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定慕卿窨已經離開,慕昰沉冷着臉趕去了青麟院。
慕昰到達喬伊沫所在的小院時,房門緊閉,只有龍威站在門檐下。
看到慕昰,龍威迅速邁下臺階,走到慕昰面前,“老爺。”
“怎麼樣了?”慕昰一張臉黑得能滴下墨汁來。
“張直一干人正在給喬小姐做緊急剖腹手術。”龍威簡單道。
慕昰嘴脣凜冽抿直,跨步朝房門邁。
“老爺。”龍威急忙叫住他,“現在正是關鍵時刻,您進去恐怕會讓張直他們分心。”
“到底是怎麼回事?”慕昰頓住,撇頭佞狠盯着龍威,沉聲喝道。
龍威望了眼慕昰,旋即把頭垂得低低的,沉默。
“一個小時前我來見她的時候不是好好兒的麼?怎麼說激動就激動了,還把自己折騰弄成現在這般危險的境地?!她不知道自己現在是個什麼樣子麼?!”
慕昰凜凜看着龍威。
慕昰與喬伊沫接觸的不多,但總歸閱歷豐厚,知道喬伊沫不是那種丁點小事便一驚一乍,甚至在明知自己懷有七個月大的身孕還放任自己的情緒,把自己和孩子都置於危險當中的性子!
感受到慕昰狠厲逼視的視線,龍威沉默了幾秒,語氣沉穩說,“您從這裡離開不久,張直便按照您的吩咐過來替喬小姐做檢查。喬小姐許是疑惑不安,非要追問檢查的用意,否則便拒絕配合。張直無可奈何,只好告訴了喬小姐您吩咐檢查的目的。”
慕昰眯眼,沒有打斷龍威。
“喬小姐知道您的目的後,一下就激動了,說什麼也不肯配合張直他們檢查,還一直要求見您,態度很是堅決,連我說您現在有要事要辦,讓喬小姐稍等片刻她都不願意。”
“喬小姐大約以爲我故意找理由不讓她見您,情緒上越來越激動無法控制,偏執的非要我去立刻去找您過來。我實在是不擅長處理這樣的情況,拗不過喬小姐一而再激烈的要求,脫口便說了您現在正在給少爺和林霰小姐領證結婚當見證人……”
龍威前頭說了一大段話,慕昰的表情都是將信將疑。
因爲就算喬小姐知道他安排檢查的原因,也實在不值當勾起喬伊沫那麼大的反應。
但到最後一句,慕昰眼眸驀地沉陷,越來越多的黑氣從他眼眸裡滲出。
“是我口無遮攔!”
龍威察覺到,立刻狠狠一個垂頭,一貫死氣沒有生氣和情緒的聲音猛然間緊了寸,道。
慕昰沒出聲,但盯着龍威的眼神已經說明了一切。
龍威保持深深埋頭的姿勢,“老爺,我認罰!”
“如若那個女人在慕宅出了什麼事,以阿窨的性子,你一句我認罰便能輕鬆帶過麼?他不把你活剝剁碎,不把慕家鬧得天翻地覆他能罷休?”
慕昰陰冷咬着牙根,“龍威啊龍威,我看你是真的老了,連自己那張嘴都管不住了!”
龍威不說話,一副聽憑慕昰處置的姿態。
慕昰看着龍威,面龐狠辣憤惱的繃着,混濁陰鷙的眼眸裡混合着某種銳利和精明。
龍威打小就跟着他,行事向來嚴謹周密,性格陰僻,沉默寡言,平日在他面前沒事屁都懶得放一個,別說喬伊沫揪着他鬧,就是喬伊沫把這院子給拆了,龍威大約吱都不會吱一聲。
哪裡會那麼巧的,就一個不小心脫口告訴了喬伊沫慕卿窨和林霰領證的事?
他要不是故意透露給喬伊沫的,他慕昰兩個字倒着寫!
慕昰側轉面對龍威,突兀冷冷一笑,“威子,你恨阿窨!”
慕昰用的是肯定句,而非疑問句。
因爲恨慕卿窨殺了他的女兒,所以對他懷恨在心。
喬伊沫又是慕卿窨最在意的人,恨屋及烏,於是便逮着機會蓄意報復……
只是,他最想報復的其實是慕卿窨吧!
但報復慕卿窨難度係數有點大,於是便退而求其次,選擇了喬伊沫!
或者說,他暫時只能對付喬伊沫。
“少爺是我看着長大的,少爺小時候我還教過他練武。”
龍威一點也不意外慕昰會這麼說,回答得也很平靜,“靈靈比少爺小兩歲,在沒有靈靈之前,是雲眉和少爺的生母一起在照顧少爺。雲眉和少爺的生母是同年同一天出生,兩人是從小一起長大比親姐妹還親的關係。在雲眉心裡,少爺也是她的孩子。”
龍威這番話想表達的是,在他心裡,慕卿窨相當於他的孩子。
只是礙於某些原因,或許知道慕昰會介意,所以便從雲眉的角度說了。
聽到龍威說起宋雲眉和慕子栩,慕昰沉黑的面孔掠過一絲微妙,眉心隱隱壓着,雙眸幾分冷凝深思的鎖着龍威。
“靈靈剛出事那會兒,捫心自問我是怨恨過少爺,但即便如此,我也從未想過報復少爺。後來我在您和少爺面前說,我理解少爺的做法也是出自真心。”
我知道少爺是盛怒之下才對靈靈下了狠手,那時少爺但凡存着一絲理智,便不會那麼對靈靈。靈靈畢竟是同少爺一起長大的,少爺嘴上雖然說得狠,但我願意相信,少爺內心深處,對抱有一絲追悔的。”
話到這兒,龍威擡起頭,眼瞳裡浮着一抹時隱時現的哀痛,“老爺,實不相瞞,每當我想起靈靈時,心裡還是會對少爺生出埋怨之情。靈靈她畢竟是我的親生女兒,雲眉留給我的唯一念想。我先是送走了雲眉,後又白髮人送黑髮人,我心裡怎能不痛?”
“可是殺了靈靈的不是旁人,是少爺,我看着長大,我和雲眉視若已出的孩子,我能對他做什麼?我忍心對他做什麼?老爺,說句煽情一些的話,在這個世界上,除了您和少爺,我已經沒有別人了!”
“如果不是您和少爺支撐着我,在知道靈靈沒了的那一刻,我就自我了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