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別的意思。而且從我手裡送出去的東西,就不再是我的了。你剛纔既然收了,說明你接受了它。現在,你纔是它的主人。”
喬伊沫捏緊手指,轉頭看他。
莫霄蘭與喬伊沫對視上的雙眼便開始條件反射般的閃爍,他努力讓自己的臉色不那麼僵硬,嘴角牽扯。
可這樣,卻讓他看起來更加緊繃和不自然。
喬伊沫皺緊眉,眼神是看不清事情真相的茫然和探索。
她曾無條件絕對的信任過他,無數次。
可是現在,看着他的臉,他臉上露出的微笑,喬伊沫不敢確定他是否真的想笑,他的緊張、討好、溫和,喬伊沫通通不敢相信那是真的。
喬伊沫轉過身,目光從莫霄蘭身上移開,“莫先生跟我無親無故,這麼厚重的一份禮,我受之有愧,也自覺承受不起。莫先生還是收回去吧。”
“你受得起,無論我給你什麼,你都受得起。”
莫霄蘭急切盯着喬伊沫,嗓音緊澀。
“莫先生真是大方。”
慕卿窨走到喬伊沫身側,動作佔有的握住喬伊沫一隻手,黑眸淺淡掃了眼莫霄蘭,“只不過莫先生在送人禮物時,是否也應當考慮被贈者的意願?莫先生難道看不出來,內人一點接受莫先生禮物的意願都沒有?”
內人?
喬伊沫微尬,默默斜了眼慕卿窨清肅的臉。
莫霄蘭直直看着喬伊沫,下顎緩緩繃收,“東西我已經給你了,從你收下的那一刻開始,它就是你的。你若是不想要了,便隨你處置,我決無異議。”
“莫先生何必強人所難。”
慕卿窨低呲。
莫霄蘭猛地望向慕卿窨,眸光在瞬間掠過一道紅光,聲音沉到極致而有些沙啞,“我對沫沫沒有別的企圖,給她章氏集團的股份,只是想盡我所能給她補償。這也是我之所以活到現在唯一的理由。”
這是今天見面之後,莫霄蘭第一次拿正眼看慕卿窨。
“很抱歉,莫先生如何想的,我並不關心,也不想知道。”
慕卿窨冷眯眸,淡冷道。
“你無非就是擔心我耍手段,以此博取沫沫的信任,從而一步步動搖她的心志。畢竟,我和沫沫從小認識,兩小無猜。我們之間的那些過往和回憶,絕非那麼輕易便會遺忘。”
“慕卿窨,你承認吧,你不僅對你自己沒有信心,你對沫沫也沒有信心。哪怕她跟你結婚,給你生了孩子。只要我一出現,你仍舊擔心我會從你手裡搶走沫沫!”
莫霄蘭雙目赤紅,面上每根線條都包裹着凌厲和狠硬。
他已經徹底擁有了他這輩子最愛的女人,而他呢,只不過是想通過彌補他,尋找到一絲絲生存下去的理由。
他爲什麼連他最後一絲希望也要斬斷!?
看着莫霄蘭陰狠暴虐的臉,喬伊沫捏緊另一隻手,平靜說,“莫先生,我想你誤會了。我和我丈夫之間,已經沒有任何可插足挑撥的餘地。你慷慨贈送的這份禮物,也不是我丈夫不讓我收,而是我自己的決定。”
“而且,就算我丈夫不同意,或是不高興,在我看來不過是再正常不過的事。除了渣男和唯利是圖貪圖他人財物懦弱無能的男人,我想沒有哪個男人樂意看到自己的妻子接受來自另一個男人如此大的一份贈禮吧?”
莫霄蘭面龐發白,瘦長的身姿繃直得像一把拉到極致的弓,他望着喬伊沫冷靜的臉,沒有接話。
如若是慕卿窨對他說這番話,他無論如何也無法保持沉默。
可是對方是她,他不願說任何與之相悖的言語。
連這樣的話,他也無法忍心反駁。
聽完喬伊沫的話,慕卿窨只是握緊了緊掌心的小手。
喬伊沫濃密的睫毛往下掩了掩,“至於莫先生說,你送我這份禮物,是想補償我,那就更沒有必要了。已經發生的事,不會因爲事後誰的補償而真的有所安慰。如果真的能安慰,只能說,還沒有到那個程度吧。”
莫霄蘭心口震顫,而後便是一陣絞痛,他沉峻的面容越是蒼白,薄脣毫無血色的抿着,痛苦的看着喬伊沫。
喬伊沫沒有擡頭去看莫霄蘭,“我如約來見了莫先生,也希望莫先生也能遵守我們的約定,不要再難爲無辜的人……我會感激莫先生的。”
“……”
……
臨近商圈的一棟中高檔公寓,莫霄嫿失魂落魄的刷了門卡,走過大廳到電梯門口,伸手剛要去按電梯,一抹黑影出現在了她身側。
莫霄嫿指尖顫抖,下意識的收回手,猛地偏頭看向身側,“……你……”
來人黑衣黑褲,齊耳的短髮上佩戴着一頂黑色鴨舌帽,帽檐下壓遮住了她大半張臉,只露出尖瘦的下巴,和冷冷合着的一雙脣。
在莫霄嫿驚恐開口時,來人擡手按了電梯,電梯滴的一聲打開,她邁腿便走了進去。
莫霄嫿悚然吸氣,瞪大雙眼盯着面對着她站在電梯裡,此刻微微將帽檐擡起,露出一張平平無奇,但顯得異常鬼氣森森的臉。
從帽檐下只露出的一隻眼睛,無波無瀾看着她時,會讓人有種如入地獄的感覺。
莫霄嫿雙腿打顫,卻還強撐着,虛軟的跨了進去。
滴,電梯門關上。
莫霄嫿看見女人伸手按了樓層。
整個電梯空間裡,只剩她不受控制的急促喘息聲。
“怎麼樣?說了麼?”
女人開口,聲音如同冰水。
莫霄嫿下意識的朝女人的方向擡頭。
可這一擡頭,目光恰巧便對上女人隱匿在帽檐下的另一隻眼睛。
那隻眼睛對着她,卻……沒有眼球。
眼皮四周,更是佈滿了可怖醜陋的疤痕。
即使已經不是第一次見了。
莫霄嫿仍然有種“見鬼”的驚恐從心尖漫涌而上。
但是她,不敢表露在臉上。
莫霄嫿在心裡狠狠的吸了幾口氣,顫抖且裝作自然的別開眼睛,“說,說了。”
“拒絕了?”
從側臉射過來的那道視線,彷彿帶着無色無味的劇毒,一道沾上,便會窒息而亡。
莫霄嫿低着頭,“沒。”
“可是你的表現並非如此。”
女人聲線一沉,凌冽道。
莫霄嫿心跳如雷,攥緊的雙手,手心全是汗,“他從小性格就暴戾固執,當初我和爸媽設計讓他和喬伊沫分開,他心裡恨我們。這次見面,他舊事重提,對我大發脾氣……如今的他,就是我,也會忍不住害怕。”
“是這樣麼?”
女人目光如炬。
“……”莫霄嫿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