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來”的力量,不管怎麼說都是借來的。
在尚未融會貫通變成自己的之前,這力量用一點少一點。
宮主可能無法擊敗“她”——考慮到這是玉璃的身體,或許宮主根本不想取勝——但只要與“她”纏鬥下去,一點點消耗“她”的力量,讓這千年的積蓄完全消散,那麼這外來的殘念也會隨之而減弱。
如此一來,蕭玉璃便能順利的將之消化,不會有任何風險。既不會被這強大的力量撐爆經脈,也不會被黑暗的殘念佔據心靈——這是宮主保護她的方式。
然而歐陽月白的想法不同,他希望這股力量能真正的變成蕭玉璃的力量,如此一來,她纔會強大,纔有可能對付那個人。
若要消化吸收,勢必要經歷一個痛苦的過程,這個前提便是玉璃必須醒來!如若不然,他的計劃便失敗了一半。
問題在於,如何喚醒她?
對歐陽月白來說,最大的變故莫過於玉璃的魂魄重塑。方纔的重塑已經將他賦予玉璃的魂魄之力盡數失聯,他再也感應不到玉璃的神識,自然也無法在如此混戰之中喚醒她。
更糟糕的是,他現在處於前所未有的虛弱中,連插手這場戰鬥都不可能,只能在這個危險的地方旁觀。
現在,還能做點什麼呢?
事情發展到了今天,可以說是他一手造成。若是在最重要的時候什麼也做不了,他會很不甘心。
明明是這麼的瞭解玉璃,明明與她曾有過那麼深刻的聯繫,現在只是想要將聲音傳達給她都那麼的難……難道沒有什麼辦法能重新聯結起來嗎?哪怕是暫時的也好,如果有一個適合的媒介……
“唧唧、唧唧。”
百靈叫喚起來,大概是他下意識裡用了力,弄疼百靈了吧。
“百靈抱歉……嗯?”
他捧起百靈,湊近看,倒是把百靈給嚇了一跳。
“你是玉璃的靈寵,應該跟她簽有主從契約。雖然她記不得你,但契約是本魂的聯繫,不會因爲魂魄重鑄而消失。”
“唧?”
百靈歪着小腦袋,完全沒聽懂他在嘀咕嘀咕些什麼。
“光是一個契約,似乎不夠呢,若是想要逆向聯繫到她,需要些更穩固的媒介,可現在也沒有別的了……唔,試試看吧。”
他有些猶豫,覺得失敗的可能性太大,萬一施術反噬,那麼吃虧的不止是他,還可能會影響到百靈跟玉璃之間的契約。
可這畢竟是一個方法,值得一試。
他知道百靈靈性很高,能識人語,便笑着說道:“百靈,你想不想你的主人恢復正常?”
他笑起來的樣子很好看,連蕭玉璃都幾次三番因此失神,不過若是蕭玉璃看到他此時的表情,絕對要指着他鼻子罵一句:“大尾巴狼,別勾|引我家百靈!”
“唧!”純真無邪的小百靈毫無懸念的掉進套裡了,小雞啄米似的連連點頭。
“我現在要在你身上施放一個小法術,能令你我的聲音傳給你的主人,你要集中精神,除了你的主人之外,什麼也不要想,明白了麼?”
他怕百靈不懂太複雜的意思,指了指正在九黎宮上空交戰的蕭玉璃。
“唧……”百靈順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看到如同變了一個人的蕭玉璃,眼神富有人性化的流露出傷感,幾乎快要滴出淚來!
好。
百靈的配合程度之高,遠超歐陽月白想象。他再不遲疑,打起精神,在百靈身上施放神念術。
平時心念一動就能用出的神念術,此時用來極爲吃力,他覺得自己還是低估了魂魄重鑄對他造成的傷害,但好歹這次的神念術成功了。
當然,成功的主要原因並不歸功於他,而是要歸功於聯繫着蕭玉璃與百靈的超契約——本命契約!
在鏡子各種私心作祟下,這一本命契約的影響力,甚至遠遠超過了之前歐陽月白在她身上使用的分魂之術,焉有不成功的道理?
託本命契約的福,他輕易的找到了蕭玉璃的意識,而且意料之中的阻礙都沒有見到。
他清楚的感應到她的意識,也因此而訝異着。
如果說之前她的意識就是一個小湖泊,那麼現在無疑變成了海洋,那般浩瀚而廣闊,讓他有種大海撈針的無力感。
是啊,新生的她,若是連這意識都是新的,那麼她會不會已經遺忘了過去,就像宮主那樣,遺忘了作爲“人”的心?
玉璃,你在哪裡?
如果你還在的話,就回答我吧。
神念術不能持續很久,而等待是最難以忍受的。尤其當他想到玉璃可能已經不是原本的她,可能已經失去了本該有的記憶,甚至永遠的陷入沉睡……他的“不能忍”便到了極限。
不!這是不可能的!
她只是睡着了,因爲很累,所以睡得很熟,需要他來喚醒她,僅此而已。
她是那樣堅強的女孩子,不管遇到什麼,都能依靠自己渡過難關,從不言棄,從不退怯。
這纔是他喜歡的玉璃。
“……月白,是你麼?”
她的聲音出現了,迴盪在意識之海中,飄蕩在天外,虛幻模糊宛若夢語。
“玉璃!是玉璃嗎!快醒來!”他立即呼喚道,要留住這虛幻的聲音。
“……我覺得這裡,好陌生,但是有溫暖的力量在保護我。我不知道怎樣醒來,月白,這是哪裡?”
他忽而沉默,神念術已經撐不了多久,時間是如此的緊迫,可他聽到玉璃的聲音,又不忍心再逼迫她戰勝自己。
新生的她一切都是新的,所有都要重頭再來,連如何動動手指恐怕都要重新學習,歐陽月白怎能強迫這樣的她立刻站起來擊敗那強大的殘念,重掌主權呢?
“……月白,你還在麼?回答我?”
“玉璃,聽我說,你不用害怕,這裡是你的意識,我會一直陪伴你的。”他輕聲安慰着,自己也不知道神念術還能撐多久了。
“……可是月白,爲什麼我覺得你很痛苦?是我令你痛苦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