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黎淮聽見鬱雪這麼誇顏秩,臉上的笑意毫不遮掩:“挺好的,蘇果抵抗不住的話,觀衆也抵抗不住的。”鬱雪摸着下巴道:“黎哥你眼光真的不錯,我感覺顏秩能一炮而紅。”
黎淮對這個評價非常平靜,道:“能不能紅那都不是我們可以決定的,更何況等《如果遇見你》拍完到開播,中間至少得大半年的工夫。中間會不會有變故,誰都不知道。”
鬱雪笑了笑:“黎哥你怎麼這麼喪氣啊?有誰還在拍第一部戲,憑藉一條微博、一張定妝照就能屠版熱搜?不是隻有你家顏秩一個人嗎?”
黎淮道:“圈內誰不清楚那些都是一時的,要像鬱雪你這樣能夠穩得住人氣和熱度纔是正經的。”
鬱雪被黎淮一句話逗得開心的不得了:“哈哈哈哈,顏秩未來自然比我厲害。”
“你們在聊什麼?”顏秩擦着汗走過來,眼神打量了一下黎淮和鬱雪。歐鐵急忙走過來道:“顏哥,化妝師說你最好不要擦,會脫妝——”顏秩把沾滿粉底的毛巾丟給歐鐵,眼神還是在黎淮兩人身上打轉。
黎淮笑道:“鬱雪在誇你呢,說你的譚子陽,讓蘇果抵抗不住魅力。”
鬱雪隨聲附和道:“顏秩,你要是這樣發揮下去,我以後真不敢跟你對戲了,完全是被你碾壓啊。”
顏秩扯了扯衣服,臉上浮現出一個笑容,道:“哪裡的話,這是你在讓着我。我是新人,還得像鬱雪姐多多學習纔是。”
鬱雪臉色不變,嘴上卻道:“那你們聊,我去準備下一場戲了。”說着人就走了。
歐鐵摸不着頭腦,道:“下午不是沒有鬱雪姐的戲嗎?”
黎淮瞪了歐鐵一眼,道:“人家跟你差不多大,甚至比你還小點,叫什麼姐?”
顏秩嘴脣勾起一抹笑,還沒來得及隱下,就被黎淮逮個正着,低聲訓道:“顏秩你故意的是不是?明知道鬱雪不喜歡別人叫她姐,你還這麼喊她?”
顏秩大搖大擺地坐下來,道:“我哪兒關心這麼多啊,我就是看在她入行比我早,是我前輩的份上禮貌地叫叫她。你要這麼說,以後不叫了就是了。”跟你在一起還是會叫的!
黎淮哪知道顏秩內心的想法,見顏秩態度良好,只能輕拿輕放,放過此事了。
歐鐵這時候摸出一張照片來,道:“黎哥,你剛纔讓我偷偷查的是不是這個人?”歐鐵把照片拿給黎淮看,照片從顏秩的面前一晃而過,顏秩突然臉色一變,搶過照片道:“你在查甘雅?”
黎淮猛地一擡頭,眯了眯眼,厲聲道:“你爲什麼會知道甘雅?”
顏秩眼神偏到一邊,隨手撕碎了照片,道:“這不就是你發飯菜時候那個女人嗎?你何必對一個女人這麼上心?”顏秩一揮手讓歐鐵先出去。
黎淮一把抓住顏秩,死死地盯着顏秩,道:“你爲什麼知道這個女人叫甘雅?你又爲什麼不許我調查甘雅?顏秩,你說清楚。”
“我從來沒告訴過你,那個女人叫做甘雅,照片上也沒有寫,歐鐵剛纔也沒有說……顏秩,你從哪兒知道她是甘雅?”黎淮質問道。
“我……”顏秩躲開黎淮的目光,道:“你不在的時候劇組的人告訴我的。”
“真的是這樣嗎?顏秩。”
“恩。”
“呵……”黎淮鬆開抓住顏秩的手,失望地看着顏秩,道:“顏秩,你隨便換個理由,或許我都信了。”
“你是不是不知道,甘雅是我給她取的藝名。”黎淮一字一頓地道。
顏秩猛然擡起頭,直視着黎淮的眼睛。
黎淮揉了揉太陽穴,失望地道:“甘雅這個名字是藝名,她的本名叫張丹蕾。顏秩,甘雅這個名字,她遇見我之後纔有,是我給她定的藝名。”
連劇組的演員名單上,也是列的張丹蕾的名字。他拜託歐鐵去查證也是用的張丹蕾的名字。黎淮確定,重生以來,他沒有在任何一個途徑說出甘雅這個名字。
男人的語氣心灰意冷:“只有遇見我之後纔有的名字,顏秩,你爲什麼會知道?”
“知道甘雅,是不是意味着,你知道蘇澤,知道荀坤,知道孔舟,知道一切?卻還在我面前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模樣?”
“或許,你不僅知道這些呢?”男人盯着顏秩的眼眸,似乎想從裡面挖掘出還有什麼秘密。
“你是不是也知道,最後一天晚上,發生了什麼……”黎淮的目光全是質疑,他的聲音開始顫.抖,卻還是強撐道:“是不是看着我、看着我從天台上……”
“閉嘴!”顏秩閉上眼,怒吼道:“我什麼都不知道,你別問我。我什麼都沒看見,我不認識什麼甘雅蘇澤,也不認識什麼荀坤孔舟。我要拍戲了。”顏秩步履匆忙地走了出去,好像在逃離黎淮的目光。
歐鐵見顏秩走開,悄悄走進來,一邊打掃着照片碎片,一邊道:“黎哥,你和顏哥吵架了?你讓我查的那個女人還查嗎?”
黎淮的心情還未平復,他疲倦地道:“你先去查吧,讓我一個人靜一靜。”
“哦。”歐鐵聽話的退出去,還不忘關上了休息室的門。
顏秩直到晚飯的時候才發現異常,他看着歐鐵興沖沖地給自己拿了飯遞過來,耐不住道:“黎淮呢,你不叫他過來吃飯?”
“哦。”歐鐵放下筷子,忙去叫人。過了一會兒,歐鐵才走過來,道:“顏哥,休息室沒人,黎哥不知道到哪兒去了。”
顏秩心中一肚子氣,讓歐鐵把手機給他。他撥黎淮的手機,卻始終都是無人接聽,打了十多個以後,對方就關機了!顏秩忍不住把手機一砸,歐鐵心疼地撿起來道:“顏哥你生氣砸什麼手機啊,這手機好幾大千呢,砸壞了多可惜。”
顏秩哪裡聽他的,起身就要走,被歐鐵一把拉住。歐鐵瞪大眼睛,拽住顏秩道:“顏哥,等會兒吃完飯就要開工,你上哪兒去?”
“找黎淮!”顏秩惡聲惡氣地道。
“不行!”歐鐵立馬否決道:“你這一來一去就是三四個小時了,我不能讓你離開劇組。你晚上可還有好幾場戲呢。黎哥一個大男人,自己又開着車,他肯定是有事去忙了。”
顏秩想甩開歐鐵直接走,沒想到歐鐵看着人憨厚,勁兒極大,直接把顏秩按在座位上,道:“我不能讓顏哥你曠工,要是被黎哥知道會剝了我的皮的。”
顏秩用力掙扎卻甩不開歐鐵的手。
“你再不鬆手,我現在就剝了你的皮。”顏秩惡狠狠地威脅道。
歐鐵露出八顆牙齒的微笑,道:“沒事兒,顏哥你打不過我。我以前參軍來着。”
顏秩忍不住打量了歐鐵一眼,回憶起平時歐鐵站姿極爲標準,他磨了磨牙,道:“黎淮就打得過你?你憑什麼聽他的?”
歐鐵理直氣壯地笑道:“黎哥管發工資。”
“你搞搞清楚,你的工資是我在出錢!連黎淮的工資都是從我的錢裡出的!”顏秩簡直都要被氣炸了。
歐鐵望了顏秩一眼,道:“顏哥你不走了吧?你不走了我就鬆手了。你要是曠工,那你連我和黎哥的工資都發不出來了。”
顏秩沒力氣再跟自己這助理計較了,他只能坐在位置上,胡思亂想着黎淮到底去哪兒了。
黎淮離開的時候,沒有告訴任何人,自己開着車,在城中胡亂轉悠,腦子裡亂糟糟的一片。
他萬萬沒想到,顏秩居然,不,竟然也是重生的。他本該在第一次遇見甘雅的時候,不,第一次遇見蘇澤的時候就對顏秩起疑心的。
一次巧合是巧合,次次巧合就該是必然了。顏秩從一開始就在演戲,他個性多變,時而溫和,時而暴躁,時而蠻不講理,黎淮都以爲是公子哥的習性,只當自己第一次遇見顏秩的時候,顏秩與他不熟悉所以沒有暴露過真實的稟性。
他怎麼知道,顏秩從遇見他的那刻起就在演戲?騙的不僅僅是他,或許還有顏子欽。
黎淮回想着顏秩和顏子欽的談話,越想越覺得不對勁,陽臺如此明顯,顏秩又與他遇見的時機那麼巧合,真的不知道他當時在那裡嗎?那一番話,或許只是爲了向自己和盤托出與星瑞的關係。
顏秩對他的心結再清楚不過,所以從一開始,就提醒自己注意星瑞,從一開始,就對高一鴻那麼不客氣,從一開始,就有了一身連鬱雪也忍不住讚歎的演技……
黎淮想着想着,忍不住猛地一踩剎車。車子在猛烈的慣性中停了下來,黎淮坐在駕駛位上,深深感覺面前的夜色與他醉酒自殺那晚並沒有什麼不同。
他死了,從顏秩面前跳了下去。醉酒的黎淮,怕是永遠也不能想象出顏秩那一刻的心情。
上天真是捉弄人,送回了一個他,還送回了一個顏秩。