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珠下了牀,慢慢的走到距離託桑還有一米遠的地方停下,擡起頭盯着他,面帶猶疑,不確定自己接下來的話是不是合適。
覺察到阿珠的欲言又止,託桑爽朗的笑了笑,渾厚的聲音帶着北方漢子的豪爽,“阿珠姑娘,你有什麼想說的就說吧!”
華美雖然單純但也是個心思細膩的人,看到阿珠半張着嘴,眼裡掛着一絲猶豫,於是連忙走過去,嘻嘻笑道:“阿珠,你有什麼事情就說吧。”
阿珠感激的對着華美笑了笑,然後牽過華美放在她胳膊上的手,寫道:“華美,我想問你哥哥一件事情,你能帶我向你哥哥轉述嗎?”
華美點了點頭,露出潔白的牙齒:“當然!”
“你可以先告訴你哥哥若是這件事情事關國家機密,不便開口的話,也請他不要爲難。”阿珠接着寫道。
華美雖然好奇阿珠究竟要問什麼事情,竟然還有可能關係到國家機密,但是熱心腸的她還是一五一十的把阿珠的意思轉述給她的哥哥,“哥哥,阿珠說她想問你一件事情,並讓我提前告知若是你覺着不便開口的話,可以拒絕回答,可是—”華美朝着託桑眯了眯眼睛,笑了笑:“鑑於你竟然忘記把阿珠的情況告訴梅大夫這件事情很讓我不滿意,所以你一定要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以將功贖罪,知道沒。”
託桑好笑的瞥了一眼一本正經的華美,然後禮貌的朝阿珠欠了欠身說:“阿珠姑娘請問吧,託桑會盡力回答的。”
阿珠咬了咬嘴脣,然後寫道:“託桑大哥,準格爾爲什麼要和大江國打仗?”
當華美把阿珠的話念給託桑聽時,託桑愣了一下,狐疑的盯着阿珠好一會,才幽幽的問:“阿珠姑娘,你爲什麼要問此事?”
“哥哥!”華美不滿的嘟着嘴,看着忽然變得嚴肅的託桑,埋怨道:“現在是阿珠問你問題,怎麼倒是你問起她來了?”
華美這麼一搶白,託桑倒回過神來,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然後伸出手示意華美牽着阿珠坐回牀上,然後自己也搬了板凳坐到牀邊,考慮了好久,才緩緩的開口:“其實剛救回阿珠姑娘的時候,我就隱隱覺得你的經歷肯定不凡,試想一個姑娘毀了容貌還孤身一人走到沙漠深處,讓人不多想也難,”他說着擡起眼快速掃了一眼看不出任何表情的阿珠,頓了頓接着說:“格爾丹可汗做出要和大江國作對的決定其實很多人都奇怪
。”
阿珠和華美同時擡起頭好奇的看着託桑,沒有說話,意思很明顯,希望他繼續說下去。
託桑嘆了口氣,整個人繃得緊緊的,眼睛無神的望着正前方,似乎陷入了回憶:“怎麼說呢,格爾丹可汗一向主張和平,對於大江國也非常恭敬,我跟在他身邊五六年了,從來沒見過他發過脾氣,一直都是和和氣氣的,對誰都一樣,可是—”他的表情忽然變得嚴肅起來:“三個月前他忽然喊着頭痛,可汗身體很好,小感小冒歇兩天就會痊癒,所以這一次他本以爲也只是小病,於是不甚在意,想着過兩天自己就會沒事了,可是誰知兩天後病情非但沒有好轉,而且。。。而且。。。”託桑停了下來,喘了口氣。
“而且什麼?”華美性急的問。
“而且更嚴重了,頭似乎越來越疼,而且脾氣也開始變得暴躁起來,動不動就摔東西。”託桑厚重的眉毛糾結在一塊,顯得很是憂慮。
“這是爲什麼?”華美似乎對這件從來沒有聽過的事情感到極爲好奇,不斷的追問。
託桑看了看兩人,動了動嘴脣,想要說什麼卻沒說,只是搖了搖頭,嘆了口氣。
華美見哥哥不肯說,走過去抓着他的胳膊使勁搖晃着,撒嬌道:“哥哥,你就說嗎,像你這樣把話說到一半會噎死人的,你也不忍心讓你的妹妹因爲聽了半截話而急死吧。”
託桑對於華美說的話,又是無奈又是好笑,但畢竟起了些作用,他清了清嗓子,繼續說下去:“其實爲什麼我真的不知道,只是一個月前,有個黑衣人來拜見可汗,看起來很神秘的樣子,可汗摒退了所有人,只留他們兩個人在他的房間裡談了好久,然後那個黑衣人走了出去,可汗大吼了一聲,我擔心他會出事,所以連忙走了進去,只見可汗的臉色極爲蒼白,簡直沒有一絲血色,手不住的顫抖着,我很是緊張,打算跑出去找大夫,可是可汗卻叫住了我,定了好久,才哆嗦着開口命令我立刻召集軍隊,朝大江國周邊進攻。我當時非常震驚,因爲可汗的這個決定真是太出人意料了,先不說大江國和準格爾已經相安無事了好久,就是現在進攻也沒有原因啊,而且,而且我們去和大江國打仗簡直就是雞蛋碰石頭啊,以前老可汗在的時候我們準格爾還是比較強大的,但是打了十幾年仗也早被大江國擊的大傷元氣了,雖說看起來還比較強大,但是可汗心裡比誰都清楚準格爾早已是外強中乾。。。咳!”託桑說到這裡忽的瞥了一眼阿珠,他只顧着訴說了,一下子忽略了阿珠是大江國人的事實,雖然準格爾敗落,但是外人卻並不知道,儘管他相信阿珠不是壞人,但這也畢竟關係到國家尊嚴的問題,所以他連忙噤口,喘了喘,接着說:“雖然君主之命不可違,但是我也不想可汗因爲一時糊塗從而成爲準格爾的罪人,所以斗膽問他爲什麼要這麼做,可汗似乎也很痛苦,他苦惱的抓了抓頭髮,喃喃的說,我若是不這樣做,就要痛苦而死啊,你不知道那種頭要炸開的感覺真是比死都要可怕。他忽的擡起頭看着我,眼睛已經失去了光澤,灰白灰白的,三個月,三個月他就從一個健壯的中年人變成了一個病入膏肓的老人了,枯瘦如柴的,讓人看了心疼啊,我沒想到病痛會把他折磨的不成人樣。”託桑說到最後,聲音都有些哽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