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時候,我們都以爲,我們還有時間去彌補,還有時間去做這些無關緊要的事。所以,我們一次又一次的拖延。可是我們都忘了,離別只在一瞬間。
兩個人並肩走在道路上,不言不語。林微雪一邊走着,一邊慢慢地打開父親的皮包。她看見了以前和父親的合影靜靜地躺在裡面。她輕輕地撫摸着照片,口裡唸唸有詞,可是趙熙無法聽出她說什麼。
林微雪在哭過以後,異常的平靜讓趙熙更加擔憂。
終於走到了林微雪的家樓下,這一路來,他一直轉頭地看着林微雪,觀察她的一舉一動。然而,她現在表現的太正常。她回到家後,依舊沉默着。她只是很平靜地在房子裡走動,這裡東摸摸,那裡西摸摸,搞得趙熙一頭霧水。難道她這麼遲來這裡只是爲了摸傢俱?
他實在搞不懂女生的想法。
最終,林微雪輕輕地拉着他,來到了沙發旁。她用眼神指示趙熙坐下,當他坐下時,她二話不說,立即躺下,把頭墊在他大腿上,身子縮成一團。趙熙本是一驚,可是他很快就鎮定下來。雖然他確實被她突然的動作嚇了一跳,可是他也明白她在思念、在痛。
她只是在用自己的方法讓自己不這麼痛苦,她只是想被安慰。
趙熙輕柔地一拍一拍,拍在她身上,讓她安穩入睡。他感覺到褲子上突然冰涼,便低頭看着背對着他的林微雪。只是可惜,因爲趙熙只看到林微雪的後腦勺,卻看不到她此刻的表情。
可是,他不用猜也知道她又在哭。這大概是她一生中哭過最久,最痛的一次吧。她的痛,已經無法用言語來表達。甚至連眼淚也不足以表達她此刻的悲傷。
趙熙面不改色假裝沒感覺到她的淚,還是一樣拍着她,等她哭累了,睡了。
當她終於睡了,趙熙才小心翼翼地抱起她,把她帶回房間去。他輕輕地把她放在牀上時,他聽見了林微雪在睡夢中輕聲呢喃。
“爸爸,你等等我,很快的。請你不要放棄我。”
她痛苦的表情刺痛了他的心。也許,人間已經沒有讓她留戀、願意留下的人。那一刻,趙熙感到深深的害怕。他不可以眼睜睜看着她慢慢死去。她的心已經死,如果還不喚起她活下去的意志,那身體上的死亡只是遲早的事。可是,這也是他不願意看到的局面。
至於原因,他自己也不明白。
難道是由憐生愛?他不確定,他只是很清楚,心裡有一把聲音一直在叫他不要就這樣看着她越走越遠,遠到他無法再去觸碰。
“你會沒事的,你會沒事的。請你相信。”他一邊又一邊遞重複着,像是在說服她,也像是在說服自己。熟睡的林微雪彷彿聽到了他的聲音般,不再呢喃,表情也漸漸不再痛苦,反而像是安靜、熟睡的天使。
他無聲嘆息。他該如何是好?
他爲她蓋上被子,默默地推出房間。合起門的那一瞬間,他再看了林微雪一眼。他不相信神,可是這一刻,就算不相信,他還是想祈禱。
祈禱她可以從所有的悲痛裡走出來,然後蛻變成最自信最美麗的女生。
然後,這一生都幸福,無病無痛,直到走完一生,雖然那還是如此的遙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