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班子的人來了之後,於媽站在飛霜閣內不肯走,程洛音眸子一動,幽幽問道:“於媽,嫡母那裡沒有事情要忙了麼?你怎麼還在這兒?”
於媽笑着回道:“三小姐,老奴也許久沒有看過戲了,您不介意讓老奴也在這裡看一會兒吧?”
呦,這是打算在飛霜閣監視自己啊!
程洛音不置可否,清澈的目光朝着戲班子的人掃去。
據於媽講,這是盛京裡最有名的戲班,不論是人還是戲,都好的不得了。
這一看去,果然如此,戲班裡,不論男女老少,面向都非常不錯,尤其是爲首的花旦,更是膚白細膩,比女人還要好看幾分。
她一面在心裡感嘆着柳氏的“用心良苦”,一面冷哼,用幾個戲子就想瞞住自己麼?
就在剛剛,她突然就想通了今兒個是什麼日子。
她記得柳氏曾經說過,越王老爹早則三日,遲則五日便會回到盛京,今天,不就是第五天麼?看樣子,今天就是越王老爹的歸期!
這麼重要的事情,她先前居然一點風聲都沒有得到!柳氏果然是好手段,瞞得她好苦啊!
飛霜閣內的人一般也不出飛霜閣,只在院子裡忙碌,很少會與飛霜閣外的人廝混,沒有聽到風聲也很正常。
如果於媽不來整出唱戲的這一出,她也不會想到這裡,然而柳氏等人畫蛇添足,反倒讓她想起了這麼重要的事情,說起來,她真是要感謝柳氏呢!
想到這裡,她脣畔勾了勾,看向戲班子衆人的目光也多了幾分深意。
越王老爹回家,她怎麼能不表示一下自己的歡迎之意?原本她真是一點準備都沒有,結果柳氏就送上了道具,還真是廣越國的好嫡母啊!
盛京的城門處,無數百姓擠在城門口,爭相朝着城門外的方向看去,今兒個是他們的大英雄——越王程瀚元回來的日子,越王在外幾年,對抗南疆的反叛勢力,勞苦功高,是他們心目中最最有分量的英雄人物。
如此英雄,他們怎麼能夠不瞻仰一下越王的英姿?
其實這幾天,整個盛京都在傳越王要回來了的事情,程洛音每日往返與繡莊與越王府之間,很容易就得到些消息。
奈何,她在宮宴上所打的廣告效果太好了,繡莊的訂單激增,繡娘們根本忙不過來,而且衣服的款式也不夠,她整天忙的焦頭爛額,根本沒有時間八卦。
再加上,回到飛霜閣以後她就累的直接睡着了,因此也就錯過了越王老爹的歸期。
而此時,盛京的百姓們都涌在城門口準備瞻仰越王大人的英姿,雖然羣情激動,卻秩序井然,非常自覺地沒有衝到最前方去,因爲站在最前方的幾個女子,不論老少,都是越王的家眷。
有消息靈通的,在弄清楚了幾人的人數之後疑惑地問道:“奇怪了,不是說越王府有四位小姐麼?除了年紀最小的四小姐外,已經成年的應該有三位,這人數,不對啊!”
聞言,柳氏和程洛沁對望一眼,程洛沁幽幽對着那心存疑惑的人解釋道:“我家三妹開了個繡莊,近來生意非常好,她忙着繡莊的事,早出晚歸,累壞了,可能現在還在休息吧!”
她長得漂亮,此時語氣溫柔,那賢惠的目光像極了一個心疼妹妹的好姐姐。
不明所以的百姓們恍然,隨即憤憤道:“越王大人爲了我們廣越國出生入死,好不容易回來一趟,身爲越王最心愛的女兒,三小姐怎麼可以不出面迎接?”
程洛沁還沒說話,一旁的程洛婷早就忍不住了,涼涼道:“那有什麼?三妹說是因爲生意好而早出晚歸,可是這麼長時間了,我們連她的影子都見不到,鬼知道她在忙什麼!”
程洛沁蹙了蹙眉,狀似責怪道:“二妹,當着全城百姓的面,你在胡說什麼?”
程洛婷哼哼道:“我這哪是胡說啊,那個南詔國的邱公子可是放下了豪言,一定會把三妹帶回南詔去,自打太后的壽宴結束後,三妹就整天不見人影,難道我還不能懷疑嗎?”
她雖然沒有說懷疑的是什麼,但有了一番鋪墊,人們很難不朝着某種齷齪的方向聯想,當下便有直腸子的百姓憤憤道:“哼!簡直是恬不知恥!”
柳氏眼角含笑,目光期盼地朝着城門外張望,耳朵卻聽着程洛沁二人的話,聽到百姓們的輿論已經被引導到了她想要的方向,她心下暗笑。
有了這一番輿論,等會兒只要王爺回到府中看到那個傻子悠哉悠哉地聽戲的畫面,她相信,王爺就算再怎麼偏心,也一定會動怒。
馮氏站在她的身後,眼觀鼻鼻觀心,彷彿這一切都與她無關一樣。
更靠邊的地方,孫氏畏畏縮縮地牽着一個五六歲的丫頭,聽到程洛沁二人的話,她眸中劃過一絲不忍,卻又無能爲力。
約莫正午時分,前來等待越王回京的百姓不但沒有減少,反而有了越來越多的趨勢,將原本挺寬闊的城門口圍堵的水泄不通。
程老夫人拄着蛇頭柺杖,脊背挺直地站在人羣的最前方,聽到身後衆人對程洛音的議論,她渾濁的老眼中精光一閃,看向身側的柳氏:“瀚元要回來的事情,你派人通知三丫頭了嗎?”
如果是之前,她聽到衆人對程洛音的*,只會氣哼哼地在心裡咒罵程洛音不懂事。
但是這些日子,她忽然就學會了一個新技能,不論聽到什麼,尤其是程洛音的事情,一定不能妄下評論,要學會深思。
她再蠢也明白,程洛音看起來風光十足,事實上卻像飛在天空中的風箏,全憑着越王和沈相的寵愛才能放肆。
而沈相再寵愛她,畢竟也不常見到,現下越王回來了,真的發生了什麼事,能夠指望的只有越王。
她覺得以程洛音現在的頭腦,不該犯這種錯誤纔對。
柳氏一怔,沒想到向來對她言聽計從的老太太會提出質問,心下劃過一抹惱怒,她面上卻笑盈盈道:“這麼重要的事情,兒媳怎麼會忘了?娘放心吧,我已經派人通知三丫頭了!”
所謂的睜着眼說瞎話,也不過如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