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默的看着周嬋瑩那張黑白照片,笑容恬靜得猶如深谷中的一隻淡雅的百合,與世無爭,可她分明爲了愛情這麼不顧一切過,這麼堅持過,這麼炙熱過。
此刻她覺得,這樣的女人才配得上這樣的秦斯洛,她自問,她不配!
說實話,四年裡,在某些時刻,她對秦斯洛有動心過,動心於這個男人不管面臨多大的危急,像個男人一樣去面對,心動他一直能君子一般,沒有逼迫過她,即使無數次的想,無數次的提,但從沒有一次逼迫她。
握着他的手,靜默了很久很久,兩個人都沒說話,他在緬懷過去,她在緬懷現在。
因爲現在也即將過去,她只能期待未來。
未來會怎麼樣?真的不走到最後一步,誰都不知道!
晚上,要陪秦斯洛參加這個階段在中國的最後一個晚宴,所以他們從墓園回來,換了裝,馬不停蹄的就往現場趕。
前面數幾場晚宴她都是能免則免,一則是害怕碰到一些不想見面的老熟人,二則關於她的流言蜚語她仍無法面對。
這次的參加,完全是因爲周嬋瑩給她的力量,一股精神上的力量,這股力量,叫勇敢。於是有些老熟人該要碰面的,還是要碰面的,比如...林凡。
如果說她這輩子,覺得最愧疚的,或許就是林凡,每一次走到最後一步,都陰錯陽差的和他的緣分失之交臂,原來,命裡的有和無,真的不是你怎麼努力就會得到的。
她不知道他會不會來,她真的很期待,期待再見到他時,他一切安好,希望他比她幸福。
這次,她很低調的穿了一件素白鑲珠的齊膝旗袍,上身披着裸色的紗質披肩,既低調又不失高雅。
秦斯洛則是黑色西裝淺藍色襯衫,襯衫敞開一個口子,沒有系領帶,瀟灑不羈,即便是柱了柺杖,也絲毫不減他挺拔俊逸的氣質。
來到宴會地點,踩着黑底金色花紋的羊毛地毯,遠望去會場已經佈置整齊,鋪着白色桌布的餐桌上面有鮮花點綴,配上紫色的椅子,超大型的水晶燈,發散着流光異彩的光。
四處站着的賓客三三兩兩的站在一起,談論着各種話題,經濟政治無一不談。
商界的宴會大抵如此,她巡視了一週,除了遇到幾個熟識的人,還真沒見着自己想見的人。
“秦先生,姚小姐。”身後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時隔四年,還是讓姚芊羽忍不住微微顫慄。
眼前,程子墨捏着高腳杯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看了看秦斯洛,又平添了些許揶揄。
“五亞集團近來發展的勢頭很猛,希望以後和程先生有合作的機會。”秦斯洛與程子墨簡單的握了握手,言語令程子墨有些受寵若驚。
畢竟SL集團是跨國的大企業,這話如果由程子墨反過來這麼說或許不會顯得那麼突兀,緊接着便聽到秦斯洛說:“聽聞程先生以前沒少照顧芊羽,秦某一直想約程先生賞臉吃個便飯,可惜一直沒有機會。”
秦斯洛輕笑了一聲,令程子墨一陣心虛,心想姚芊羽這個女人真不簡單,後臺找得一個比一個大。
“我在意大利的時候,倒是很懷念差點成爲程先生妻子的這段過往,不是一般的驚心動魄。”姚芊羽也揶揄的笑了笑,那是她最生不如死的一段過去。
程子墨乾笑兩聲,好不尷尬,胡亂搪塞了幾句,藉機溜走了,看着有些狼狽。
這時,門口突然變得熱鬧起來,寒暄的問候此起彼伏,只見魏哲浩和許悅也相伴出席。
他的目光涼薄卻不失鋒芒,高挺的鼻樑,如刀刻般的下巴,薄脣緊緊的抿着,白色的西裝和黑色的襯衫烘托出了氣質的高貴不俗。
身邊的許悅嬌俏玲瓏,一身深藍漸變色的水鑽緊身禮服,緊緊地包裹着曼妙的身線,彷彿昔日那個鄰家女孩,瞬間長大,變得女人味十足。
“芊羽。”許悅先見到她,幾乎是小跑着,過來擁住她。
姚芊羽被許悅擁在懷裡,同時她的頭搭在許悅的肩膀上,擡眼就能看到許悅身後的魏哲浩,手裡捏着高腳杯,眼光灼灼的看着她。
她身體僵了一下,迅速把目光移向了別處。
“芊羽,聽說你過幾天要回意大利,是真的麼?是不是這次一去就不回來了?”許悅拉着姚芊羽的手,緊緊地握着。
不遠處的魏哲浩,眼睛一怔,凝視着她,安靜的等着她的答案。
她對許悅淺淺一笑:“還不確定,即使去了,也一定會回來的。”
和許悅聊了好一會,更多的是陪在秦斯洛身邊,許悅也陪在魏哲浩身邊,總是蕩着幸福滿足的笑,許悅這個小女人,從高中時就開始暗戀魏哲浩,對於她來說,最大的幸福或許就是能陪在自己喜歡的人身邊。
莫名的,她有些失落,不知道爲什麼,只是心裡像被迷霧束縛着,看不清楚,呼吸不順暢。
找機會跑到陽臺邊,深吸了一口氣,才覺得緩解過來,可這個時候,一雙大手大膽的附在了自己的腰上。
魏哲浩也走到了她身邊,帶有侵略性的緊摟着她的腰:“去意大利?你想都別想!”
姚芊羽猛然把他的手扒開,不想和他獨處,一個轉身,便要到屋裡去。
他卻及時的抓住了她的手臂,用力一拉,她便跌撞到了他的懷裡,擡起她的下巴,一個又急切有帶有侵略性的吻,落了下來,一股熟悉的氣息也跟着撲面而來。
也就是這時,隔着陽臺和大廳的玻璃門被推開,伴隨着一生低低的尖叫,許悅匆匆的把門關起來,嘴裡喃喃着:“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姚芊羽幡然醒悟,把魏哲浩猛地一推,有些狼狽的逃回了大廳,嘴脣上微微的紅腫隱約可見。
她覺得她要窒息了,可直到宴會結束也沒有等到林凡,只是隱約聽說飛機晚點了,趕不過來,姚芊羽心猜,這次是不是又要晚了半小時?
因爲他們似乎總是比永遠要晚半小時,這就是命。
有些匆忙的回到公寓,才把衣服換下來,電話就響了。
電話那頭是許悅的聲音,焦急着說:“芊羽,你能不能過來一趟,浩總喝醉了,我不知道該送他到哪?你還是來一趟吧。”
姚芊羽怔了怔,冷靜的把地址告訴了許悅,想了想,自己還是過去一趟吧。
只是有些吃驚,這麼多年過去,他公寓的地址仍能在她不加思索中報出來,或許有些記憶真的如刺青,紋上了,就是個烙印,永不磨滅。
晚上的夜色有些清冷得詭異,星星像被撕碎般,七零八落的鑲嵌在空中,有些寂寥。
姚芊羽打車來到了金碧桂園,魏哲浩常住的公寓,沿着熟悉的道路走,過往的記憶又一次串到腦子裡,帶着點傷感。
她站在公寓門前,連忙收回了思緒,剛要敲門,發現門居然是開着的,心想許悅一定是在等自己來,所以沒走,門也就沒關。
她輕輕地走進去,所有的擺設都沒變,可她隱約中竟聽到了屋裡傳來了一聲聲令人臉紅心跳的,不和諧的聲音。
心房就像打鼓一樣,乒乒乓乓了好一陣,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也不敢相信自己內心的猜測。
全身突然冷汗直竄,臉色蒼白毫無血色,眸子裡的絕望隨着越走越近,便越清晰。
臥室的門是開着的,卻見臥室裡,兩具赤裸的身體正在交纏着,許悅在魏哲浩的身下*着,一聲聲如利箭,刺穿了姚芊羽的耳膜,刺痛了靈魂深處。
姚芊羽一個踉蹌,轉身奪門而出,一邊走,滾燙的淚從眼角砸落,心麻木的已經沒有了知覺。
走得是這麼狼狽,好幾次踉蹌的摔倒了,爬起來時膝蓋,手掌磨破了皮,滲出了血,仍然沒有知覺。
她以爲,四年的時間讓她可以淡定了一切,對他除了恨再沒有其他,可當剛纔那一幕毫無準備的出現在她眼前時,心裡的血像逆流了,或者是凝固了,只覺得壓抑的快要爆炸。
可爲什麼偏偏是許悅?爲什麼是她唯一的好朋友許悅?
絕望,再多的言語都無法形容的絕望!
說什麼守戒四年,原來一切都是一個美麗的謊言,怎麼能不絕望!?
渾渾噩噩的回到自己的公寓,合着衣服蜷縮在牀上,用的是嬰兒在母體裡的姿勢,淚不知不覺浸溼了枕頭。
最後一次,魏哲浩,我爲你哭,今天過後,你再也不值得!不值得我哭,不值得我恨,不值得我爲你付出一絲一毫的情緒。
哭累了,迷迷糊糊睡去,第二天醒來,眼睛又紅又腫,只好打電話給秦斯洛,說自己不舒服要休息不去公司,最後,在秦斯洛要掛電話時,她說:“洛,我要和你回意大利,這就是我的答案。”
說得如此雲淡風輕,連姚芊羽自己都嚇了一跳,只聽秦斯洛在電話那頭篤定的說了個:“好!”
只覺,兜兜轉轉,有些人,有緣無份,有些人,註定了永遠遲到半小時,而有些人,沒有力氣再掙扎,只想順應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