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已經是深夜時分,但鑑於這次查獲的間諜案非同小可,白起不敢有絲毫的怠慢,連夜趕到了戴笠的公館彙報。戴笠得到通報,立刻起身,用冷水洗把臉,套上一身睡衣,匆匆的趕到公館內的會客室。
白起將晚上整個的抓捕過程詳細的的做了彙報,戴笠聽完,眉宇間的憂色更濃,“就沒有一個活口?”戴笠再一次確認道。
白起搖搖頭,“一共四個人,三個被擊斃,一個在發報之後被包圍,但服毒自殺。目前還不清楚他們有沒有別的同黨,我已經安排了人在川軍防空部隊中進行甄別,這需要一定的時間。”
“截獲的電報破譯出來嗎?”戴笠又問道。
“已經破譯出來了。不過,對於我們來說沒什麼價值,最重要的信息已經被日軍獲得。”
“哦,是什麼?”戴笠眉毛一挑,又喝了一大口的濃茶。
“是**防空炮火一萬兩千米的最大射擊高度!”白起回答。
戴笠仔細想了想,“這個問題不大,國府已經從美國購進了一批新式防空炮,射擊高度可以再提高一些,這個情報對於日本人來說也沒有什麼價值了。還有什麼?”
白起躊躇了一下,“其他的內容是給日軍指明瞭一些轟炸目標。不過,這些座標我已經和城防司令部確認過,根本沒有什麼要害位置和建築,日本人確定這些目標,我實在是搞不懂?”
戴笠從白起手中接過一份電文的破譯內容,仔仔細細的看了一遍。誠如白起所說,間諜發送出的這些目標,其中既沒有軍事設施,也沒有國民政府的要害部門所在位置,更不是什麼人口聚集區,只是一些重慶的交通要道,轟炸這些街道,除了能給重慶的交通造成一些混亂,基本上來說,是沒有什麼太大的影響的。
“日本人絕對不會無的放矢,一定有他們的用意,可轟炸這些街區有什麼意義呢?”戴笠陷入了沉思。
白起適時的插話進來,“局長,既然我們猜不透日本人究竟打的是什麼主意,那我們不妨針對這份情報早做一些安排。”
戴笠擡起頭,“詳細說一下!”
“是這樣,既然日本人爲了某個目的來轟炸這些城區,那我們就可以針對這些目標做些準備工作。一,疏散街區的民衆;二,可以安排城防部隊在這些街區加強防空力量;三,命令消防局等部門提前做好準備措施,一旦轟炸開始,可以保障將損失降到最低;四,我們可以通過淪陷區的情報系統查一下日本人這麼做的具體原因是什麼,也好早做準備。”
“淪陷區!”戴笠的腦海中瞬間閃過了林笑棠的影子,不由得苦笑了一聲。談何容易啊,自己陰差陽錯之下,將林笑棠可以說是得罪到了家,這個時候,指望林笑棠再爲自己賣命,哪有那麼便宜的事情啊!
何況,自從林笑棠被派往常德以後,戴笠曾經派出了部分人馬前往上海和南京這兩個關鍵城市接收林笑棠的地盤,希望以這兩個城市爲基點,重新奪回淪陷區的地盤。但人馬派出去之後,卻像石沉大海,頃刻間便沒了消息。戴笠很清楚,林笑棠一定是早就做好了方方面面的準備。
戴笠思索了一下,吩咐道:“這件事情,就交給沈最去辦吧,他和那邊還有些交情,你們兩個商量一下,看如何跟林笑棠開口。”
白起領命而去。
……
此時的南京,雖然春節剛剛過去,但城內還是一片蕭條,因爲日軍在各個戰場的一系列動作,日本駐屯軍再度加大了對淪陷區的橫徵暴斂。之前的物資統制計劃已經交由特工總部和財政部聯合執行,而這時的周佛海明顯也感受到了來自於李士羣的威脅。李士羣在拿到了警政部長的位置之後,已經控制了僞政府相當一部分的軍事力量,實力膨脹的速度令周佛海心驚不已。而物資統制計劃的實際執行權力也全部落到了李士羣的手中,他開始對淪陷區的地盤進行了殘酷的壓榨。
也因爲如此,淪陷區內物價飛漲,百姓苦不堪言。
最近一段時間,周佛海在無奈之下,重新倒向唐生明和莊崇先以及丁默村的利益集團,但在目前的形勢下,四個人的實力顯然還無法與李士羣相抗衡,所以只得步步退讓、偃旗息鼓。
同時,李士羣還加大了對淪陷區內國民政府和**地下組織的搜捕力度,上海和南京一時間陷入到風聲鶴唳的白色恐怖之中。
南京站站長尚懷士已經得知林笑棠被派往常德督戰的事情,除了爲林笑棠深深的擔憂之外,他還是憑藉着自己在南京經營多年的經驗逐步穩住了南京地下組織的人心和局面。對於林笑棠的知遇之恩,尚懷士感念於心,加上自己的孫女也得到了林笑棠和尚振聲的重用,尚懷士更是下定決心要爲林笑棠守住南京這個來之不易的地盤。
之前,軍統總部曾經秘密派人和尚懷士聯絡,希望他能重歸總部的麾下,但被尚懷士嚴詞拒絕,他也藉此機會,剷除了個別被軍統策反的手下,消滅了軍統總部滲透進南京的部分人員,進一步控制住了南京的地下組織。
但就在這個時候,尚懷士接到了門徒要求會面的消息。
門徒是尚懷士早年便安插在日軍內部的一名潛伏人員,這些年以來,門徒冒死送出了大量極具價值的重要情報,這也是尚懷士分外看重這名人員的原因。整個組織內部,只有尚懷士和林笑棠兩個人知道此人的底細。
最近這段時間,南京城在李士羣的嚴酷治理下,抗日地下組織的力量遭到了一些破壞,也因爲如此,所有潛伏人員都不得不進入休眠的狀態,同樣,門徒這條情報線也暫時進入到蟄伏期,但這個時候,門徒卻突然要求和尚懷士見面,不用問,他一定是掌握了絕對重要的情報,纔會在這麼危險的情況下要求和尚懷士見面。
也許是察覺到危險的逼近,尚懷士找來了自己的副手林懷部。尚懷士將自己掌握的南京站的一應人員名單和重要資料交給林懷部暫時保管,這讓林懷部不禁大吃一驚。
“尚老,您這是什麼意思,爲什麼要把這些東西都交給我?”林懷部思慮再三,還是提出了自己的疑問。
尚懷士則輕鬆的一笑,“幹咱們這行,必要的準備一定要做足,你別太擔心,也許是我有些大驚小怪了,但未雨綢繆還是需要的。”
尚懷士沒有說具體的原因,林懷部也不敢深問,只得先答應下來。但林懷部還是存了小心,看着尚懷士收拾停當出門,這才帶了兩個心腹手下,悄悄的跟在尚懷士的身後,打算暗中保護。
門徒約尚懷士見面的地點是在興發大樓的頂層,這裡是南京最爲繁華的一處所在,周邊全是日資企業興建的商業建築,人流量相對來說很多,也利於隱蔽。
尚懷士到達頂層陽臺的時候,門徒已經在這裡等候。
“這麼着急找我來有什麼事情,你知不知道,最近這段時間我們最好不要見面,這也是爲了你的安全考慮。”一見面,尚懷士就忍不住責怪門徒。
門徒是個還不到三十歲的青年,聽到尚懷士的責怪,並沒有辯解什麼,而是壓低了聲音說道:“我得到可靠情報。前意大利駐華特使貝斯托尼已經離開重慶,回國前,向日本人提供了一個重要情報,就是國民政府最高領導人黃山官邸的確切位置。所以,日本人已經決定對該地點進行精確轟炸。十萬火急,你要立刻想辦法通知重慶方面。”
尚懷士愣了一下,他萬全沒想到門徒送來的居然是這麼一份情報。
“事出突然!”門徒接着說道:“爲免耽擱時間,我纔在第一時間約你見面。還有,七十六號最近正在嚴查地下抗日組織,南京憲兵司令部全力配合。所有的電話和聯絡方式已經不安全了,我這才冒險約你見面。”
尚懷士剛要說話,一下清脆的槍聲卻毫無徵兆的響起。
……
林懷部帶着兩名手下悄悄的跟蹤尚懷士來到興發大樓,目送着尚懷士上了電梯,三人便在一樓留意四周的動靜。
剛剛過了二十分鐘不到的時間,大樓前邊卻風馳電掣的開來了好幾輛轎車,車子在大門前停住,二十多個身穿黑色中山裝的漢子下了車。隨即,兩輛滿載着憲兵的卡車也開了過來。
爲首的一個男子一露面就讓林懷部的瞳孔猛一收縮。“李士羣!”
李士羣指揮着手下和憲兵把守住了興發大樓的幾個出入口,看樣子就要帶人進門。
林懷部急忙拉過一名手下,“你們在樓下撐着,如果七十六號的人要上樓,就想辦法拖住他們,我去通知尚老撤退!”
林懷部飛也似的衝上樓梯,剛剛爬到三樓,便聽見了一樓傳來了槍聲,他的心一沉,隨即繼續大步向樓上陽臺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