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心髒回到體內，內丹迅速發生變化，就連蛇妖的內丹也都跟着融合爲一，像是水銀滲透海綿一般，阿酒只覺得自己是一朵雲，力量就像小雨滴慢慢滲入體內。
雖然知道自己的身體正在被拆分重組，卻毫無痛感，相反的，她舒服極了。
“我終於還是回到你的身邊了。”
阿酒聞聲緩緩睜眼，就像看着鏡子一般看着面前墨發的自己，阿酒扯了扯嘴角，終是喚了聲“艾欣。”
艾欣溫柔一笑，將犬牙交給阿酒，又道“你在傷心。”
“我在害怕。”阿酒握住犬牙，寶貝似的握在手中“我害怕，我害怕，要是夜叉男恨我怎麼辦？艾欣你回來好不好？你和夜叉男繼續在一起，我不會插足你們的。”
這是第一次，阿酒因爲害怕而掉下眼淚，也是第一次，對着自己的心臟哭泣，她不知道艾欣是她，還是她就是艾欣，可是在鍾百陌看來，她是阿酒，艾欣是艾欣，兩個截然不同的人，怎麼可能互換？
“艾欣，我不要你回到我的身邊，我給你力量，你繼續愛着夜叉男好不好？”說這句話的時候，阿酒真切的感受到心口如撕裂般疼痛，她不敢去想是爲什麼而痛，想要拉住艾欣，手卻穿過她的身體，抓得一手空氣，末了才木訥開口“艾欣，不要消失。”
在阿酒低頭懇求的時候，手上傳來一股溫暖之感，額頭隱約有一股熱流，阿酒瞳孔一縮，緊緊閉上眼睛。
“我沒有消失，只是回到了原來的位置。”艾欣的聲音溫柔如水，眸中閃現盡是滿足“這本該屬於你的幸福，我已經擁有過，現在是還給你的時候了。”
阿酒拼命的搖頭“我不要，你消失了，夜叉男會傷心，與其這樣，消失的還不如是我。”
“你可知道，千年前你早已對百陌傾心，陰差陽錯之下與他輪迴的卻是作爲心臟的我？”
艾欣的話就像一記鎮定劑，讓阿酒瞬間安靜下來，緩緩擡眸，對上阿酒清澈的黑瞳“輪迴？”
“嗯，輪迴。”艾欣點頭，撫上阿酒脖子上的犬牙，道“這是你的命中註定。而我只是指引你而已。”
阿酒似懂非懂，又聽艾欣說道“看似機緣巧合，其實早已命中註定，你和百陌行周公之禮，便是時機成熟之時，就算沒有蛇妖，我也一樣會在今天回到你的身體內。”
“我和他只是···。”阿酒企圖解釋，可是艾欣毫不在意的搖頭，阿酒一時間臉熱，羞愧的低頭，轉而又擡頭“他以爲那是你。”
“阿酒，不要小看一個男人的感覺，就算你的法術再高明，也不可能讓一個男人糊塗到把自己心愛的人認錯。”艾欣聲音有些飄渺，身形也跟着虛幻起來，她已經到了極限“這其中的道理不僅是你需要想清楚，百陌也需要，或許一開始有點痛苦，但是我相信你可以做到。”
阿酒歪頭，這麼深奧的話只有師傅才能說出來，可是現在她聽起來好像是那麼個道理，這種感覺她形容不出，像是雲散開了，春風迎面而過。
“我想···差不多了。”差不多就懂了，可惜等她想問差的那一點，艾欣已經消失，只剩下心口那一抹溫暖，擡手捂住心口，阿酒輕笑“艾欣，謝謝你。”
雖然不是完全懂，但是這已經足夠，只是阿酒千算萬算，沒有算到艾欣口中的那一開始的痛苦。
“等着我。”阿酒迫不及待的想要將這個好消息告訴鍾百陌，忍受着接納內丹和心臟的衝擊，拖着軟綿綿的身體跌跌撞撞的在走廊上穿梭，又因爲妖力大增，原本縈繞着的瘴氣全都避開她。
忽然一道光亮閃過，塵煙四起，阿酒扇區遮眼的塵埃，卻看見躺在地上的千里。
“千里？！”跑過去扶起千里，試探鼻息，還活着，阿酒鬆了一口氣，千里也剛好緩過氣“千里，你怎麼了？”
“阿酒師傅···。”
“誰？”阿酒帶着千里一下子跳開，她們剛剛在的位置不偏不倚的落了幾顆子彈，阿酒提高警惕準備隨時攻擊，但是看見來人的時候卻傻了眼“你是···。”
“嗨，我們又見面了。”江宇辰無害的揮手笑道“咦？你的耳朵消失了？這樣看上去更像一個人類，不過那一頭耀眼的銀髮還是太過招搖，相比之下我還是比較喜歡你的狗耳朵。”
什麼？！阿酒下意識的摸摸頭頂，驚喜的眨眨眼睛“我的耳朵收回去了，還有尾巴。”
阿酒歡天喜地的蹦了一圈，完全沒有注意到千里被她這麼一晃重重的摔在地上，痛暈了過去。
“嘭”
汪！阿酒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想到那是艾欣，又雙手捂住胸口，整個人就像壁虎一樣貼在牆上，看着地上還在冒煙的燒焦痕跡，阿酒眨眨眼睛，好險。
“突然之間你幹什麼啊？”沒有看錯的話那不是普通的武器，有煉妖師的味道，煉妖師？！阿酒盯着江宇辰片刻，又朝着他嗅了嗅“你是煉妖師？”
“正是。”江宇辰已經裝好彈藥，對準阿酒“內丹找回，力量是比以前強多了，但是不該啊，不該是這麼強的，比想象中要強很多，難道說真如他所說，你吸食了人類的精氣？”
“那種東西只有不入流的小妖纔會要。”阿酒意識到從江宇辰身上散發出來的殺氣，沒想到她曾經和這麼一個厲害的角色共處，想想都是後怕的“本姑娘只是找回了失去的東西，一時間壓制不住妖氣而已。”
還以爲江宇辰不相信，沒想到她話音才落，江宇辰就已經收回左輪手槍，換上一如既往的溫柔“原來如此，你吸收了蛇妖的內丹啊，難怪這麼強。”
誒？這樣就相信了？阿酒沒辦法放鬆警惕，試探性的向前一步，江宇辰依然溫柔微笑，阿酒索性三兩步走到江宇辰的面前擡手抓住他的衣襟“你就不怕我殺了你？煉妖師可是地獄犬首當其中的敵人，若是吸食了煉妖師的精氣，可以提升百年修爲。”
“你不會。”
阿酒一愣，不自覺的鬆開江宇辰，後退一小步，總覺得心裡熱熱的，又爲了確定自己聽到的是真的而問到“憑什麼信我？”
“因爲是你。”
輕描淡寫的四個字被江宇辰這麼一說，倒像是三月的陽光，灑在破冰的湖面上，平添一絲溫暖。
“好了。”不等阿酒反應，江宇辰打一個響指，縈繞在走廊上的瘴氣全數褪去，轉而說道“不過不是每個人都會這樣相信你，記住這一點。”
阿酒愣了一下，點頭道“夜叉男一定會相信我的。”
原以爲江宇辰會說些什麼，但是他只是斜靠在牆上，對他揮手。
阿酒稍微有些不安，難道是夜叉男出了什麼事？來不及多想，阿酒丟下一句“拜託你照顧千里。”便揚長而去。
“你···你要對阿酒師傅做什麼？”千里恢復神智，從地上爬起來，充滿敵意的瞪着江宇辰“你和趙鈺聯手想做什麼？”
江宇辰一如既往的微笑，卻掩蓋不了冰冷的雙眸。“你不需要知道。”
“夜叉男！”阿酒迫不及待的連門一起踢飛，衝進鍾百陌的房間，見鍾百陌在落地窗前，相安無事的喝着紅酒，阿酒才鬆一口氣“還好你沒事。”
絲~好痛，全身就像被電流擊中一樣，阿酒以爲是妖力起伏太大的後遺症，依舊邁着步子走向鍾百陌。
可是當她覺得全身就像被針扎一樣痛，腳越來越沉重直到她單膝跪在地上喘着粗氣的時候，才發現不太對勁。
“怎麼了？”鍾百陌隨意一瞥，眸中冰冷前所未有，夾雜着蠢蠢欲動的殺氣。 wωω¸ тт kǎn¸ CO
“我···沒事。”阿酒心生疑慮，卻還是壓了下去，強撐着起身，心口卻被什麼擊中，抽痛感幾乎奪去她的呼吸，倒吸一口涼氣，等到抽痛感消失。她卻不敢貿然起身，而鍾百陌已經走到她的面前“夜叉男，我好痛。”
可惜鍾百陌沒有像她想的那樣關心的摸她的頭，長手一伸勾住阿酒的下顎，力道之大像是要捏碎阿酒一般。
阿酒吃痛的皺起眉頭，刺痛感從腳心蔓延開來，不消一會兒阿酒的額頭上已經佈滿層層細汗。
“你會痛嗎？”無視阿酒的無力，繼續道“不是說了，沒有心的妖怪是不會感覺到痛的嗎？”
什麼意思？阿酒漸漸感到無力，整個人也慢慢軟在地上，只能靠着僅存的精神力支撐她。阿酒這才發現，鍾百陌的屋子裡似乎不太一樣了，牆上，地板上都是束縛妖怪的陣法，簡直就是一個天羅地網。
“夜叉男，這是怎麼回事？”阿酒抓住鍾百陌的手臂，這一折騰更讓她痛的厲害“夜叉男，這是···。”
鍾百陌像是沾到了蟑螂屎一樣，厭惡的甩開阿酒，冷冷道“怎麼回事？你應該不陌生啊，畢竟前不久才經歷過的，不過是加了幾道陣法而已。不過坐陣的都是你熟悉的而已，太上老君，北斗七星君都來了。哦對了，還有你能感覺到的刺痛，應該就是你之前說道的雷聲吧。”
“我當然知道。”難怪會這麼痛，可是她關心的不是這個“我是問爲什麼會有這些？”
當阿酒問出這句話的時候，鍾百陌就像吃了炸藥一樣，就連縈繞在他周圍的空氣也都迅速凝結，冰到了極點，讓阿酒不寒而慄。
忽的鐘百陌捏住阿酒的雙鄂，透過皮肉死死的扣住她，指尖周圍血紅一片，阿酒情不自禁的抓住鍾百陌的手，她現在有口也說不了話。
“我以爲你就算是妖，本性也不壞，可是你竟然殺了艾欣。我以爲你就算是妖，也還有慈悲之心，可是你竟然讓艾欣灰飛煙滅。我以爲你就算是妖，也還會念往日交情，可是你竟然奪走了我的艾欣！”鍾百陌猛的一甩手，將阿酒丟出幾米，在陣法中摩擦出一道亮麗的火光。
爲什麼鍾百陌會知道這個？阿酒拼命的搖頭，當她擡手伸向鍾百陌的時候，一道光束驟然而降，貫穿阿酒的手臂，血液四濺，落在地板上化作一團烈火，將阿酒包圍其中。
“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樣。”阿酒拼命的解釋，可是她的聲音被盤旋在上方的雷鳴掩蓋，傳到鍾百陌耳中的寥寥無幾。
“轟隆”
“啪嚓”
“啊~！”
承受着五雷轟頂的衝擊力，阿酒慘叫一聲，一頭銀髮狼狽的貼在阿酒的身上，髮絲之間還流竄着電流藍光。
“我沒有，我沒有殺艾欣。”雙手已經被電擊得發黑，甚至能聞到肉燒焦的味道，阿酒也不放棄，強撐着爬向鍾百陌。
身後拉出一條長長的血跡，也沒能讓鍾百陌皺一下眉頭。
“相信我。”最後勉強能夠夠到鍾百陌的褲腳，她已經沒有力氣再爬過去，只用手指拼命勾住一角，說道“相信我，艾欣沒有死，我沒有殺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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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可以告訴我，你多出來的那一顆心臟是什麼嗎？”鍾百陌痛心疾首的閉上眼睛，阿酒如此狼狽他也猶豫，但是當他看到趙鈺給他的幻象，他已經不能用生氣來形容了。
先是看着自己是如何與阿酒共度*，再看着阿酒如何將艾欣的生命奪去，最後奪走艾欣的心臟佔爲己用，最後他只記得要親手手刃阿酒。
可是現在阿酒的模樣，卻讓他有一點不捨，可是失去艾欣的痛，更讓他憤怒，擡腳踩上阿酒的手“我是錯了，我忘了畜生就是畜生，不會有人性。”
阿酒緊緊的咬住嘴脣，獠牙陷進嘴脣，血珠從牙脣間溢出，滴在地上，阿酒卻不發出一聲痛響，深吸一下，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穩。
“如果我說，你是我命中註定的人，你會信嗎？”阿酒想要說她其實很愛夜叉男。
“如果是這樣，只會讓我覺得噁心。”殺了艾欣的人沒有資格愛他。
“那如果我說，我沒有殺艾欣，也不可能殺了艾欣，你···。”
“你這幅嘴臉已經讓我覺得噁心，如今死不承認更是讓我覺得噁心。”鍾百陌已經不想再去看阿酒，就連碰都不想碰她。
“你不是我的主人嗎？爲什麼你不相信我？”阿酒提起力量一下子起身，衝破了盤旋在上方的五雷陣，口吐鮮血，逼近鍾百陌，她要質問他爲什麼不相信她。
“鏘”
呃···
寒光入眼，長劍貫穿心口，鮮血染去劍身，吧嗒吧嗒滴在地上，化成一團烈火徐徐上升。
“我說過，只要你想傷害陌陌，我一定會殺了你。”花吹雪抽出長劍，寒眸一瞥，走到鍾百陌的身後“你沒事吧？”
鍾百陌盯着阿酒的心口，他看見艾欣的心臟鑽進了阿酒的心口，若是這一劍刺下去，是阿酒痛，還是艾欣痛？
有那麼一瞬間，鍾百陌想上前捂住那個血窟窿。
“我也說過，只有我不會想去傷害夜叉男和艾欣。”阿酒不管腳下的烈火“我說，艾欣是我千年前遺失的心，隨着我鍾情的你一起輪迴至今，雖然愛你的是艾欣，可是我也沒有否認過艾欣的存在，艾欣會回到我體內，只是因爲她的力量到了極限。”
“艾欣愛你，我也愛你，可是我沒有想過我能取代艾欣，但是你說過你是我的主人，爲什麼一個煉妖師能夠相信我，而作爲主人的你不相信我？”阿酒仰頭不讓眼淚掉下“如果你真的那麼愛艾欣的話，爲什麼認不出昨晚和你在一起的是我？！”
“如果你那麼愛艾欣的話，爲什麼沒有發現她其實不是人類？！”
“啪”
一個巴掌下去，清脆的聲音響徹整個房間，阿酒整個人被扇出幾步倒在地上，就連花吹雪看着也覺得痛，他從來沒有看見鍾百陌發這麼大的火，也沒有看見鍾百陌這樣打過一個女人。
“···呵呵，鍾百陌，你說我是妖，所以我沒有心嗎？”阿酒冷哼一聲，強撐着起身，卻被一道光束從腹部插過，將她定格在原地，阿酒徒手拔掉光束，前進一步，又被光束貫穿雙腿，強迫阿酒跪在地上。
“啊~！”
阿酒怒吼一聲，全身妖氣竄出，只聽得砰地一聲，光束消失，繼續前進走向鍾百陌，最後被花吹雪擋住。
“你要是再向前一步，我真的會殺了你。”花吹雪擡起劍，剛纔那一劍雖然避開了要害，他下手也猛，再加上受到這麼多陣法的同時攻擊，阿酒能撐到現在，所剩妖力應該沒有多少，靠的應該只有強大的精神力了。
早就聽說地獄犬的精神力非同凡響，今日算是見識了，最起碼他受了那麼重的傷是爬不起來的，更何況還是在大病初癒的情況下。
說起來阿酒還爲艾欣續命，耗去百年修爲，若真是這樣的話，阿酒應該不會殺了艾欣的。
想到這裡，花吹雪有一種上當了的不詳，可惜等他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手中的劍已經被人奪了去，下一瞬間發生的也讓他傻了眼。
鍾百陌奪過花吹雪的劍，毫不猶豫的刺向了阿酒的心臟，逼着阿酒連連後退，最後退無可退，劍身直入沒到劍柄，血液順着劍柄流到鍾百陌的指尖，還沒落到地上就已化成烈火。
“夜叉男···。”阿酒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直到她忍不住吐出一口鮮血，感受到心口一陣收縮，緊接着是劇烈的疼痛，她才清醒過來“你可知道你在做什麼？”
“我比誰都清楚我在做什麼。”鍾百陌冷冷揚起嘴角“你有什麼資格說艾欣，你連做人都不會，怎麼知道愛情是什麼？既然不知道又有什麼資格說我不愛艾欣？”
“我告訴你，我比誰都愛艾欣，當我第一眼看到她的時候我就愛上她了，當我知道她要離開我的時候我比誰都難過，留你在身邊只是因爲有你的話艾欣看上去會舒服一點，如果不是艾欣，你以爲你有什麼資格留在我的身邊？”
一字一句都像貫穿阿酒的光束，只是這些字眼都長了眼睛，全部插在了阿酒的心臟，耳邊還回旋着艾欣說的那句“也許一開始的時候有點痛。”但是她不知道會有這麼痛。
“呵呵···那麼，你有感受到順着長劍傳來的跳動？”阿酒反客爲主，向前邁出步子，讓自己更接近鍾百陌一點“我若傷了艾欣，那麼現在傷害艾欣的你有什麼資格說我？我是妖，我是不懂做人，我也不懂愛，可是你又何嘗懂過妖？”
“這樣的你，不配做我的主人。”阿酒藍眸一瞪，閃過一絲犀利，推開鍾百陌“即使這樣，我也不會傷害你。”
“汪嗚~”
將妖力集中在內丹中，瞬間爆發，變換成地獄犬，對月長嚎一聲，衝出窗戶奔向遠方。
“陌陌。”花吹雪擔心的扶住鍾百陌，卻被鍾百陌推開，當他再向前的時候，左腳忽然被一道光束貫穿，使得他不得不單膝跪地“你···。”
握住光束釋放出狐火，將光束融化，憑藉着強大的精神力讓傷口復原，花吹雪朝着門口丟出狐火，狐火碰到結界無法進入，最後消失。
“呵呵，別來無恙啊。”趙鈺從門後走出來，滿意的看着鍾百陌“鍾老闆，這樣我也不算食言了，幫你心愛的女人報仇了。”
鍾百陌盯着阿酒逃離的方向頭也不回，冷哼道“哼，既然有這樣的能力，爲何不出手救下艾欣？”
“那孽畜實在兇得很，在下不是她的對手。”趙鈺隨意一笑，瞧着花吹雪一副要殺了他的樣子“自然也不是你的對手。”
“有這個自知之明就好。”若不是鍾百陌，花吹雪早就撕碎了趙鈺。
“不過那孽畜既然受了傷，在下就有辦法對付她。”趙鈺笑道“今天多謝鍾老闆出手相助。”
“什麼意思？”花吹雪不解的看向鍾百陌，這一切都是安排好了的？
“今後要是讓我再看到你，休怪我不客氣。”聲音不帶一絲起伏，卻勝似寒冰，加上如冰霜一般的星眸，就連周圍的空氣也都跟着凍結。“滾。”
“告辭。”趙鈺拱手退開。
感覺到屋中陣法全數褪去，花吹雪才轉到鍾百陌的面前“陌陌，是你和那傢伙聯合起來對付臭狗的嗎？”
“她殺了艾欣。”鍾百陌冷冷的說道“我沒有保護好艾欣。”
“陌陌···。”如此傷心的神色，花吹雪也是第一次看到，但是他也想問，這樣的神色真的只是爲了艾欣的消失而顯露出的嗎？
他不敢問。
“快看，有一條狗狗飛過誒。”一個小孩拿着一串羊肉指着天空驚奇的叫道。
“瞎說，快吃了回去睡覺。”大人不耐煩的呵斥，同時一口吃下幾竄羊肉。
小孩卻賭氣硬說看見了，當他想看清楚的時候空中早就沒了影子，忽覺臉上有什麼東西，手一摸，卻得了一抹血紅。
“你有什麼資格說艾欣，你連做人都不會，怎麼知道愛情是什麼？既然不知道又有什麼資格說我不愛艾欣？”
“你這幅嘴臉已經讓我覺得噁心，如今死不承認更是讓我覺得噁心。”
“我是錯了，我忘了畜生就是畜生，不會有人性。”
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阿酒拼命的搖頭，想要甩去鍾百陌說的話，可是除了眩暈，這些話就像回馬燈一樣清楚的呈現在她的眼前。最後眼前一黑，直直地從空中一頭栽在地上。
“咚。”
頭重重的陷在泥土裡，吃得滿口的草，阿酒卻不打算立刻爬起來。
“汪汪汪~~~汪汪~~！”爲什麼不相信她？爲什麼不相信她？明明是主人，爲什麼一個煉妖師都願意相信她，而作爲主人的鐘百陌就是不相信她？
“艾欣，我好痛，我真的好痛。”阿酒大聲哭道“你怎麼沒有告訴我會這麼痛？師傅你爲什麼沒有告訴我要怎麼去愛一個人？你怎麼沒有告訴我愛一個人會這麼痛啊？”
“你只叫我找出我失去的東西，可你爲什麼不告訴我找到之後我會失去更多？”阿酒變成人形，一頭銀髮早已被燒得七七八八，此刻就像鳳梨一樣參差不齊，身上的傷口雖然在自己癒合，可是她整個人看上去就是從血池撈出來一樣。
阿酒緊緊的抓住泥土，不停的刨土，整張臉都陷在地上，像極了一隻躲避風沙的鴕鳥。
不知道刨了多久，哭了多久，阿酒終於安靜下來，靜靜的趴在地上，等着身體慢慢癒合，因爲內丹回來，再加上找回心臟，她的復原速度是原來的三倍，身上的傷口雖然看上去觸目驚心，卻都沒有傷及要害。
然而等到安靜下來，阿酒才真正的聽到心口那裡傳來的真切的“撲通撲通”的聲音，真切有節奏感，一下一下的敲擊着她的心口，翻一個身平躺在地上，伸手撫上心口，還能摸到兩道疤痕，阿酒微微施力，讓其中一道疤以最快的速度癒合，而阻止另外一道的復原。
“艾欣，我不會再讓他傷害你。”阿酒靜靜的閉上眼睛，眼淚卻止不住從眼角滑落，沒想到心痛的感覺比任何傷都實在，阿酒緊緊的捂住胸口“是你痛還是我在痛啊？”
“如果是你痛的話，夜叉男是因爲你才那樣傷心憤怒的，你是心痛他這樣還是因爲不能陪他而痛？或者···。”阿酒緩緩睜眼“痛的是我，可是就算這樣痛，我也恨不起他。”
“汪汪嗚~”阿酒蜷縮成一團，抱着手臂，她正在努力的理清事情的全部，可是剪不斷理還亂的情緒讓她最後只能回憶起和鍾百陌在一起的點點滴滴。
第一次見面她就“咬”了他，後來才知道那不是“咬”，可是就算知道了她也期待着會再有一次，她和鍾百陌都是自願的。
第二次“咬”他，她就認了他當主人，也許從那時候就已經喜歡上他了，所以纔會覺得有他在就什麼都好。
後來她發現，只要鍾百陌身邊出現別的女生，她就會想趕走對方，所以她不喜歡林天然，就連她身邊的貓都不喜歡，當阿爲脫離林天然，她又覺得貓也挺可愛的。
原以爲只要鍾百陌開心，她做什麼都好，所以就算鍾百陌愛着艾欣，她也願意成全，甚至爲了艾欣逆天而行耗去百年修爲，只要鍾百陌開心就好。
原來做這麼多，都只有一個目的，那就是鍾百陌開心就好。
“他現在一定很恨我。”說了那麼多過分的話，她自己都會生氣“要是好好說的話···。”
“他也不會開心的。”
“你怎麼會在這裡？”阿酒猛的爬起來，她記得她跑了很久，離鍾百陌的別墅應該很遠了“趙鈺···。”
江宇辰拿出幾道符紙晃了晃“放心，這幾道符紙是他給我的，自然會有他的味道。不過他不會來這裡。放心吧，我也不會把這個用在你身上。”
“就算用了，恐怕你拼了命也會逃出去。”江宇辰死掉符紙隨意丟開，見阿酒全身浴血，衣服破爛不堪，脫下自己的外套遞給阿酒“穿上吧。”
阿酒詫異的看着江宇辰，確定他沒有惡意之後接過外套嗅了嗅才穿上。
“果然是純血種的地獄犬，自我恢復能力不是一般的小妖能夠堪比的。”江宇辰託着下巴仔細打量阿酒“要是一般小妖，恐怕早就灰飛煙滅了。”
更何況心臟還被插了一劍。
“我們地獄犬的內丹和心臟是在一起的，對心臟的保護自然會強一些。”所以鍾百陌的那一劍被強迫的刺偏了，若是沒有內丹，她恐怕真的活不了了。“你怎麼會在這裡？”
江宇辰沒有回答阿酒，而是側身讓開。
“是你？！”阿酒驚訝的下巴幾乎掉在地上“你居然在這裡？還和煉妖師在一起！”
“那麼驚訝作甚？”阿爲揚眉，見阿酒如此慘樣也不想調侃她“倒是你，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指不定什麼時候就掛了。”
“要真這樣，我寧願死在夜叉男的手裡。”阿酒微垂眼瞼，手握緊了又鬆開。眼淚又開始吧嗒吧嗒落下“可是就算這樣，夜叉男也會厭惡我，不願意讓我和他在一起。”
“你這傢伙，那種人有什麼好？”阿爲被阿酒的眼淚弄得不知所措，胡亂說道“你不是說，真正的主人，是不會因爲你的利用價值而丟掉你的嗎？現在你應該知道了吧，人類和你在一起都是因爲你對他有利用價值。”
見阿酒擡眸，阿爲繼續道“他不是說了嗎？讓你留在身邊，只是因爲你的存在能讓他心愛的女人開心，僅此而已，如今他心愛的女人卻是你的心，回到你的體內，他連信都不願意相信，這樣的主人還算是主人嗎？相比之下，我覺得天然好多了，最起碼她不會這樣狠心刺向我的心臟。”
想想鍾百陌的那一劍，阿爲自己都覺得害怕，要是他的話，早就灰飛煙滅了。
“我說你。”阿酒走近阿爲，一把提住阿爲的耳朵“不要總是說夜叉男的不是，他和林天然比起來好一百倍，哦不，一萬倍。在我看來，爲了艾欣也好，爲了他自己也罷，他從來都沒有要求我做過什麼，也從來都不會利用我接近誰。”
“師傅說過，人到了傷心的極點，是會做一些超乎尋常的事情。”對了，她怎麼會忘了師傅的這句話？想到這裡，阿酒雙眸立刻綻放光芒，丟掉阿爲拍拍手“就算師傅愛酒如命，我丟了他的寶劍，他也會朝我發火，直到我找到寶劍，他纔會恢復。”
“夜叉男也是一樣的。”阿酒爽朗一笑“你真是太聰明瞭。”
“蝦米？”阿爲頂着許多問號不解的看着阿酒“你不會是變傻了吧？”
阿酒蹲下，感覺到心口猛烈的跳動，她伸手捂住“艾欣，我這樣想是正確的吧？夜叉男他愛你，所以憤怒，他會對我憤怒，是因爲我是他的狗，他在乎我才那樣的對吧？”
不然他會像對趙鈺那樣，雖然也是討厭，眸中卻充滿了不屑。
“喂~！”阿爲看着阿酒一會兒笑一會兒哭的，還以爲她受傷腦袋不靈活了，將目光投向江宇辰“老大，她是不是傻了？”
“你才傻了，你全家都傻了！”阿酒不甘示弱的反駁，頭上卻得到一陣熟悉的撫摸。
“想通了就好了。”江宇辰*溺的摸摸阿酒的頭，笑道“就算是關係再好再親密，當失去最重要的東西的時候，也會反目成仇，不過那只是一時的衝動，不代表永久的憎恨。”
嗯嗯嗯，阿酒點頭表示贊同。
“難得有你這麼開明的妖怪。”難怪趙鈺會對阿酒窮追不捨，如此心思單純的妖怪，內丹更是精純無比，若是多修煉幾年，一定位列仙班，這樣的阿酒對於趙鈺來說就像一塊肥肉，得到阿酒的力量，就等於得到了長生不老的法子。
可是趙鈺啊趙鈺，你千算萬算，有沒有算到阿酒不僅沒有對人類產生憎惡之感，反倒是更加的喜歡了呢？如此大費周章，還真是辛苦了。
“不過現在最重要的是養傷。”江宇辰又道“只是表面的恢復應該不算恢復吧，更何況現在你的體內有蛇妖的內丹，要是不加以融合，日後怕反噬你，可不得了了。”
“我想現在就去找夜叉男。”既然想通了，阿酒就像迫不及待的跑到鍾百陌的身邊，告訴他事情的全部經過“我不能讓他一直誤會我，時間久了，假的都會變成真的。”
“可是如果你現在去，花吹雪是不會放過你的，你現在是花吹雪的對手嗎？”江宇辰耐心的解釋道“就算你全部恢復，面對花吹雪那樣強勁的對手，你恐怕也很難有勝算吧。”
這倒是個問題，花吹雪衝動的個性一定會在她接近鍾百陌之前就衝過來，說不定她就真的掛了。
“放心吧，事情的經過阿爲已經告訴千里，千里會在你療傷的這一段時間耐心的解釋的，時間久了，他們或許就會相信了。”江宇辰理了理阿酒的髮絲，惋惜道“多好的頭髮啊，可惜···。”
“可惜沒有親手殺了她。”高腳杯因爲承受不了這樣的力道，砰地一聲碎了一地，杯中的紅酒與血水融合在一起從修長的玉指滑下，林天然丟掉手中的玻璃渣“你不是說萬無一失的嗎？爲什麼她還沒死？”
趙鈺輕輕勾脣“就這麼容易得手，豈不是太無趣？好東西，要慢慢品嚐，心急可是會吃虧的。”
之前都太過心急了，現在他決定慢慢來“不過就算那個女人消失了，鍾百陌也不會愛你的。”
“你說什麼？”林天然憤怒的瞪着趙鈺“你敢說他不會愛我？”
趙鈺輕笑一下“對，他不會愛你。”
“爲什麼？”
“自古以來人妖相戀都不得善終，但是每一段人妖相戀都能讓人刻骨銘心，相信這一次也一樣。”趙鈺若有所思的搖晃着杯中液體，最後一口喝下，手一鬆，杯子滑落碎掉“我倒要看看，被愛情滋潤過，再用仇恨洗禮的內丹，是不是比較有味道一些。”
林天然輕哼一聲，繼續看着天空的那一輪紅月。
“對不起。”屋子裡極爲安靜，只有一盞壁燈孤單的亮着，鍾百陌坐在*弦拿着相框，才幾個小時卻已經讓他顯得有幾分滄桑。
看着照片中陽光燦爛的女孩，鍾百陌心口一痛，往後一仰倒在*上“艾欣~就算要走，爲什麼都不和我打一聲招呼？和我道別會讓你痛苦嗎？”
艾欣的消失的確讓他失去理智，但也只是暫時的，等他冷靜下來，思緒開始清晰，也許是衝動之下刺向阿酒的那一劍讓他更加清醒，所以冷靜下來的時候腦海中浮現的竟是阿酒所說的每一句話。
“我說，艾欣是我千年前遺失的心，隨着我鍾情的你一起輪迴至今，雖然愛你的是艾欣，可是我也沒有否認過艾欣的存在，艾欣會回到我體內，只是因爲她的力量到了極限。”
等鍾百陌冷靜下來之後，腦海中浮現出阿酒所有的話，最後將艾欣的照片放入懷中，不再有任何動作，在黑暗中就像一尊雕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