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巧兒的配合下,他不僅瞭解了囚室出入口的情況,也順帶着知道了牆上那些閃着金屬光澤的東西到底是什麼。
簡單來說,沒有驚喜。牆上的東西自然是刑具,如他所料,而出入口也只有剛纔那個,別無二家。這本就是預料之中的事。一個囚禁人的地方就算會配置多一些刑具之類的東西,添加更多附屬的功能,但也肯定不會在鐵門之外添加另一個出入口或者密道什麼的,好讓裡面的人有機會逃走。
而且這個設計囚室的人也相當細心,項南星一開始在牆上看到的那些刑具似乎只是掛在上面,但巧兒仔細觀察後告訴他,那些刑具其實都用鐵鎖頭緊緊固定在牆上的掛鉤裡,哪怕剛纔的地震把其他的東西都震得歪七倒八了,它們依然紋絲不動。這當然也是爲了安全起見,避免被關的人把那些東西拿下來當做武器,做出反抗。
這樣一來,項南星原本的另一個打算也只能落空了——他還想着就地取材,讓巧兒試試用牆上那些東西撬門呢。根據槓桿原理,只要做個支點,就算是身嬌體弱的她也有可能借此撬動沉重的鐵門。但既然東西都拿不下來,這些事情自然也就不必在想了。
“怎麼辦啊?”巧兒努力想顯得平靜一點,然而說話時帶着的那點哭腔已經暴露了她動搖的心情。說到底這也不過是個十六歲的小女生,剛剛一度燃起的希望在現在看來漸漸渺茫,這一起一落,任誰都得覺得沮喪。
項南星也只能安慰她:“沒事,再想想,一定有辦法的。”
他的心裡也很着急,尤其是想到殺人魔此時大概正在過來的路上,自己其實也正處在相當危險的境地。按他估計,兩地的距離應該不會太長,遊戲開始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將近三十分鐘,如果殺人魔從一開始就出發的話,現在估計也快到了。就算對方還不知道他在別墅中的具體位置,但這麼一層一層地搜上來,搜到第三層的這個監控室也不用花太多時間。
而他必須在這樣有限的時間裡找到辦法破解那邊的絕境,然後迅速離開。
“我在想,你能不能自己過來看看?”巧兒突然說。
項南星呆了一呆:“啊?”
“你看啊,按理說這種鐵門不應該特別沉重的吧,就算是再重的東西,我也沒理由推得一動都不能動啊。”巧兒思路彷彿忽然變得特別清晰,“照我看,說不定是外面被什麼東西頂住了,比如掉下的燈管或者石塊什麼的,所以我才完全推不動那門。”
雖然看不清她的表情,但項南星還是從她的聲音裡聽出了興奮的情緒。
“如果你能到這裡來的話,把門口的東西搬走,我們再裡外合作一下,肯定能把門打開!”她說,“再不然應該也能試着推開觀察孔和底下的隔板吧,那樣你說不定還可以從外面遞什麼東西過來……不,說不定在門口附近的牆上就掛着備用的鑰匙呢!一定可以的!”
她揮舞着拳頭大聲說:“對,只要你能過來這邊,我們一定能出去的!”
她這忽然激動起來的表現如同打了雞血,然而項南星卻只得在心裡頭苦笑。巧兒的心理承受能力顯然已經接近極限了,此時的表現多少有些失去冷靜的味道。“你先冷靜一下。”項南星試着安撫她,“如果可以的話,我當然要過去。可是現在我還不知道你在哪裡啊。”
他說:“我們現在唯一的聯繫就是這個監控鏡頭,可是我也是偶然進入監控室這邊的,監控器上也沒有標註每個鏡頭所在的地方,我只知道你房間裡面的情況,很難根據這些找到房間去的。”
巧兒奇怪地問:“可是,按理來說,監控系統監控的應該就是房子裡面的情況吧?這麼看來,我所在的房間應該和你就在一個建築裡頭纔對,你能找一下嗎?”
她的觀點跟項南星剛剛的推測截然相反。項南星苦笑了一下:“我剛纔就是一路搜索上來的,沒有看到類似的監控畫面裡的房間啊。而且這邊的房間色調風格啥的都和監控畫面裡的那些完全不一樣……”
巧兒忽然打斷了他:“地下室也找了嗎?”
“啊?”項南星呆了一呆。
“地下室啊,”她說,“如果按你說的,你身在一棟別墅裡,那麼像囚室刑房的這種東西肯定不可能光明正大地安排在普通的房間裡啊,這樣哪天一個賊進來偷東西,看一眼就全暴露了。如果是我的話,應該會把原本的地下室改造成一整層甚至向下再打通一層,然後把囚室什麼的都安排在底下。這樣一來既隱秘又安全,還有天然的隔音效果,被關着的人也不容易從裡面逃走。”
她用力地點點頭,固執地下了結論:“嗯,肯定是這樣!”
項南星陷入了思索。老實說,巧兒的這個推測也不是完全沒有可取之處,起碼照她這麼解釋的話大部分的矛盾也就不存在了。
監控畫面裡的房間之所以那麼昏暗,是因爲位於地下室,缺乏陽光,只能靠着闇弱的燈光提供照明。房門完全推不動,是因爲剛纔地震落下的碎石或硬物頂住了——這個雖然巧合的成分比較大,但也比房門是個沉重的防火門或者乾脆被焊住了的解釋聽起來靠譜。至於監控系統方面的對比,一個是監控地下室,一個是監控其他地點,怎麼看都是前者更有可能。
最重要的是,項南星剛纔在探索第一層的時候確實不夠用心,因爲緊張和急躁,他只是快速探索了一遍,找到樓梯後就上了第二層。所以如果真有什麼通往地下室的入口,哪怕它沒有故意做成機關什麼的,項南星也很有可能會錯過。
唯一的問題就是,如果這兩邊都在同一個建築裡的話,爲什麼殺人魔直到現在都還沒找上門來?但這也並非沒有辦法解釋,存在的可能性會很多,只是缺乏足夠證據,憑空猜測也毫無益處罷了。就在項南星心中的天平逐步靠向她的推測時,巧兒忽然又開口了。
“我想起來了!”她忽然手舞足蹈地比劃起來,大聲說道,“我確實是在地下室裡!因爲在被抓到這裡來的路上,我曾經醒過一次。當時我正被一個高大壯實的人攔腰扛在肩上,對方進門之後直接走到了右邊走廊盡頭的最後一扇門,打開後就是長長的往下的臺階。在這時候我又暈了過去,不過看來肯定是在地下室了!”
“太好了!”
項南星的眼睛一亮。巧兒的這段記憶非常重要,一來這個直接確認了地下室真的存在,以及她就在地下室裡的情況,更重要的是還細緻到如何進入地下室,待會他只要到一層確認一下就可以知道兩邊究竟是不是在一個地方。二來,在她的這段回憶裡,那個神秘的殺人魔第一次現出了身影。要知道在這以前巧兒對此的描述是“被人從後面打暈,醒來後就在囚室裡了”,就算追問了也想不起那人的模樣。然而此時她想起了這段裡就有那個殺人魔的存在,就算依然沒有看到臉,但能知道對方是個“高大壯實”的人,這起碼就能爲之後可能的遭遇戰提供一點參考了。
只是接下來卻回到了那個相當嚴肅的問題,那就是到底要不要下去。如果兩邊是在同一個建築,而殺人魔又直到現在都沒有出現的話,說明他很有可能真的選擇了守株待兔的策略。比如堵在地下室的入口附近,甚至在通道里面埋伏着,準備來個甕中捉鱉。項南星下去救援,說不定人還沒來得及救出來,自己反倒被堵在地下室裡了。
他冷靜下來,再次仔細地審視着每一個監控畫面,尤其是走廊的那兩個,想看看能不能運氣好從裡面發現殺人魔的蹤影。畢竟一個身材高大的傢伙在這種逼仄的通道里很難藏住身子,如果能找到人的話,至少下來也不會那麼被動。
然而他這一看,卻有了意外的發現。
“巧兒你……是不是動過你房間裡的牀?”項南星皺起了眉頭。巧兒奇怪地反問道:“怎麼了?”
“因爲只有你房間裡的牀,位置跟別人不一樣。”
項南星說着,目光再次確認着各個房間裡的情況。那些無人的房間裡儘管東西凌亂,但幾個主要物件的格局還是固定的。房門都在監控鏡頭拍不到的正下方,而畫面中的遠端是便池,另一側則是一張簡陋的鐵架牀。
然而在巧兒的這個房間裡,鐵架牀卻被搬到了便池的同一側。也許鐵架牀不像牆上那些刑具一樣被專門固定住了,但即使可以搬動,一般人也不會把它往臭烘烘的便池附近挪吧,就算是地震的力量也不至於能把鐵架牀這麼重的東西挪開這麼長的距離。
項南星原本只是隨口一問。因爲巧兒這種身嬌體弱的女子不大可能費這麼大力氣做一件莫名其妙的事,只能理解爲是在她進來之前那個殺人魔乾的。而他無端挪動鐵架牀的理由有可能是爲了掩飾什麼,那個說不定就是這個困局的突破口。
他原本打算讓巧兒去牀下找找看,然而沒料到後者聽了他的話後轉頭看向鐵架牀的方向,忽然驚呼一聲跑了過去。
“原來是這樣!通風口,還有這一手啊!”
她站在牀邊,仰起頭看着自己的上方,喜不自勝,說話的語調裡彷彿都帶上了一絲狂喜的意味。項南星正想再問清楚,卻見她乾脆利落地跳到了鐵架牀上,再輕輕一跳,雙手向上一抓,一塊四方形的東西應聲而落,在地上彈了幾下,落在了畫面邊緣的位置。
她卻忽然臉色一沉,把手指放進嘴裡吮吸着,好像剛剛被那一下劃破了。正當項南星擔心地想問一聲時,她卻不顧疼痛,又是一跳攀住了頂上,整個人便靠着雙手吊在那裡。
“整個地下室的管道都是共通的,拆掉這塊隔板後就可以通過通風管道逃出去了!我太緊張了,都忘了自己剛纔還打過這樣的念頭呢。”巧兒笑了笑,“謝謝你的提醒,這樣一來就可以從這裡出去了。你等着,我現在就過去找你。”
她向上一竄,整個人忽然就從畫面裡消失了。身手利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