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啞然，抿住脣，只能低着頭苦澀的笑，如果可以，我也希望這樣，但感情……我控制不了，他什麼都不缺，想要的我又回報不了，耗下去，是耽誤他，畢竟未來怎麼樣，我們誰都不知道，可離開，他又能很輕易的找到我，反反覆覆，反而更加矯情。
這事只能他放手，或者我愛上他，否則就是死局。
我在心裡長長的嘆了口氣。
提前幾十分鐘下班，賀裘年開車帶我去了幼兒園，我們在車裡坐着等了半個小時，漸漸的周圍來接孩子的家長們也多了起來，我跟賀裘年便下車跟其他父母一樣站在大門外等，賀裘年道，“不如你躲起來，咱們給她一個驚喜。”
這時一道歡快的兒歌從學校喇叭裡響起，安靜的學校逐漸傳來孩子們的打鬧聲，是放學了。
我點點頭，覺得有趣，道，“那好，我去旁邊，你別讓她先看到了我。”
比了個ok的手勢，他看着我穿梭人羣，躲到了校門口的另一側，這才收回目光，我還是忍不住的探出頭，想看看欣欣跑出來的樣子。
家長們接到孩子相繼離開，人都少了一小半了，可欣欣還是沒出來，我有點着急，望向賀裘年，他給了我一個安撫的眼神，在回頭望向學校裡，眼神一頓，忽地笑了。
我趕緊扒着牆往裡看，就見一身揹帶男裝的欣欣被一羣小朋友簇擁着走出來，有男孩，但女孩更多，不由吃驚，這是怎麼了？難道國內的孩子比國外小朋友更熱情？看得出來他們都很喜歡欣欣，而欣欣的表情，卻有些不耐煩。
賀裘年朝她招手，“小欣欣。”
欣欣聽到，擡起不高興的小臉望去，立刻撇下那些小朋友朝賀裘年飛奔過去，賀裘年彎腰一把將她抱起，點了下她的小鼻子說，“我們小欣欣人氣這麼高，跟你爸爸我一樣。”
在外人面前，逐漸的賀裘年喜歡以爸爸自居，一開始欣欣是不樂意的，但賀裘年又死性不改，漸漸的她也懶得跟他糾正，算是妥協下的默認，賀裘年嘴上不說，但還是特別高興的。
一羣小朋友一聽，個個露出驚奇的樣子，跑過去圍住賀裘年觀賞，有的膽大的，甚至直接拉住他西裝褲的褲管，七嘴八舌的詢問。
“叔叔，原來你就是欣欣的爸爸，你長得好帥啊。”小女孩星星眼的憧憬，“要是我的爸爸跟你一樣好看就好了。”
“欣欣長得好看，爸爸也好看，那媽媽一定也是個美人，哇，好羨慕啊，欣欣，我要跟你做一輩子的朋友。”
“叔叔叔叔，欣欣到底是男孩子，還是女孩子，爲什麼她穿男裝，卻進女廁所？而且長得……也不像個男孩子。”一個小男孩很糾結的詢問。
賀裘年啞然失笑，很認真的問他，“你問這個做什麼，欣欣是女孩子還是男孩子有什麼不一樣嗎？”
小男孩很認真的，用稚嫩的童音說，“男子漢長大了都是要娶老婆的，如果欣欣是男孩子，我就不能娶她了。”說完還偷偷瞧了欣欣一眼，被欣欣一瞪，立刻又窘迫的低下了頭，可愛的很。
“陳子傑，你少不要臉了，羞羞，才這麼點大，就想着那麼遠的事，我纔不會做你老婆！”欣欣臉蛋有點紅，氣呼呼的摟住賀裘年脖梗道，“回去吧，不要理他，就是個小傻瓜。”
賀裘年倒是覺得有趣，跟那小男孩道，“好，等你長大了，過了我這關，我就把我的寶貝嫁給你，如果你沒能力，我會把欣欣嫁給其他能給她幸福的男子漢。”
陳子傑小眼睛一亮，很堅定的回答，“我知道了！那叔叔再見，欣欣再見！”隨即飛一般的跑開，上了一輛等候在旁邊的保姆車，降下車窗他還在跟欣欣揮手，欣欣卻撇開臉哼了一聲。
其他小朋友也紛紛散開，找到來接自己的人走了。
我立刻悄悄走過去，來到欣欣背後伸手矇住她的眼睛，她先是愣了一下，然後脫口而出，“媽媽！”
拉下我的手驚喜的轉頭看來，看到我的那一刻，她的眼睛立刻笑成了月牙，“我就知道，媽媽肯定來了。”
我感到奇怪，問道，“爲什麼？”
欣欣用手指戳了下賀裘年的臉，說，“有媽媽在的地方，賀叔叔才肯來，再說，媽媽現在跟賀叔叔在一個公司上班，賀叔叔忽然來，怎麼會不帶上媽媽呢。”
“我們小欣欣的邏輯思維可真了不得，真聰明，像我。”賀裘年誇獎，露出與有榮焉的表情，看得我簡直哭笑不得。
上了車，賀裘年調轉車頭，車子從一輛一直停在旁邊的邁巴赫開過，我感到疑惑，似乎從我們來幼兒園時，那輛車就在那裡了，車主也是來接小孩子？怎麼卻沒找孩子？
沒忍住我回頭看了一眼，因爲距離已經很遠了，我只能看見似乎是一個男人打開車門下來了，正遠目看着我們離開的方向，我有些驚疑不定，又壓下了那個不可能的猜測，怎麼可能是他，如果是他一定會衝出來，有話說話，哪會刻意躲着避開，這不是他的性格。
很快我也將那一絲疑慮拋到腦後。
車子停在上次我們來到的那個街巷，環境依舊的髒亂差，被賀裘年抱着的欣欣疑惑的問，“媽媽，爲什麼又來這裡？”
我摸了摸他的小腦袋，說，“因爲外公在這裡，欣欣不想見見外公嗎？”
終究是小孩子，對於這個素未謀面的外公，欣欣表現的並不是特別期待，可能在她心裡，沒見過的外公，都比不過賀裘年的奶奶，畢竟他們沒有接觸過，對彼此而言，就是個陌生人罷了。
來到小院門前，我在賀裘年的示意下去拍門，過了一會，裡面才傳來動靜，是我爸爸的聲音。
“來了！誰啊。”
語氣很不耐煩，我沒有立刻吭聲，甚至還沒想好，該怎麼想做個開場白，爸爸看到我會不會直接掉頭就走？
忐忑中他終於走了出來，隔着那種鏤空的鐵門看到了我，愣住了，視線又落在抱着賀裘年的欣欣身上，很快打開了門，說道，“你這是……”
我趕緊招呼欣欣叫外公，她也很聽話，甜甜的喊了聲，“外公好，我是欣欣，今年三歲了。”
賀裘年把欣欣放到地上，將手裡提的禮盒遞過去，“爸，我是一一的老公，賀裘年，你可以叫我小賀，這些是給一一給你買的保健品。”
這麼說是之前我們商量好地，我不想被爸爸知道我生下的是個私生子，自己是個單親媽媽，讓他又把我看輕了，覺得我丟人，沒出息。
我爸打量了賀裘年一眼，目光從他身上的西裝看了圈，這才接過那些禮品，笑道，“小賀，不錯不錯，行了，都進來吧，別站在大門外。”
我牽着欣欣一起走進去，院子不大，擺放着各種雜物，跨進門門檻，就是客廳，屋子裡都是水泥地，牆面也是剝落的石灰，貼着一些海報和掛曆，看起來亂糟糟的，還不如曾經我們住的老街區的家，這樣的環境，不用說，臥室也好不到哪去。
爸爸給我們倒了杯白開水，對欣欣說，“家裡沒果汁，一會外公去給欣欣買，小孩子應該都愛喝這個，你媽媽小時候就這樣。”
我沒想到爸爸還記得這些小事，心裡頓時覺得觸動，有些哽咽道，“爸，對不起，到現在我纔來看你，這四年……你過得好嗎？”
爸爸的表情沒有不悅和生氣，彷彿當年的事，他都已經忘了，原諒我了。
他很感慨的說，“哎，沒什麼好不好，都一樣，還不是過來了，就是這日子覺得越過越冷清，可能是人老了吧，有些孤獨罷了。”
聽他說人老了，我的視線就落在他生出的銀灰頭髮上，這四年他確實蒼老了不少，眼角的皺紋都多了很多，我有點難受，說道，“那不如爸爸你……”
我剛想說不如讓爸爸搬過去跟我和欣欣住，但想到如果那樣我跟賀裘年假夫妻的事兒，就要穿幫了，我們只是隔壁鄰居住在一起，可沒有共同生活。
爸爸還在疑惑的看着我，賀裘年察覺出我的無措，笑着接話道，“如果爸你覺得沒問題，我可以給你另外安排一個好點的住處，你可以跟小區裡的老人一起晨練下下棋，強身健體，我們也會有空就多來看看你的。”
我爸目光在我跟賀裘年身上轉了圈，呵呵笑道，“倒不用那麼麻煩，對了，晚上你們還沒吃飯吧，我這就去買幾個菜回來做，你們等會兒。”說着走進臥室，似乎是去拿錢。
我對賀裘年點點頭，跟了進去，反手將門關上，將早就準備好的卡拿出來，“爸，這個是當年拆遷補貼的錢，我用了一點，其他的基本沒動，你拿去吧。”
爸爸一愣，“拆遷補貼？”那反應似乎根本不知道的樣子，隨即‘哦’了一聲，呵呵的笑，“年紀大了，記性也不太好，這錢既然當初我給了你，就是你的，不用給我。”推回了我的手。
我趕忙塞他外套口袋裡，說，“房子本來就是你們的，我沒理由拿這筆錢，當初因爲生欣欣，我從裡面取了點，大部分都沒動，你拿着花吧，最好是換個好點兒的地方住，對你身體也好。”
爸爸沒在拒絕，笑了一笑，忽然道，“你跟那個小賀，是騙我的吧，欣欣不是你們的孩子。”
我愣住了，下意識堅決搖頭，“怎麼會，爸，你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