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甘地仰着頭,雙目死死地盯着自己的父親。
那一刻,她發覺父親真的老了。10年的恨把他壓得死死,10年的恨已經榨乾了他所有的力氣。她不也同父親一樣嗎?同樣的恨,同樣的累。趙熙看着林微雪那副樣子,不免有些擔心。雖然她父親看起來已經冷靜下來,而是她這副模樣可能再一次惹惱了他。
“林微雪,我們走。”
他二話不說,立刻把林微雪打橫抱起。懷中的林微雪的視線卻沒有一刻停留在他的身上,反而一直看着沉默不語的父親。她看見他緊握的拳頭,看見他悲痛的雙眼。她也不明白,他們一家怎麼就變成了這個樣子。
直到趙熙把她帶走,遠離那裡時,她才收回自己的目光,依偎在他懷裡。她雙手環着他的頸,把臉埋在他的胸膛,不言不語。
“你。。。想哭,就哭吧。”
趙熙輕柔的聲音在林微雪耳邊響起,那猶如春風的嗓音溫暖着她絕望的心。她搖了搖頭。她怎麼會哭?她怎麼可能哭?她又爲什麼哭?倔強的她不願意流淚。
可是,她同時在心裡問自己,那顆被人踐踏、傷害的心有機會復原嗎?林微雪不知道。會真的有那一天嗎?
“乖,心裡難受就哭。我不會笑你的。哭過了,也許就輕鬆了。輕鬆了,你的心就會好受多了。”
趙熙不放棄,繼續勸着林微雪。他知道林微雪心裡的委屈不會少,而她卻已經學會了把所有的痛苦往自己身上攬,即使累了也不願意放下所有的怨和痛。哭泣,是一種發泄方式,而她,卻連這自己最後的權利也奪取。她總有一天會垮掉,總有一天會瘋掉。
她還是不願意示弱。
趙熙只是嘆着氣。“好吧,也不勉強你。這段時間,你去我家住吧。”
看來,他只好叫院長收留她了。也許,只有院長才有可能勸導她,像當初幫他一樣,幫她解開心結也同時教會她如何和別人相處。
林微雪不反對。她知道,那個家在很久以前就呆不下去,可是她卻奢望有奇蹟。她卻希望父親會回到以前的樣子。可是,如今那個家已經沒有了收容她的地方。再大又怎麼樣?那裡沒有溫暖。再舒適又怎麼樣?那裡只有絕望。那個家關着的是兩個無法走出過往,兩個學不會放下的人。
她閉上雙眼,收起記憶的畫卷。她不願再去想。至少,等到她有勇氣面對自己迷茫的未來。
一路上,林微雪不曾說話,只是很專心的聽趙熙說一些自己以前的事。她不知道全身散發着光芒的他曾經是個孤兒,曾經和自己一樣,她不知道他原來和自己一樣喜歡果凍,不知道他以前喜歡種花種草,只是從來都沒養活過。她微微一笑,她多羨慕他。
以前的他失去了自己的父母,可是如今也有愛他的孤兒院院長。以前的他,站在陰暗的角落,如今卻在陽光下燦爛地笑。以前也許很痛,很苦,他卻熬過來。
而自己呢?
自己還有家嗎?一個家變兩個,卻沒有一處屬於自己,她是如此悲哀。想着,一行晶瑩的淚珠從眼角流下,消失在趙熙的制服上。
趙熙感覺到胸口那裡的一點冰涼,把林微雪抱的更緊些。
“這世界上,還有我對你好。”他緩慢地說着,深怕林微雪聽不見。
“這世界上,還有個地方是屬於你的。”
真的嗎?林微雪不敢去相信,深怕這只是自己的幻覺,只是一場早晚都會結束的美夢。
趙熙彷彿可以感覺到林微雪心中的懷疑和不安,很認真地看着她,說出一句讓林微雪所有的不安都飛散的話。
“請你相信我,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會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