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的過程是飢餓的,漫長的,可是從前耐心缺缺的江越舟,在這個過程中,竟然從來沒有厭倦過,急躁過,他靜靜坐在車上,覺得心裡滿滿地。
他清楚自己和葉貝貝之間已經橫陳了太多的東西,情感,傷害,誤解,她的丈夫,他的女友,所有的這些堆積在一起,如同一座無形的大山,讓他再也沒有出現在她面前的資格。
江越舟沒有黎明朗那種能厚着臉皮湊上去的勇氣,所以只能選用這種方式,默默的看着她,在發現她有困難的時候,幫助她。
每當看着葉貝貝背影消失在醫院大樓裡,他都會跟自己說,這是最後一次了,這是最後一次了,他一再提醒自己和葉貝貝的緣分,真的到此爲止了,男婚女嫁,事已至此,哪怕再不甘心,又有什麼用呢?
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他到今天才知道,這句詩的殘忍和決絕,曾經那麼深沉的愛戀,已經恍然如夢,餘下的只有遺憾罷了!
可是第二天,江越舟照常還是來,無論多難受多絕望,只要還在呼吸他就想再見到她,外面的那個雖然不想見他了,但是他想見她。
……
這天中午肖墨亭說想吃混沌,葉貝貝就到外面去給他買,回來時見肖墨亭盤腿坐在牀上,黎明朗坐在他身後,整個身體幾乎是抱着他,大手牽引着肖墨亭的手操縱着遊戲手柄:“拐彎,對,慢點,慢點,仔細看地圖,到了直線的地方要提前加速。”
肖墨亭用餘光看見葉貝貝回來,在百忙中扭頭朝葉貝貝打了個招呼:“媽媽。”他是第一次接觸這麼好玩的遊戲機,正興致勃勃的時候,跟葉貝貝打招呼都頗敷衍了事。
葉貝貝也沒責怪他,這個年紀的小孩子本就貪玩,更何況現在能讓肖墨亭高興起來的事情實在太少了,她溫柔的囑咐他:“玩累了就歇會,等一下餛飩涼些,我叫你吃飯。”
“嗯。”這次肖墨亭連頭都沒轉的答應了一聲,繼續窩在黎明朗的懷裡,眼睛亮亮的等着屏幕,身體肆意的在黎明朗懷裡扭動着,像個正被嬌寵着的孩子。
這樣神態嬌憨調皮的肖墨亭,從肖裡離開後就沒有出現過,生病以後,肖墨亭更是變得不像從前那麼愛說話,尤其住進了醫院,無論醫生護士怎麼逗他,他都是悶頭不吭聲,葉貝貝這些日子一直擔心他是不是心理上有些問題,沒想到他這些天竟然跟黎明朗相處的很好。
細想想也沒什麼好稀奇的,黎明朗那麼聰明的人,自小就是孩子王,長大了又處身官場,商場,再狡詐難纏的人到他面前都會被修理的服服帖帖,更何況是哄個小孩兒。
葉貝貝轉身到粥的工夫,黎明朗迅速的扭頭看了她一眼,但沒理她,回頭又接着指導肖墨亭怎麼玩遊戲。
“好了,不玩了,餓了,咱們吃飯。”一局結束,黎明朗一掌拍在肖墨亭的後腦勺上,挪身要吃飯。
“你幹什麼?”葉貝貝臉紅脖子粗的衝了過來,瞪着眼睛兇兇的對黎明朗怒吼,然後低頭仔細看着肖墨亭,“墨亭,你有沒有哪裡不舒服啊?告訴媽媽,頭疼嗎?”
她的緊張,把一大一小兩個男人都弄愣了,肖墨亭瞪着無辜的大眼睛莫名其妙的看着葉貝貝,“媽媽,我很好啊,舅舅只是摸了我一下,你怎麼了?”
葉貝貝此時也意識到自己緊張的過了頭,有些訕然的揉了揉肖墨亭的後腦勺,溫和地說:“來,墨亭,吃飯吧,媽媽給你買了混沌!”
黎明朗霍的站起來,拿了皮衣就往外走,甩開的大步像是義士勇赴疆場,很是悲壯軒昂,葉貝貝也沒理睬他,生氣了,一輩子再不來纔好!
這天中午被氣走的黎明朗,真的一連幾天都沒有再出現,他是一摔袖子走了,溫靜倒是來的勤快了,前些日子黎明朗經常來時,她有些拿着身份,不肯太過來走動,這兩天黎明朗不露面了,溫靜好像有些慌了神,再也冷靜不了了,沒事的時候就會過了肖墨亭的病房,與葉貝貝閒話家常。
溫靜拿着肖墨亭放在桌上的變形金剛,把玩着,“明朗看着一副什麼都不在意的樣子,竟然能想到給孩子買這些東西!”她說着話,目光稍微一黯,但很快就亮起。
葉貝貝在一邊聚精會神的削着蘋果,假裝沒聽清溫靜說什麼,她不知道黎明朗是怎麼跟溫靜解釋她和自己的關係的,溫靜說起黎明朗時她也不太敢搭茬。
肖墨亭倒是很想念黎明朗,但他能看出媽媽對這個黎舅舅態度不太友善,這兩天也沒敢問,現在聽見有人終於提起黎明朗的名字,情不自禁地喃喃:“黎舅舅這幾天也不知道在幹什麼,怎麼老也不來看我了!”
“你想黎舅舅,可以給他打個電話啊!”溫靜說完在心裡懺悔着,她可真是惡劣到一定程度了,竟然利用一個小孩子來達到自己的目的。
肖墨亭聽了溫靜的話,偷偷地看了眼媽媽,葉貝貝正低頭細緻的將蘋果分成一小塊一小塊,彷彿並不在意他們說什麼,肖墨亭忍不住對溫靜嘟囔着訴苦,“我昨天給黎舅舅打電話了,他沒說來不來,只問我媽媽知不知道我叫他來!”
溫靜看了葉貝貝一眼,葉貝貝好像忽然間被一口氣嗆到了,側着身咳嗽了一會兒,好半天,才紅頭漲臉的轉過身,對肖墨亭說:“你黎舅逗你玩呢,他就愛說那些有的沒的,他不來一定是因爲公司事情多,如果他想來,誰還能攔得住。”
肖墨亭畢竟年紀小,藏不住心事,一時看不明白大人間此消彼長的推諉,只是聽着葉貝貝的話裡是同意黎明朗來了,央求着向她要電話,要給黎明朗打電話。
當着溫靜的面,葉貝貝也不好說什麼,只有把電話扔給他,肖墨亭拿着電話得意忘形,囑咐葉貝貝,“媽媽,等一下舅舅要是來了,你不要再對他冷着臉了,他好像有點怕你,每次他都是拿眼睛偷偷的看你的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