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黎淮握緊了拳頭，臉上笑着道：“一鴻哥你開玩笑呢，我怎麼可能跟你生分呢？若沒有你，我連這個經紀人都當不了，顏秩的新劇也多虧了你纔到手。”
高一鴻毫不解釋《如果遇見你》是顏子欽的功勞，只道：“若是在以前，我提議你做的事情，你都會去做的。現在，你只知道拿話搪塞我。”
黎淮沉默良久，道：“一鴻哥，你對我的好我心知肚明，不過，娛樂圈閒言碎語很多，我不想拖累你的名聲。有些我自己能夠搞定的事情，我還是希望一鴻哥不要在暗處幫我了。”
“畢竟——”黎淮擡起頭，笑道：“我不能靠着一鴻哥前助理這個身份在娛樂圈混一輩子。好了，一鴻哥你也很忙，我也要趕回劇組了，咱們下次有空，再見吧。”
黎淮毫不猶豫地開了車門走下去。留下高一鴻默默地坐在車上，臉色陰沉不定。前排的司機則回過頭來問道：“高總，接下來去哪裡？”
高一鴻摸出一支菸，點燃之後深吸了一口，道：“去我A區的那棟別墅，順便給顏子欽打個電話。”
司機有些爲難，道：“顏總現在肯定還在星瑞公……”司機在高一鴻沉沉的眼神下自動噤聲，乖乖掏出了手機給顏子欽打電話。
黎淮開着車到了劇組的拍攝基地，還沒進片場，就聽見導演陶仕銘的咆哮聲：“侯靜影，你是豬嗎？鏡頭擺在你前面，你不看鏡頭看顏秩幹什麼？現在跟你搭戲的人是擺設嗎？你眼珠子落在顏秩身上動都不動，不然我把顏秩擺在攝像師後面，你對着他演好了！”
黎淮悄無聲息地走進來，看着片場中間低頭垂淚的侯靜影，低聲問歐鐵道：“這是怎麼了？”
歐鐵同樣小聲回答道：“NG十七次了。”
黎淮一凜，便知道陶仕銘今天估計是要罵到結束了。他翻了翻通告表，眼前更是一黑，今天顏秩的戲份全是和侯靜影的對手戲！如果侯靜影NG過不了，顏秩也只能一遍遍陪着她來，那就不知道幾點才能收工了。
陶導罵人的環節暫告一段落，侯靜影走到一旁，她的助理連忙給她上妝，遮蓋哭過的痕跡，而林曼站在一邊毫不消停，對着侯靜影罵罵咧咧說個不停。
顏秩抄着手站在陶導身邊，明顯是看見了黎淮不想過來。黎淮無奈，拿了瓶水走過去，跟陶導打招呼：“陶導，喝口水，今天這是怎麼了？”
黎淮從試鏡那天便知侯靜影的演技確實不太行，這姑娘太容易緊張了，一緊張就哆哆嗦嗦的，再好的演技在鏡頭面前都成了空談。但陶導也不是傻子，林曼能夠把侯靜影弄進劇組，陶仕銘很顯然對侯靜影的演技心中有數，犯不着當着劇組這麼多人的面這樣下一個小姑娘的面子。
陶仕銘接過水，喝了一口，聽見黎淮這話眉頭便皺了起來，直言道：“我也着急啊，這小姑娘，和顏秩對手戲就行，和別人對手戲就NG，一上午了，除了和顏秩的，一條都沒拍過。”
黎淮聞言，隱晦地掃了一眼顏秩。
其實這種現象黎淮曾經聽說過很多次，這其實就是有些老演員暗地裡折騰新演員的招數，和你對戲的時候，用演技碾壓你，故意指着你的感覺往偏了帶，老演員壓的住場子，自然不會NG，沒了老演員，新演員演戲的時候不得其路，演不出該有的樣子，導演一罵，越着急越容易NG。一天下來，老演員的戲份拍完了，新演員戲份被拖不說，還得受一肚子埋怨。
黎淮不知道顏秩會不會這樣的路數，按理說，顏秩也是新人，侯靜影也是新人，兩個人的演技應該半斤八兩，不會存在什麼碾壓，但從通告表和陶導的話來看，起碼侯靜影實實在在地受到了這樣的影響。
黎淮看了看一旁還在罵的林曼，道：“陶導，您看侯靜影這樣子，怕是一時半會調整不好狀態。”
陶仕銘摸着下巴，沉思道：“那依你的意思，先拍她和顏秩的戲份？”陶仕銘理解黎淮作爲經紀人的想法，每個藝人的時間都是錢，沒道理因爲別家藝人浪費在這裡。可他作爲導演，每天拍哪些戲，什麼順序，那都是有講究的，不可能說改了就改了。因此，陶仕銘還沒下定決心要不要這樣做。
黎淮笑了笑，道：“既然顏秩和她拍戲沒有問題，就讓顏秩去開導一下她，沒準會好轉也說不定？”
“我？”原本神在在站在一旁的顏秩聲音一下蹦的老高，看見衆人望過來的眼神才強制忍耐下來，一把把黎淮扯到旁邊，怒道：“黎淮，你故意給我找事？我閒着沒事去開導她幹嘛？”
黎淮掛着一張笑臉把顏秩的手扯下來，理了理衣服，道：“我爲什麼這麼做你心裡不清楚？人家好好的拍着戲，怎麼就偏巧只跟你對付？”
顏秩一聽，不自在地揉了揉額頭：“我就是一時沒控制住，又不是故意的。”
黎淮沒有錯過顏秩心虛的表情，心中暗罵顏秩，臉上的笑容分毫不變，道：“顏秩，我不管你怎麼辦。反正劇組的進度不能拖。下週我幫你安排了JW珠寶品牌的代言試鏡，如果因爲拖進度的關係去不了，那你以後也別指望其他什麼代言了！”
顏秩嘴上嘀咕了一句什麼，見黎淮表情不動，才朝侯靜影那邊走去。
黎淮站在原地，看見顏秩走過去不知說了什麼，林曼臉上頓時笑開了花，侯靜影也明顯精神了一些，衝着顏秩羞澀一笑。
歐鐵踱步到黎淮身邊，道：“黎哥，你剛纔幹嘛不讓導演直接拍顏秩的戲份啊？”
黎淮敲了敲歐鐵的小板寸，道：“直接拍？拍完顏秩的口碑就壞了，以後誰還敢用他。而且本來就是他自己惹的事，當然要他自己解決。”
歐鐵摸摸頭，道：“有這麼嚴重嗎？不就是幾場戲嗎？”
黎淮輕嘆一口氣，道：“比這更小的事情都有人抓着黑你，在娛樂圈混，這些小事也要多加註意，你作爲顏秩的助理，也要記得，能不得罪人，就儘量別得罪。”
黎淮一番說教的工夫，侯靜影那邊已經收拾妥當，和顏秩準備開始開工了。
黎淮抱着手站在一邊，看着這場戲開拍，侯靜影的狀態雖然還不夠好，但至少這一次沒有NG，黎淮點了點頭，總算是放下了心。他眼神從侯靜影移開，無意中掃過片場一角，一個羣演倉皇地低下了頭，避開了黎淮視線。
黎淮盯着那個女羣演的後腦勺，實在無從判斷對方是不是甘雅。他不動聲色，給歐鐵發了一條微信，讓他幫忙注意這個羣演，自己則移開了視線，專心去看顏秩的戲。
顏秩在劇中飾演的譚子陽，是侯靜影飾演的女角色的哥哥，所以他們兩的對手戲，大多數只有顏秩和侯靜影兩個人。剛拍完一場戲的鬱雪，站在黎淮身邊，忍不住嘆道：“顏秩的演技真好。”
黎淮點頭，這一幕正是在拍侯靜影與顏秩吵架，侯靜影轉過身之後，顏秩順手從地上撿起一個東西，放在掌中摩挲，眼神則一直望向侯靜影的背影，任誰一看，都明白這是被親妹妹傷了心的好哥哥。
陶仕銘顯然也有了靈感，忽然喚道：“卡，道具，趕緊把顏秩手裡的道具換了，最好換成可愛一點的，跟女孩子有關的東西。攝像組，等會兒給顏秩的手和眼神多拍點特寫！”
導演一聲令下，道具組的工作人員趕緊忙碌起來，換掉了顏秩手裡的道具，攝像師也調整了機位。顏秩卻完全不受其擾，他的眼神還停留在剛纔的感覺上。
“Action！把剛纔的部分重來。”
顏秩所飾演的譚子陽把手上提着的禮物放在一邊，語氣溫和地道：“你跟哥哥生氣，連禮物也不要了？”侯靜影飾演的譚子晴是被寵大的小姑娘，當即便道：“哥~我不要禮物，我就想跟班明輝在一起！我跟他在一起了，你不是也能和果果姐在一起嗎？省得班明輝老纏着果果姐！”
譚子陽臉色微沉，卻對自己妹妹板不下來臉來：“胡鬧，班明輝跟蘇果很好，你橫插一槓算怎麼回事？以後不許去見他，等你什麼時候有了新男朋友，就會忘記他了。”
譚子晴哪裡情願，拗不過自己哥哥，只能痛斥道：“哥哥你就是個膽小鬼，不敢去追果果姐，一天到晚盡抱着你的那些回憶，有什麼用？果果姐還會在乎那些回憶嗎？你自己膽小也就算了，你還不許我去追求我的愛情嗎？我不會聽你的話的，班明輝我追定了！”
“子晴！”譚子陽警告着，譚子晴隨手將禮物摔在地上，自己則轉身離開。
譚子陽慢慢彎下腰，拿手拾起被妹妹扔掉的禮物，輕輕地拍了兩下，眼神望向譚子晴的背影，充滿了歉疚道：“子晴——”
美人如畫，顏秩的眼神望向鏡頭的時候，黎淮彷彿以爲自己就是那個譚子晴，簡直恨不得立馬轉身給他賠禮道歉。他呼吸一促，直到陶導大聲宣佈卡的時候，才發現劇組一片安靜，衆人直到這聲卡響起纔回過神來。
鬱雪拍拍胸脯道：“顏秩太妖孽了，這樣的譚子陽蘇果怎麼抵抗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