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敬堯迴避掉我的問題說，“去叫欣欣吧，菜都冷了，我們出去吃。”見我不解的看着他，頓了頓又補充一句，“我也需要證實，所以還不能回答你。”
這意思就是……他真的懷疑孩子不是他的？
我張大了嘴巴，可是很快又覺得可能是他多疑了，如果真是這樣，倪朵又不傻，怎麼可能答應他的要求？
但這種事，我這樣的身份立場，卻是不好多說什麼。
等裴敬堯把公司積壓的事兒都處理完，我們才決定出做鑑定的日子，然後打電話通知倪朵。
那是我第一次見到倪朵的兒子，裴子琛。
他還被包裹在襁褓裡，被倪朵抱着，睜着烏溜溜的眼睛，看見人就笑，一邊吮着手指，口水不停的流出來。
給裴子琛取血時，我都不忍心去看，當聽到他因爲痛，而聲嘶力竭的哭聲，我的心更是緊緊的抽了一下。
這讓我想起欣欣小時候生病，醫生給她打針的場景。
每次打針她都會哭的滿臉通紅，掙扎的厲害，任我怎麼哄都不行，能把我急死。
也因爲如此，我非常見不得小孩子打針受傷，更別說這樣抽血了。
“幸好欣欣的頭髮就足夠了，好了。”裴敬堯把我攬入懷中，輕聲說道，語氣裡也有一絲不忍。
聽到他說已經好了，我纔敢回頭，就見倪朵顛着裴子琛，一手按着他的傷口，顯然很吃力。
可能是因爲第一次當媽吧，應付的很不好，跟我那時一樣，要不是有賀奶奶指導，還不知道欣欣會被我怎麼帶大。
我有些看不過去，商量着說，“不如給我抱抱吧，你看他哭的這麼狠，你抱的他可能不舒服。”
倪朵看了我一眼，又低頭看着扯開嗓子哭的滿臉通紅的裴子琛，把他交給我了我。
她的行爲倒是讓我挺意外，我還以爲他會直接拒絕給我臉色。
我抱住孩子一邊哄一邊顛，倪朵在旁邊看着，有些急了，責備道，“你到底行不行？不行就別裝了！”
我沒回答，繼續哄着，幾分鐘後裴子琛哭聲明顯弱了下來，漸漸地就不哭了，抓住我的一縷頭髮，反而咯咯地笑起來，要往嘴裡塞。
我放了心，不由道，“真乖。”
“欣欣小時候也這樣？”
裴敬堯有些好奇，走過來圍觀着，幫我把頭髮解救出來。
沒想到裴子琛卻抓住了他的手，又往嘴裡塞，可能是那軟軟的觸感讓他不敢太用力，一時半會，反而抽不出手。
我失笑道，“哪能啊，欣欣可不像他這麼好帶，小時候一哭，簡直能要我的半條命，還是子琛乖，對吧，看看，笑的多可愛，就得多笑笑，可不能哭。”
倪朵見我們倆圍在一起逗裴子琛，咬了咬牙，走過來直接把裴子琛抱過去，“給我吧。”
本來就是她的孩子，我肯定是直接給了，只是沒想到，孩子剛回到他懷裡，就踢着腿，揮着兩條小胳膊張開嘴就嘶嚎起來。
我伸出手下意識想抱回來，卻被她迴避開，只能訕訕的收回手。
倪朵繃着臉說，“不用你，我自己也行。”
她笨拙的照着我剛纔的樣子去顛，但是看動作，明顯是沒什麼耐心，孩子反而哭的更狠了。
我有些不忍心，想重新抱過來，但也明白倪朵不會同意。
裴敬堯看我那麼難受，開口道，“還是讓一一幫你先抱着吧，你看他這樣哭……也不好。”
倪朵就像是跟誰在賭氣，尖銳的反問，“你會心疼嗎？那你怎麼不抱一下他？我的孩子，憑什麼讓別人來抱？”
“倪朵，你不要無理取鬧，你覺得你哪兒像一個母親？連個孩子都帶不好，你就是一直讓他這麼哭的嗎？”說罷裴敬堯直接把孩子從她懷裡抱過來給我。
倪朵想過來搶，被王譯光給拉住了，他說道，“倪小姐，按照董事長的意思，小少爺以後是要交給喬小姐帶的。”
“滾開！”
用力把他揮開，倪朵瞪向我，冷笑起來，“給她帶？她憑什麼？敬堯，你不是讓我提條件嗎？好，我的條件就是孩子給我！”
裴敬堯看了眼在我的懷裡再次安靜下來的裴子琛，淡聲道，“我是說過，但是現在我有點改變主意，只要dna結果出來，子琛是我的孩子，我會留下他給一一撫養，你看，一一明顯能比你更好的照顧他！”
“你……你說什麼？你懷疑我？”
倪朵踉蹌着倒退，她擦了一把掉下來的眼淚，笑了，“我明白了，怪不得你對這個孩子一點兒也不上心，原來你這樣想我，好，那就等着吧，等結果出來，你一定會後悔這麼對我的！”
忍着眼淚，她走過來手指顫抖的撫上裴子琛的臉，也不知是不是巧合，在倪朵碰到他時，他的嘴巴明顯扁了下去，似乎是要哭的樣子。
眼中閃過一抹厲色，倪朵的手也收了回去，抓住了襁褓。
起誓一般的堅定道，“阿琛，媽媽保證，一定會把你要回來！”
裴子琛無知無覺，在我懷裡自娛自樂，笑呵呵去拽我的頭髮玩。
母子分離，這種痛苦我自然是能體會，再說我也不是非要替別人照顧孩子，只是看着他哭有些不忍心罷了。
如果裴敬堯讓我以後照顧他，我肯定也沒二話，但現在顯然還沒到時候。
把孩子往她面前遞了遞，我道，“你抱回去吧。”
“哼，不用你假好心，我要真把阿琛帶走，敬堯不是又要怪我？你好好照顧他！等結果出來，我就會帶他走！我只要公道，我的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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義正言辭的說着，倪朵又壓低聲音對我說了句，“到那天，你將一無所有！”
拿起椅子上的包，她推開王譯光就衝了出去。
“這樣不太好吧？”我皺着眉問裴敬堯。
伸出手指碰了碰裴子琛的脣，逗得他發出愉悅的笑聲。
裴敬堯這纔看向我說，“我覺得你挺喜歡他的，看來你們有緣，不願意撫養教育他嗎？”
一邊往外走，我一邊說道，“怎麼會，但是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你不是懷疑這個孩子……爲什麼又要我養他？”
“不知道，本來對這個孩子也沒什麼太多感情，但是今天看你抱着他……”
腳步停下，裴敬堯扶住我的雙肩說，“我就想起那幾年你一個人帶着欣欣的樣子，可我卻沒能陪着你一起，這幾天就暫時讓他跟我們住，也可以讓欣欣有個伴，我想看看你都是怎麼帶大欣欣的。”
提起那幾年的事，我的眼睛就有些溼潤，點點頭提議道，“不如你抱抱看？我看你也很想抱的樣子。”
他脖子一梗，耳朵出現可疑的紅暈，一口拒絕，“我怎麼就想抱了，你抱吧。”
“你就抱抱他啊，你看，他一直在看着你呢。”我追着跟他上了車，一直磨蹭，可裴敬堯就是不同意。
看他明明躍躍欲試，卻拒絕，我琢磨了半天，纔有點明白，一語戳破他，“你該不會是不敢吧？”
“胡說什麼？我有什麼不敢的？”沒好氣瞪我一眼，裴敬堯立刻抽回被裴子琛握住努力往嘴裡送的手指，抱着胸，一副死傲嬌樣兒。
我想了想，直接把孩子放他懷裡，大喊一聲，“小心別摔了他！”
他條件反射抱住，不等他開口訓斥，我趕緊替他擺好雙臂，指導抱孩子的正確姿勢。
“你這樣，這隻手出來點，這裡這樣拖着，放鬆，對，就是這樣，你看沒哭吧。”
看着他如臨大敵般僵硬着身體抱着裴子琛，我忍住笑說，“寶寶沒你以爲的那麼脆弱，你姿勢對了，他躺在你懷裡就舒服，還會對你笑呢，看，跟我們欣欣小時候一樣，太可愛了。”
準備把孩子還我的動作一頓，裴敬堯低頭看着懷裡的小傢伙，神色溫柔下來。
不知不覺臉上就露出了笑，問我，“欣欣小時候，真的跟他一樣？”
“對啊，怎麼樣？抱着感覺不錯吧？是不是能把人的心都軟下去？”
“嗯，我現在有點明白了，你那時爲什麼會選擇一個人也要生下孩子，你的選擇沒錯，我該慶幸。”
“敬堯，假如……我沒生下欣欣呢？你說我們是不是就不會有這一天了？”低垂着眉眼望着子琛，我心裡是百般的惆悵。
“一一，我喜歡你，不是因爲你生了我的孩子，明白嗎？”握起我的一隻手，裴敬堯認真的說道。
喉頭忽地的一哽，我死死抿住脣沒讓自己發出聲，到現在其實我都不明白，他爲什麼忽然又對我這麼好，會喜歡我，我現在得到的，都是我從來不敢想，不敢奢望的。
所以，我感到了害怕。
“一一，你真傻。”
下頜被他擡起，溫軟的脣印了下來，裴敬堯淺淺的吻着我，這一刻的心動和纏綿，讓我有些神志不清。
若不是被我擠在中間，而感到不舒服的裴子琛哭起來，我還不知道裴敬堯把手伸進了我衣襟裡。
紅着臉把他推開，我趕緊拉上衣服，瞥了眼前面開車的王譯光，可他卻好像完全不知道我們在後面乾柴烈火似的。
他非禮勿視的樣子反而讓我更加的窘迫，瞪了裴敬堯一眼，我把哭鬧起來的裴子琛從他懷裡抱了過來，在不理他。
裴敬堯也不說話，就那麼支着頭看我，笑眯眯的。
也不知道忽然想到什麼，忽地湊過來，說，“你給欣欣餵奶的樣子我還沒見過，今晚回去不如你做給我看看？”
“裴敬堯！”擔心被王譯光聽到，我瞪向他，暗示他不要在亂說了。
可他臉皮厚的，哪兒就能聽了我的。
故作恍然在我耳邊吹氣，很可惜的說，“哦，我忘了，你現在沒奶水，不能給子琛喂，那我努力努力，說不定就有了。”
我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車裡這麼安靜，他說的在小聲，王譯光也一定聽到了啊！我還要不要臉了！
“你真討厭！懶得理你了。”我臊的要死，背過身子不看他，臉卻燙的嚇人，真是丟死人了。
路上我想起來得置辦一些嬰兒用品，於是我們又去了商場和超市，什麼搖籃牀，奶粉，尿不溼，嬰兒紙巾，奶瓶，衣服等等都買好時，已經是晚上了。
但我們還是沒考慮周全，剛剛滿月不久的子琛，根本一口都喝不下奶粉，喝進嘴裡大概是味道不對，立刻又吐了出來，弄得脖子裡黏糊糊的。
這下哭起來怎麼哄都不行，他這是餓的，沒母乳也就沒辦法。
我跟裴敬堯什麼法子都想了，都沒用。
抱着子琛我着急的道，“不如還是把孩子送回去吧，我這裡確實不如倪朵那兒條件好，沒母乳，孩子別的也不吃，這麼下去可不行。”
“那怎麼能行？難道斷奶前，都要把孩子交給她嗎？我同意，我爸也不會同意的。”想了想，又道，“這樣吧，我們找個月嫂，正好生過孩子有母乳的那種，這樣就沒問題了。”
輕輕拍着子琛，被他哭的裴敬堯也很焦躁。
“那今晚怎麼辦？”我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麼辦，這麼小的孩子，家裡也沒什麼是他能吃的啊。
摸出手機他說道，“我打個電話叫倪朵過來一趟吧，暫時，讓她先喂着。”
“行。”
欣欣站在旁邊抓着我衣服，盯着一張小臉都皺在一起的子琛，小聲問我，“媽媽，他是誰？爲什麼要帶別的小孩來我們家？”
我能感覺到欣欣不太喜歡子琛，畢竟小孩子都這樣，怕家裡多了小朋友，爸爸媽媽的愛就會被分走。
今天實在突然，我也還沒來得及給她做思想工作，剛想回答，子琛又發出爆炸似的哭聲，嗓子都要啞了，一雙小手不停的亂揮，想抓住什麼。
我立刻又去哄他。
“媽媽……媽媽你別管他了，你看他都不乖，哭的吵死了！”
欣欣見我沒空理會她，就過來拽着我胳膊搖晃，那聲音委屈的似乎也要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