臉皮有些發燙,瞪了杜期一眼:“我是怕你欺負啊澈!”
這話當然是玩笑話,雖然杜期從小就跟人打羣架,可是事實上,他伸手連杜悅都比不過。杜悅至今都記得幾個月前的那一個晚上,她甚至都不知道沈澈怎麼出手的,那些找她麻煩的人就已經倒下了兩個了。
要真是打起來,吃虧的必定是杜期。
杜期看着他們兩個人就覺得煩躁,揮了揮手:“行了行了,滾吧,老在單身狗面前秀恩愛,有沒有公德心了!”
杜悅完全沒有秀恩愛的意思,她只是剛洗完澡出來,晚上的風又大,吹得她有些冷,所以才往沈澈的懷裡面鑽的。
一開始她還不覺得自己這樣的動作有什麼,現在才發現似乎真的有秀恩愛的嫌疑。
她臉上一燙,拉着沈澈悻悻地走了。
由始至終,沈澈除了一開始回答她問題的那兩個字之外,他什麼都沒有說過。
杜悅自然不相信他們是聊天,晃着沈澈的手不死心地問到:“你們說了什麼?杜期的臉色那麼難看,你該不會是給他提了初戀的事情吧?”
每個人都有內心深處不能觸碰的地方,她知道杜期不能觸碰的就是他的初戀了。
沈澈低着頭看着她,沒說話,杜悅心中大驚:“你不會吧?!”
他終於忍不住,開口否認:“沒有。”
杜悅鬆了口氣:“你真的別提,提了,他又得——算了,不說了。”她意識到這樣爆杜期的隱私真的不太好。
兩道身影一點點地走遠,只有他自己一個人站在那樹下,身影被月色拉長,杜期終於忍不住,從口袋裡面抽出了一個香菸點上。
尼古丁的味道讓他心情有些平復,他閉了閉眼,突然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把林蕭給忘了。
牀板狹窄,兩個人躺在上面基本上都不能有什麼距離,沈澈抱着她兩個人離得十分的近。
杜悅閉着眼,心情說不出來到底是什麼樣的感受,就好像那一段黑暗無光的歲月,沈澈也陪着她走過了一般。
兩個人是第二天中午飯之後回去的,難得有空的週末就這樣過去了,杜悅覺得無比的滿足,這比她跟沈澈出去外面逛一圈回來還要滿足。
十月的日子終於到來,b市的秋天也終於到來了,杜悅換上了秋裝,b市也換上了全面的秋色。
她前兩天發高燒了,沈澈沒有讓她去公司,她自己在公寓裡面無所事事,想起來好像今天在時代廣場那邊有個時裝秀,她蠢蠢欲動,想去看。
打電話跟沈澈說了一下之後就準備出門了,她到現場的時候已經不少人了,可是沒有入場券,只能在場外。
杜悅有些煩躁,正打算招手叫一輛計程車回去公寓繼續睡覺算了,卻沒想到有人叫住了她:“杜悅?”
她眉頭皺了皺,在錦瑟的時候雖然也認識了不少人,可是她可不相信在錦瑟裡面認識的人走出了錦瑟還會認識她。
回頭看到莊希文的時候她忍不住感慨了一句人生何處不相逢,要不是兩個人都是女的,她都有些懷疑自己和莊希文是不是命中註定的一對。
她笑着點了點頭,“嗨。”
“你也來看秀嗎?”
莊希文看到她似乎有些開心,杜悅點了點頭,可是表情卻有些無奈:“本來是來看秀的,可是我沒有入場券。”
莊希文突然笑了,低頭在包包翻了一會兒:“我本來是打算和朋友過來看的,可是朋友放我飛機了,正好多了一張票,杜小姐介意嗎?”
“不介意,不介意!怎麼可能介意!”
杜悅覺得有時候就是這樣的,冥冥之中什麼都是註定的,她幫了莊文希兩次,莊文希一直想找個機會答謝她。可是她一直都沒有空,這一次就這麼碰巧,輪到莊文希幫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