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了兩杯熱茶之後,身體感到暖意之後,林楓漸漸的也對面前的蒙頂石花茶不再像那麼感興趣,只是搖頭嘆息一聲:“揚子江心水,蒙山頂上茶。。”(蒙頂茶世代相傳,朝朝進貢。貢茶一到京都,當朝天子便會下令派專人去揚子江取水,取水人要淨身焚香,午夜駕小船至江心,用錫壺沉入江底,灌滿江水,然後快馬送回京城,煮沸衝沏那珍貴的蒙頂茶,先祭先皇列祖列宗,然後與朝臣分享香醇的清茶。)
說完之後,雖然林楓對面前的林寒感到很是好奇,先是一座看起來並不像是窮苦百姓能夠居住的宅子以及門外還有一塊上了年月的上馬石,特別是他家中還有近二十年前皇上賜下的蒙頂石花茶,不過他卻沒有去追問,畢竟二十年,足以讓任何一個權貴落魄如此。林楓微微一笑,揚眉問道:“說說正事吧。”
林寒一聽要提到正題,什麼話還沒開口,先是從凳子上站了起來,向前跨出一步,伸手一撩衣袍,‘噗通’的跪在了林楓面前,沒等林楓反應過來的時候,林寒已經“砰砰砰”的磕了三個響頭。
“你,你這是幹什麼!”林楓頓時有些納悶,起身向後退了兩步,指着林寒疑惑的問道。
“恩公!雖然我不知道您到底是做什麼的!但是從剛纔論茶的話語中,我更加能確定您不是一般人了!希望您能收下我,讓我跟在您身邊,鞍前馬後!”特別是最後一句話,林楓說的格外的鏗鏘有力,似乎是在刻意的對林楓表明自己的決心。
“嗯?”林楓其實在進門之前就一直在猶豫到底要不要來,畢竟林楓在鳳州前線以及之前與田令孜以及京城四少的明爭暗鬥之中已經真實確切的感受到了自己手下能用的人非常之少。在林楓進門之後,基本已經決定了將林寒收下,雖然對方此時只是白丁一枚,不過憑藉他如今的能力,想要爲林寒謀一份差事那是輕而易舉的,甚至是不用多久便可將其提升到一定的層次,成爲自己在朝堂內外的一份力量。
“爲何這麼說?”儘管林楓已經決定了收下林寒,不過還是故意作出一副滿不在意的表情隨意問道。
“恩公一身的正氣,這是很輕易就可以看的出!而且憑恩公的身手以及平時的舉止來斷定,恩公肯定是朝廷中人!若林寒猜的不錯,恩公起碼是中郎將(四品到五品上下)上下的官職!”林寒仰頭看着林楓,一字一句的將自己的揣測對林楓全盤托出,最後還補充一句:“林寒爲的不是升官發財,而是能真真正正爲普通百姓做些實事!”
“呵。。”林楓聽到對方只是將自己說成四五品的中郎將,不由輕笑一聲,不過對於林寒最後補充的一句話還是非常贊同的,讚賞的看了他一眼之後,笑着問道:“實事?什麼纔是實事?比如說?”
“爲國爲家爲百姓!”林寒籠統的說出一句話,不過看向林楓的目光中卻充滿了堅毅。
而這種目光在林楓看來,卻是有些天真,畢竟對方現在還是一身白丁,有的只是空口無憑的滿腔抱負罷了。
“爲國爲家?你怎麼爲?爲百姓,你又怎麼爲?”林楓微微搖頭,嘴角含笑的繼續問道,身子也緩緩坐回到了椅子上。
“呃。。”林寒頓時有些語塞,緩緩的將頭垂了下去,半晌都沒有說出下文。
“你不是爲國爲家爲百姓麼?”林楓看都沒有看他一眼,眼睛始終盯着右手把玩的茶杯,輕聲追問了一句。
半晌之後,林寒輕咬嘴脣,緩緩的擡起了頭,目光死死的盯着林楓,似乎是下定了什麼決心一般,咬牙切齒的擠出一句話:“優伶拜將,倡伎封侯。”(優伶,現在多稱伶人,所指的是具有身段本事凸出的演藝人員。古漢語裡優是男演員,伶是女演員。“優”就是演員之意,該詞源於古代中國,男爲優女爲伶,均指戲子之意,但在傳入日本以後,日本人將優伶一概而論,故只保留了優。而後文中的東瀛**,就是特指日本娼妓。)
“哦?你是在指當朝天子昏庸,奸臣當道?”林楓的好奇心更重了,對面前地上跪着的林寒也更加感興趣了,將目光緊緊的盯着對方,似笑非笑再次問道,雖然他自己也是被封侯拜將之人,卻並沒有因爲對方的一句諷刺而發怒。
“對!”林寒重重的答應一聲,緊接着猛的站起了身子,雙眼瞪着林楓繼續說道:“若是將軍看不上林寒!林寒也不會再三懇求!”
說話的時候,林寒的目光中已經從剛纔的渴望期望變成了絕望,甚至還夾雜着一絲的怒火,滿臉憤恨的看着一臉笑意的林楓,似乎是感覺到林楓正在戲謔自己,鼻孔中的出氣也變的粗重起來。
“來,坐!”林楓並沒有因爲對方的這番舉動而生氣,反而是大方的一笑,伸手指了指對面的椅子笑道:“坐下說,你說說如今朝廷怎麼天子昏庸,奸臣當道了?”
林寒臉上閃過一絲驚訝,並沒有按照林楓的話坐到椅子上,依舊站在原地,朝着林楓冷哼一聲,沉聲答道:“當今天子昏庸無道,寵信宦官田令孜,不僅將大半權利交給閹賊,而這劍南道節度使陳敬瑄的職位也僅僅是因爲是閹賊的大哥而得來的!大齊黃賊攻打京都,滿朝百餘文武卻是無一人敢出來抵抗,試問當時若派一支精兵據守潼關,將大齊軍抵擋在關外,又豈會在短短時間內就連京都長安都守不住?最後還會落得逃離京都,躲在這蜀地避難?”
林寒恨恨的說完這些,略微停頓嚥了一口吐沫,繼續將心中的憤恨說了出來:“京都十數萬禁軍,以及數萬京畿道兵馬,在面對遠道而來的大齊軍卻絲毫沒有抵抗之心,反而是各個丟盔棄甲忙於奔逃。這完全都是天子的昏庸所致!讓一個閹賊把守如此重權,在最國家最爲危難之際,卻是率領羣臣慌亂逃離京都,將天朝百姓拱手送給大齊,之後有多少大唐子民因此遭受了黃賊的無情屠殺?這難道不都是當今天子的無能?”
“那鳳翔節度使鄭畋鄭將軍呢?當初不也只是率領麾下幾萬軍馬與黃賊的數十萬兵馬進行頑強的抵抗了麼?”雖然林寒說的話一點不假,但是對方的觀念卻很是偏激,幾乎是一棒子將整個大唐的權貴打翻在地,似乎就連那些作出頑強抵抗的將士也都否定了,所以林楓皺着眉頭反問了一句。
“還有用麼?呵!”林寒立即冷笑一聲反駁道:“天子都跑了,連十數萬的禁衛也在短短几天內跑的跑,躲的躲,單憑鄭節度的幾萬人,怎麼去抵擋氣勢洶洶的大齊軍隊?別說沒有兵源的補充,當時恐怕鄭節度的後勤糧草都是問題吧!不然也不會敗多勝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