姝凰踏出門檻外面,見士兵們還沒有回來,原本意琛交待守在這裡的士兵,因爲她剛纔的做法,已經對她厭惡至極,一時半刻是不會回來的。
“木樨,我出去一下,你在這裡好好的守着,等我回來。”
姝凰說完,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木樨整張臉都變了,連忙追了上去,卻對上姝凰冷漠的眼神,腳下就好像生個根一樣,根本邁不動腳步。
姝凰就這樣沒有任何阻撓的往外走去,心裡長長的吁了一口氣,她也是窮苦人家出身,剛纔說摔東西不心疼是假的;可是那些心疼,再怎麼樣,也比不上意琛重要。
她本來還真的打算在這裡等意琛回來,不管等到的是意琛還是皇上的兵馬,她都無悔;畢竟這具羸弱的身體,在戰場上除了拖累別人以外,一點用處都沒有。
但是,意琛這樣對她,她如果還坐在這裡,那麼她就不叫宋姝凰,到底有怎麼樣重要的事情,一定要把她禁錮在這裡呢;不過不管怎麼說,意琛還是小看了她,既然派了人來這裡看着她,就要派一些有頭腦的。
姝凰並沒有往大門的方向走去,既然在房間這裡有人看守着她,那麼在大門那裡同樣也不會讓她出去。
她走到院子裡,擡起頭看了一下四周,都是高高的圍牆,一旁還堆着各種籮筐等雜物,因爲這裡是煙水行的分行,可不是正兒八經的住宅,所以染缸竹竿等隨處可見。她彎腰撿了竹筐疊加在一起,然後掂量了一下,踩在上面。
這種爬牆的事情,她還是遊刃有餘,三兩下就爬到圍牆上面,左右看了一下也沒有人注意她,然後她把籮筐扔出去,墊在地上,才往下跳。
“撲通”的一聲,姝凰整個人坐在籮筐上,痛得她在那裡揉着屁股,幸好這個狼狽的樣子沒有人看到。
她掙扎着從籮筐裡爬出來,拍了一下裙襬,理順一下發髻,看着四下無人,才低着頭往外走。她那天和意琛在馬車上回來的時候,看到她的頭像被畫了出來,貼在滿街都是,雖然說小老百姓都忙着過日子,但是也不能保證沒有人對皇榜上面的懸賞金額不感興趣。
姝凰沒有帶斗笠出來,索性把所有的髮髻都解下來,及腰的黑色長髮鬆垮垮的披在身後,紮成兩條大粗辮子,隨便甩在腦後。
一般商行都是開在熱鬧的地方,因此姝凰只需要離開破舊的小巷,就是人聲鼎沸的市集,在這裡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根本沒有人會去注意這裡多了一個人。
姝凰站在牆上,上面貼了一張張的畫像,下面蓋着官印,全部都是她的頭像。
誰能料到,幾天前還風光無比,可以自由進出皇宮的誥命夫人,如今卻成爲了通緝的對象,這種變遷,如果是承受能力差一點的人,都沒有辦法接受。
姝凰擡起頭,看着皇榜上面的懸賞金額,張着嘴在那裡梳着:“個十百千……沒有千。”
“這也太小看我了吧,難道我的身價就只有五百兩而已?”
姝凰不滿的
小聲說着,雖然對於一般人家來說,五百兩是一個很大的數目,不過對於煙水行的掌櫃而言,五百兩也是可以用來摔的,根本就不必在意。
而她這個煙水行的掌櫃,在皇上的眼裡,就值五百兩。
“這要是能抓到她,就有五百兩了,可是打斷雙腿都不用憂愁了。”
她站在那裡,有人站在她身旁,看着榜單說着:“可是,怎麼會真的抓得到,滿城的兵馬都在找,再怎麼樣也不會輪到我們。”
另外一個人表示贊同,點着頭說道:“這是自然,但是這個一個美豔的女子,到底犯了什麼法,竟然要貼皇榜來通緝呢?”
看來,這皇家的事情,也就只有皇家的人知道。
“請問兩位大哥,你們可有見過皇榜上面的人,如今在哪裡?”
姝凰擡起頭,看着眼前的人,脆聲問道。
他們看着姝凰,覺得眼前一亮,眼前這個女子,雖然不施粉黛,也沒有挽好看的髮髻,但是卻能教人看了就過目不忘。
“這種好事情,全城的人都想,你一個小姑娘,怎麼去抓呢。”
他們看着姝凰,笑着說道,笑姝凰的不自量力,能上得了皇榜的犯人,就算長得好看,肯定也有一身本領,怎麼可能隨便被抓到,更別說被一個小女子抓到。
“那就是,小姑娘,你要賺現錢也不能瞅着這裡,不如跟着我們哥倆去快活一下,還能賞你一些銀子。”
像姝凰這樣的女子,可不是在大街上可以隨便碰到的,他們看姝凰一個人,便動了歹心。
姝凰見站在皇榜面前,也沒有人把她認出來,也不知道是眼前這兩個人瞎了眼,還是大家都對這種事情漠不關心;不過至少,她就算光明正大走在大街上,除非是熟人,否則大家都不會注意的。
“兩位大哥要玩呀。”
姝凰微微一笑,露出盈盈的笑意,直把兩個人都看呆了。
“但是兩位大哥知不知道,調戲良家婦女,要判什麼罪,可以問一下旁邊的兵大哥。”
這幾天,皇城裡不停的戒嚴,佩刀的士兵到處巡邏,想要找一個兵大哥不是什麼難事。姝凰眯着眼笑了一下,朝着兵大哥走去。
這兩個人估計也沒有什麼本事,見姝凰動了真格,連忙低着頭閃人,生怕被牽連進去。
姝凰的腳步走到一半頓了下來,心裡長長的吁了一口氣,她知道這個相貌會給她帶來麻煩,但是從前出行都是有人陪着,馬車不斷,哪裡需要親自動腳去走呢。不過如何應對的方法,她還是很清楚的。
崇慶門那邊,她是不能去的,既然說了要相信意琛,那麼不管發生什麼事情,她都絕對不會去崇慶門,絕對不會出現在在意琛的面前,她不想讓意琛覺得她不相信他。
可是,總不能就這樣在大街上亂逛,誰知道待會會遇到什麼人呢。
姝凰垂下眼簾,覺得自己真的很沒用,如果身邊沒有其他人伺候着,就連走在大街上,也會被各種煩擾。
但是,她是宋姝凰,怎麼能因爲這點小事就放棄呢。
還有一個地方可以去,那就是煙水行總行。
那裡有一個人,她還是可以依靠的,雖然說不一定。
好不容易,才走到煙水行,她站在大門口前面,看到裡面熟悉的佈置已經熟悉的人,只是長生不在這裡而已,一眼看過去好像所有東西都不變,但是仔細看看,其實全部都已經不同了。
大明一直低着頭在那裡打着算盤,對於進進出出搬貨的夥計,根本就沒有擡頭看一眼,看來長生離開以後,大明已經接手了這裡,成爲了這間店的掌櫃。
這也是意琛的決定吧,這個男人有個長處就是很會看人,特別準。
大明一直埋頭計算着,察覺到有人走了過來,擡起頭順口說道:“本店這些都是新到的布匹,姑娘喜歡的話可以慢慢挑選……”
最後的尾音,在大明的喉嚨裡,漸漸消散開去。
“姝凰姑娘?”
大明頓了一下,姝凰哪裡還是姑娘,自己真是一個笨蛋。
“禮世子妃。”
大明比起那些普通的民衆,還是知道一點點的,煙水行的生意做到那麼大,和達官貴人也多有打交道,所以對禮王府鉅變的事情是略知一二。
後來,滿大街都是姝凰的皇榜,還有長生忽然間全家搬遷,這些事情,一下子涌了過來,讓大明沒有懷疑,那是假的。
姝凰看着他,微微笑了一下,說道:“我這個大掌櫃,說話還算不算數?”
她相信長生是一個有交代的人,在離開的時候,肯定把來龍去脈都說的清清楚楚,所以大明現在應該知道姝凰的身份。
“小的不敢。”
大明看着姝凰,眼裡是滿滿複雜的眼神,誰願意相信,皇城最大的布匹行,涵蓋了周邊城鎮的煙水行掌櫃,竟然只是一個十多歲的女子。
“進去談吧。”
姝凰可沒有多少時間在這裡敘舊,她不覺得朱承袁是好人,至少他的好並非是對意琛或者懋澤好,朱承袁這個人,是以大局爲重的人;在他眼裡,意琛不重要,懋澤也不重要,禮王府更加不重要,重要的是朱家的天下。
誰知道他到最後,會犧牲誰。
“是。”
大明幾乎沒有任何的猶豫,直接把手中的賬簿放下來,跟着姝凰走進去,內庭裡面,除了少了長生的影子以外,一切都沒有改變。由姝凰一手一腳搭建而成的額地方,就算是閉着眼睛,也不會走錯。
“剛纔,我站在外面,還在想着你會不會馬上把我抓起來報官,領取賞金呢。”
姝凰走在前面,而大明跟在後面,一看便知道主次。
大明聽罷,連忙搖着頭說道:“禮世子妃你可真會說笑,你是小的掌櫃,我的衣食父母,豈有出賣自己衣食父母的行徑呢。”
大明倒是說明了自己的立場,他不認爲姝凰做了什麼離經叛道的事情,反倒是認爲如果報官的話,纔是出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