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他已經做到這個地步，可我還是不想這樣不明不白被人污衊！他都已經這樣容忍了，或許我解釋，他會信也不一定？
“敬堯，不是這樣的，真的不是，欣欣她……”
“喬一一！”
打斷我，裴敬堯擰着眉毛，沉聲道，“我說夠了！就這樣！所有的事我會處理！你什麼都不要再說！你說的越多，會讓我越清醒你知道嗎？”
愕然的瞪大眼，有一剎那我明白了，他不是改變了，不是對我信任了，也不是脾氣收斂了，他只是因爲‘愛’，做出了退讓和容忍，他相信了這個鑑定結果。
對，如果是我，我也會相信，這也是我一直以來親口對他說的話。
把我送到公寓，裴敬堯就開車走了，他說他還要去他爸爸那裡一趟，這件事瞞不住，所以得解決掉。
我沒說什麼，也什麼都說不了，看着他的車慢慢消失在我視線範圍中。
到了點我去幼兒園接欣欣，做了一桌子菜，等到六點半，裴敬堯也沒回來。
幾次拿起手機想打過去，卻都沒有勇氣。
欣欣扁着嘴對我道，“媽媽，我好餓啊，我們什麼時候能吃飯？爸爸回來嗎？”
擱下手機，我對她勉強的笑了笑，起身道，“爸爸……可能今晚不回來吃晚飯了，我們先吃，媽媽去端菜。”
“好，餓死了。”欣欣並沒察覺到什麼，立刻跳下沙發衝進浴室去洗手了。
吃過飯陪欣欣看了會動畫片，就帶她洗澡上牀了，拿出童話故事給她講，直到她閉上眼熟睡，我才關了燈退出她的房間。
站在二樓樓道上往下看，客廳空蕩蕩的，恍惚間似乎又回到了四年前的時候。
那個時候總是我一個人在家，面對着冷冰冰的傢俱，空蕩蕩的房子，也曾一次次在那張沙發等他回來，那時候的我，很傻，但是心甘情願。
我下了臺階走到沙發邊，抱着雙膝盯着電視裡不知所謂的綜藝節目發呆，等他。
客廳的大燈被關了，只剩下電視散發的熒光，這樣纔不至於顯得空間太大，讓我太孤單，也給了我一種自我的安全感。
手機就在我旁邊，沒有響起過，我也沒有打過去。
夜裡兩點多，終於玄關處傳來了門被打開了聲音，燈一下被打開了，我扭頭看去，就見顧淮架着裴敬堯走進來，看見我立刻招呼。
“快過來搭把手，真他媽沉。”顧淮說話聲都帶着喘氣。
我慌忙穿上鞋子過去跟他一左一右的扶住，剛靠近，濃烈的酒精味便撲鼻而來，我和他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纔好不容易把裴敬堯扶着上了樓，平安的放倒在牀上。
顧淮拍拍手，出了口氣說，“行了，你倆有什麼事就敞開了好好說不行嗎？沒事喝什麼酒，這不是折騰我麼？到底怎麼了？這不是才和好嗎？又出事啦？”
打了盆水，我用熱毛巾給他擦臉，怔怔望着完全失去醉倒的裴敬堯。
這應該是我第一次看到喝的這麼爛醉的他，從前他也喝多過，但都是意識還在，可今天居然是被人扶着回來的，因爲今天的事麼？
想着我心裡又難過起來。
“謝謝，他……什麼都沒說嗎？”
顧淮看我臉色不對，非但沒有收斂，反而愈加好奇。
氣呼呼道，“我是問了他發生了什麼事，可他屁都沒放一個，到底怎麼了？你跟我說說唄。”
“你想知道明天問他吧，也不早了，顧淮，今天謝謝你，我就不送你了，麻煩你幫我把門關好。”背對着他，我給裴敬堯把手和臉都仔細擦了一遍，儘量不讓自己的聲音露出破綻。
顧淮氣急，卻也沒轍，見我完全不理他了，一副好心被辜負的樣子，轉身就出去了。
我坐在牀邊看着他完全醉得不省人事的模樣，心疼的伸手撫上他的臉，眼淚一顆顆掉下來，最後無法自已，捂住臉抽泣痛哭，然而裴敬堯依舊毫無所覺。
他的痛苦，我感同身受，甚至比他更多，明明我們不必因爲這樣的誤會而彼此折磨，可是這卻又是說不清的誤會。
或許可以再去鑑定中心重新做一次，但假如又出了紕漏，結果不變呢？
那隻能讓事情變得更糟糕，我不想這樣，我想好好跟他在一起，爲什麼就是不行……
這一夜我都守在牀邊枯坐着，一邊照顧他，給他端茶遞水，處理他嘔吐的污穢，腦子裡思路亂七八糟的，直到天明。
早上做好早餐以及醒酒湯，裴敬堯還沒起牀，讓欣欣先吃完，我送她去了幼兒園。
回來時正巧裴敬堯從樓上下來，應該是剛醒的。
目光接觸，我下意識迴避開。
回身關上門，將鑰匙擱在櫃子上，我說道，“你去洗臉刷牙吧，我給你把醒酒湯端來，一會兒……我們聊聊。”
他欲言又止，而我已經進了廚房。
把清粥和醒酒湯一起擺上桌，我在桌前坐下，沒一會兒裴敬堯來了，他開口要說話，我搶先打斷。
示意道，“先把醒酒湯喝掉吧，等你吃好，我們在談。”
看了我幾瞬，裴敬堯點點頭，飯桌上很安靜，只有他細微吃東西時發出的聲音，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然而空氣中流動的安靜，卻愈發讓人覺得壓抑和侷促。
等他放下碗筷，我又收拾着要去清洗，裴敬堯起身隔着桌子拉住我的手，啞聲道，“等會在做吧，我也有事跟你說。”
我僵硬了下,放下碗筷，重新坐下，低垂着眼瞼輕聲道，“好，你說吧，我聽着。”
裴敬堯‘嗯’了一聲，這纔開口，“我知道，昨晚我喝醉了，你現在心裡肯定是有了些別的看法，我承認昨天我心裡很亂，把你送回來我也沒去見我爸，我去顧淮那兒了，是他送我回來的吧？”
我無話可說，只能點點頭道，“我知道，我要是你，我也一樣。”
“不是這個意思。”他聽懂了我的話，抓起我放在桌子上的手握在掌心。
“不是你想的那樣，我昨天說的話還作數，我不是衝動的人，愛一人，在乎的應該是她本身，而不是其他，孩子是我的，錦上添花，不是，但也不會改變我愛你的心意，一一，還是說，你不愛我？”
“我當然愛你！跟你在一起你知道我放下了什麼嗎？我……”
話聲戛然而止，在裴敬堯驚訝的目光下，我轉開頭努力平靜，“我是說……我的壓力也很大，畢竟有倪朵，有子琛，還有……你媽媽，做這個決定我也不容易。”
“我知道。”
他信了，畢竟這都是擺在明面上的事，裴敬堯說，“屬於我們的孩子會有的，就此作罷吧，只是……如果欣欣的爸爸，我是說……賀裘年！他要撫養權，你……”
聽他的意思，如果賀裘年來要，他想讓我放棄？
“不……”我一下站起來，“不行！欣欣她就是……”
你的孩子啊！可看着他漸漸沉寂冷淡下去的眼神，我說不出口了，只是搖頭，表示我的不同意。
“明白了，我打算等會回去見我爸，你在家等我吧。”鬆開我的手，他起身拿起沙發上的外套和鑰匙錢包，準備出門。
我匆匆跟上去，“我也去吧，這件事……我想知道爸的態度。”
裴父對我那麼好，我是不忍傷他心的，可是我能怎麼做？解釋？誰會信我？
如果在翻出上一次做親子鑑定的事，事情一定更加一發不可收拾，我現在才明白，什麼叫做自食其果，啞巴吃黃連，我是真的被苦到了，苦的我噁心！
“行吧，他那麼喜歡你，一定會尊重我的決定，我們一起去，對爸也是尊重。”裴敬堯同意了，“你先去換套衣服，我等你，快去。”
我點頭，轉身上樓飛快的找出一套衣服換上，一邊穿外套一邊下樓，把衣服裡的頭髮掏出來，跟着他出了門。
到了裴家，意外地是倪朵居然也在。
裴敬堯看了她懷裡哭鬧的裴子琛一眼，對正準備出門的裴父道，“爸，我有話要跟你跟媽談一談。”
裴父目光落在我身上，大概也猜到了什麼，還算平靜，“好，到書房來吧。”
我們幾人一起到了書房，倪朵也跟了來，裴敬堯想讓她出去，可是裴父都沒說什麼，他也就忍下來。
但眉宇間的煩躁卻不加掩飾，對我道，“一一，你去哄哄。”
說實話，我現在實在沒什麼心思哄孩子，可裴敬堯都開口了，我也只能過去。
伸手剛要去接，卻被裴母擋住，她冷冷道，“你幹什麼？孩子的親媽在這裡，用得着你嗎？再說，就算倪朵不行，不是還有我這個奶奶嗎？”
“那你就把他哄好！讓他別哭了！”裴父不耐煩，瞥了倪朵一眼，冷哼，“也不知道她給你吃了什麼迷魂藥！”
裴母抿住脣不敢吭聲，只小聲嘟囔一句，把裴子琛接過去抱在懷裡顛着哄着，但效果不明顯，孩子該哭還是哭。
但也沒人在多言了，倪朵在一旁也跟着哄孩子，一邊耳朵豎起來聽着。
裴敬堯拉起我的手道，“爸，我想……昨天你心裡應該就有底了，沒錯，鑑定結果跟我們想的不一樣。”
感覺到他傳遞給我的心情，我抿緊脣微微低着頭，心裡難過的無法自已。
裴父反應不大，很沉着的頷首，問我，“一一，你怎麼說？”
“我無話可說，但我沒有騙過你。”不能做任何解釋，可我也不想辜負他對我的信任，沒人能理解我此刻糾結痛苦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