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相府裡,元錦玉可能也就是和秦桑他們一家子關係能好點兒了。
元赫沛笑着回答:“家中一切都好,就是那小子很想你,總是念叨,說是錦玉姑姑都不去看他。”
元錦玉羞澀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柔聲說:“等寶寶出生,我就去看他。”
元赫沛看了一眼身邊的墨依依,知道這就是他要教導的那位了,於是還主動介紹自己:“在下翰林院元赫沛,聖女大人,請多指教。”
可惜墨依依有點不在狀態,她只是回了一個禮,就匆忙離開了。
元錦玉知道很多事,她勸說,墨依依也未必能聽進去,還不如給她點時間,讓她自己消化呢。
於是她馬上讓丫鬟給元赫沛看座,又一股腦地問了很多相府中的事情。
元赫沛笑着,都一一回答了。
雖然元錦玉和元繡玉的關係不好,崔氏也提醒過他很多次,讓她和元錦玉斷絕了來往,但元赫沛這個大哥,一直都是一碗水端平的。
加上他和秦桑都很欣賞元錦玉,所以見了她也很熱絡。
元錦玉和元赫沛相談甚歡,也有點兒明白慕澤爲何要找他來了。
給自己營造了一個見親人的機會不說,還把墨依依給解決了。
畢竟元赫沛已經成親了,和秦桑的感情始終不錯,他和墨依依之間,絕對會純潔得不能再純潔了。
等元赫沛離開的時候,又是下午的光景了。
元錦玉也準備午睡,今日她還撒嬌,不讓慕澤去書房。
靠在他懷中,她就用自己如同水蔥般的手指戳着慕澤的胸膛:“九哥,你這麼能算計,以後肯定沒朋友的,哼。”
慕澤只覺得那一下下的,好像是點在自己的心上。
他剋制了自己抓住她的小嫩手啃一口的衝動,把手輕輕放在她的肚子上:“我只是做了一件大家都滿意的事而已。”
哼,把墨依依就給這麼解決了,你可是滿意了。
想到這裡,元錦玉還惆悵地和慕澤說:“怎麼辦,九哥,我好像是勸墨依依過頭了,看她那架勢,明顯是要終身不嫁啊。”
對此慕澤看得竟然還比元錦玉通透一些:“還是因爲放不下墨清寒,不然她能這麼着急離開麼?這件事,咱們就別插手了。”
元錦玉覺得慕澤說得非常有道理,畢竟事情進展到這一步,再行動下去,指不定就弄巧成拙了。
因爲有了元赫沛每日過來,元錦玉確實有段時間沒見到墨依依了。
而這日,她卻見了另外一個,也是幾天都沒出現的人。
容辰每隔一段時間,都會來取秀秀的線報,風雨無阻。
甚至有的時候他在外地,竟然也會連夜趕回來,然後取了信件再離開。
今日元錦玉看他,發現他的身形似乎比曾經還要削瘦了一點。
而且他見了元錦玉,也沒什麼客套的,說的話都是簡短得不能更簡短:“秀秀的線報呢?”
元錦玉見他這樣心力交瘁的樣子,也就不忍心拖着他了,於是讓銀杏取出了一個盒子交給他。
現在容辰還在朝中和很多大臣周旋,因爲皇上看中了他手中的容家軍。
當初皇上沒有懲處容辰和秀秀,也是因爲有這個原因在。
現在秀秀都離開這麼久了,皇上也有些沒有耐心了。
容辰處處被制掣着,只有以慕澤爲首的幾個武將在幫他。
其實他只要稍微鬆口一點兒,不那麼護着衛楚秀和衛家,說不定皇上就動不了他了。
現在容家的所有擔子都壓在他的身上,元錦玉覺得衛楚秀知道了他的近況,都會很心疼。
容辰把那個盒子打開,然後把其中的線報都放在了貼身的口袋中,就同元錦玉說:“多謝了。”
看他利落地轉身,元錦玉忍不住問:“你這樣護着衛家,他們也未必會領情,你還要做麼?”
容辰在元錦玉說話的時候,就已經停下來了。
如今他只是看着遠處的天空,空洞洞地說:“我會護着他們,也並非喜歡他們。”
他對衛家的感情太複雜,恐怕再喜歡衛楚秀,也不能讓容辰原諒衛家的人吧。
而衛家也同樣,他們是恨着容辰的。
眼看着矛盾越來越深,元錦玉只好嘆氣:“那你以後的路怎麼走?哪怕是朝中充滿了詆譭的聲音,哪怕是衛家繼續恨着你,哪怕是秀秀不會回來?你也要這麼堅定?”
他其實只要稍微鬆一點點,就能活得更好了,怎麼就不開竅呢?
元錦玉是秀秀的好朋友,容辰更是慕澤的好友,誰也不忍心見到他這樣折磨自己呀。
容辰久久地沉默,元錦玉也不催促他,因爲她知道,容辰是在想一個,最認真的答案。
等他回答的時候,他還轉身看着元錦玉,眸光依舊堅定,比曾經見過的每一次都要。
“我愛秀秀,我對她有責任。她會遠走西北,也是我沒保護好她。如今她的家人遇到了困難,我不可能袖手不管。寧王妃,或許你不明白,我是如何想的。我知道秀秀恐怕不會回來了,可是我心中還是充滿着一絲希望。”
他的目光登時悠遠起來,深邃地如同風平浪靜時的大海:“我總會問自己,如果秀秀有天回來了,想看到怎樣的京城,怎樣的我。所以我哪怕再不喜歡衛家的人,也願意用他們的平安,換秀秀一個回來的可能。我沒法放棄。”
那一瞬間,元錦玉什麼都懂了。
這個男人,本來就比所有人都要更隱忍。
也是因爲如此,他才能吃得了別人都吃不了的苦,忍得了別人收忍不了的罪。
他寧可懲罰自己,也不願意放棄一點點希望。
衛楚秀愛上他,並沒有看錯了人。
容辰和耶律真比,更是顯得耶律真有多渺小。
那個男人,設下了一個又一個圈套,利用衛楚秀的善良,逼得她手刃了愛人的至親,又被逼得她遠走他鄉。
他的愛是那樣自私,讓元錦玉都不願意多提。
所以再看容辰的時候,元錦玉也終於露出了笑容:“容辰,我明白了。你在朝中,儘管大步地朝前走,我寧王府,始終會是你的後盾。”
容辰也感激地笑了,這麼長時間,她第一次看到容辰真心的笑容:“謝謝。”
雖然只有兩個字,卻好像是比千斤還重。
元錦玉目送着他離開,覺得容辰的背影,從未有這樣一刻高大。
而容辰縱然心念都不平穩,也只是因爲懷中的線報而已。
他揣着這幾張紙,就如同能把衛楚秀再一次擁入懷中。
和元錦玉說的那些話,都不是假的,他願意用各種各樣的苦難和磨礪,換衛楚秀的一個轉身。
哪怕是,縱然她回來,他也不知道該怎麼和她在一起。
衛家確實如同元錦玉說的那樣,近來遇到了不少麻煩。原因不外乎,慕闕不信任他們家的人了。
而他們既然是慕闕一黨,此刻明哲保身,已經是不可能。
其實在衛楚秀離開後,衛家的人,都過得有點渾渾噩噩的,衛老爺和衛夫人是徹底倒下了,支撐着這個家的,只有衛楚秋一個。
好在工部的事務並不多,他奔波於朝廷和衛府之間,也勉強能應付得來。
但是他不去找麻煩,不代表麻煩不來找他。
去年他上任後,工部負責督造的第一座橋,竟然出現了裂痕。
他派人去查過,根本就發現不了人爲損壞的痕跡。
但是他心中清楚,這根本就是有人在陷害他。
慕闕雖然爲他說話了,但是皇上還是不信,所以慕闕不肯再付出更多。
就在衛楚秋以爲,衛府上下這次肯定難逃一劫的時候,是容辰揪出了那個破壞大橋的人,並且牽連出了那人身後的官員。
衛家上下,算是化險爲夷了。
不光是衛府的人,就連朝中的其他人都覺得疑惑。
這容家和衛家不是有血海深仇麼?容辰怎麼還幫着衛府的人?
容辰的父母是最生氣的,他們去容辰的新府邸,想見他很多次,都被擋在府外了。
誠然,他的父母是想質問容辰的,難道他是忘記了榮老將軍的死因了麼?
可是當人都見不到的時候,他的父母只能抱憾回去了。
容辰擋着他親人的事,衛楚秋也聽說了,他猶豫了許久,還是決定去見容辰。
不管兩家有怎樣的深仇大恨,他救了自己卻是事實,自己要親口道謝。
不過衛楚秋要去見容辰的事,並沒有告訴衛老爺和衛夫人。因爲最初工部的橋體出了問題,衛楚秋也沒讓他們知道。
擔心被人發現,衛楚秋還特意在外轉了幾圈,確定衛府上下沒人注意到自己後,纔去了新容府。
容辰剛巧從寧王府回來沒多長時間,線報還沒捂熱,等着看呢,就聽人通報說有客到。
他還以爲是自家父母,略微頭疼地回:“讓他們回去吧,我不會見他們的。”
他的下屬卻說:“將軍,這次來的,是衛楚秋大人。”
“衛楚秋?”容辰一想也就明白了,按照衛家上下那個直性子,自己救了他一命,他應該是來道謝的。
但是容辰並不需要他的謝意,他也不想將衛楚秋,就冷聲說:“也讓他回去吧,告訴衛大人,不過是舉手之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