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皇還真張貼了皇榜,就在西市街口處。兩個身穿精甲的衛兵守在左右,若遇不識字的百姓,他們還會順便念上一遍。
白霜立在皇榜前,目光緊鎖上面的字。寫的無非就是十七皇子不懂事,衝撞了重臣,害得江山大事不能如期未完成,楚皇親自下令除去他的一切職位,發配到蜀州城軍中以示懲戒。
末了,楚皇還號召所有的楚國百姓必須對太一樓術士這羣除妖衛道的“英雄”心懷敬畏。
如若不從,下場會比十七皇子悽慘百倍。
“十七皇子現在在哪?”她幽幽轉臉,盯着其中一個守衛。扶遙和小鹿見這陣勢,差點沒上來架起她就走,可惜扶遙面前抱着一堆吃的,小鹿左右手都提着白霜血拼來的東西,騰不出手。
那守衛握緊手裡的鐵槍,用眼角打量白霜一遍,冷嗖嗖道:“大牢。”
居然都關牢裡去了,好歹那也是個皇子啊!白霜強忍怒火,道了聲多謝,轉身走進燈火通明的街市裡。小鹿和扶遙掛着一腦門的汗珠緊跟她身後。
走了一陣,白霜忽然停下來道:“你們先回去,我去大牢看看。”
此處是個還算幽靜的巷子,不會有人將他們的話聽了去。
扶遙着急上前擋在她面前:“你什麼意思?關押皇子的大牢是你想進就進的嗎?那種地方容易出邪祟,早就被術士下了符咒和陣法。你是去找死嗎?”
小鹿看看扶遙,又看看白霜,最後使勁點了點頭。
“他是整個楚宮待我最好的人,雖然曾經還有個孤傲冷漠的公主對我也不錯,但都遠不及十七哥那般毫無顧忌。大大方方待我好。此番他罹難,我不能袖手旁觀。”
白霜下定了決心。
“不行,太危險了。讓心眼去看看即可。”扶遙堅決搖頭,皺着眉不讓她走。
“心眼要保護你們,平京城內術士衆多。你們兩個一個沒有妖力,現原形又太危險,一個雖有妖力卻不能用在打架上,你們更需要心眼。放心吧,我自有分寸。”
白霜揉了揉扶遙的腦袋,將他和小鹿往前推,還不忘朝身邊的心眼道:“他們兩個就交給你了。”
“……”心眼到沒有立刻應下,他爲難的飄在那裡:“可我現在是君上輸給妖君的劍妖,任務是保護你。”
“我只是去看一眼,而且我算是個驅魔師,陣法符咒之類困不住我。”白霜聳聳肩,“平京城的大牢裡又不是關妖怪,最多就是驅個邪。不會有危險的。”
話音未落,她已經整個消失。
這是最近才練的空遁術,不是很熟練。但上手也沒問題。一張還未寫過任何符文的符紙從她站過的地方飄落,白霜的聲音還在盤旋:“我就是去見見他,一個時辰不回去,你們再來大牢找我不遲!”
“唉——頭疼。”扶遙撇着嘴,看心眼撿起那張符紙。
小鹿緊盯着白霜消失的方向,有那麼一瞬間的怔忪。待他回過頭來看扶遙時,對方已經把手裡的東西交給心眼,心眼放到旁邊高牆上。
“我不放心,我得跟着她!”扶遙伸手戳戳小鹿提着的東西:“你去嗎?”
他像只受驚的老鼠,顫一下才慌忙點頭:“自然是要去的,白霜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不能眼睜睜看着她遇到危險。我和你一起。”
“好,就等你這句話。”扶遙壓低聲音拍了拍小鹿的肩膀,示意心眼將他手中的東西放好。
小鹿把東西交給心眼,又茫然看着扶遙道:“君上,你知道楚國的大牢在哪嗎?”
“不知道。”扶遙回答得乾脆,在小鹿呆住的瞬間又趕忙道:“不知道可以問啊!又不是和人類語言不通。平京城雖大,對我們來說根本不在話下。”
小鹿似懂非懂點頭,還有有些懵:“你不是沒有妖力嗎?”
扶遙跳起來拍小鹿的頭一下:“你笨啊!現在是晚上,就算我變回原形在天上飛也沒人會發現,只要飛到光線探不到的深空,還愁距離長短?”
“這倒也是……”小鹿撓着腦袋,跟在扶遙身後走出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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塑着麒麟神獸的大牢門口陰森肅殺,一對守衛巡邏而過,門口立着四個獄卒。
大牢由石板緊挨砌成,高聳入夜色,像一把筆挺的劍。白霜悄無聲息出現在大牢門後,果然發現了鎮壓邪祟的陣法和符咒。不過這些對她而言都是小把戲。
雖然她是半妖,可也是身上有驅魔師血脈的半妖,又會驅魔術,陣法和符咒之於她簡直形同虛設。
避開牢房中巡夜的人,白霜沒費多少力氣就找到了關押十七皇子的地方。哪裡人派守的人最多,他肯定就在哪裡,白霜循着自己的猜測,還真找對了地方。
給門口的守衛撒了點瞌睡蟲的粉,六個人立時“睡成神”。
白霜看着面前用鐵板封住,只留門上一處巴掌寬的換氣孔的牢房,心如火燒。她直接用妖力開了鎖,推門進去的剎那甚至不敢睜眼睛。
“你……是小霜?!”嘶啞的聲音忽然傳過來。
白霜從背後合上門,呆呆看着對面手腳戴着鐵鏈,脖子上還掛着一塊沉重的黑色枷鎖頭髮散亂的男子。他瞪着眼睛,乾涸的脣瓣佈滿紫黑色血痂,一張口,又有新的血絲爬上來。
這哪裡還是昔日那個清俊灑脫,縱馬疆場智勇雙全的十七皇子?!
“十七哥——”白霜奔過去,想碰他又怕弄疼了他。
她鼻子一酸,差點落下淚來:“十七哥,你怎麼變成這樣了?”
他卻好似沒聽到白霜的話,只是顫巍巍闔動脣瓣:“小霜,我聽他們說你死了……失足跌入鳳凰淵裡。你現在是人是鬼?怎麼會到平京城的大牢來?”
“十七哥,我沒死。我還活着。”白霜咬着牙,徒手拆開他脖子上的枷鎖。
正伸手去準備打開他腳上的枷鎖,愣神的十七皇子忽然回過神來捉住她的手:“小霜,你怎麼……我,這……”他想說的很多,卻總是語無倫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